那個丁齊當初弄死了田相龍的兒子,那麼大的老闆,居然沒把他怎麼樣,人家還活蹦亂跳的。要說這裏面沒有貓膩,誰信啊?他這次又救了什麼人,也是田老闆的兒子!是誰要弄死田老闆的小兒子,就是田老闆的婆娘和她娘家的人。
丁齊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問孫達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事是洪桂柱乾的,錢也是他私自匿下了,現在願意把錢還回來,對嗎?」
瘦高個一愣:「大哥,您這有點扯淡了吧,田相龍的兒子可是他弄死的!」
黑大漢:「既然這麼長時間都沒人追到這兒來走訪,說明警方的確沒有查到我們是誰,但還是要謹慎。這次失手可能是個意外,那個丁老師的來歷絕對有問題。根據我這麼多年的江湖經驗判斷,他肯定是田相龍的人,而且是田相龍暗中養的高手!」
黑老大慢條斯理地啃著雞腿,自信滿滿道:「不光是讓他吐血,我們也等於給他幫個忙、提個醒,那個丁齊真正的身份,他恐怕還不知道吧?告訴他這個消息,他也得感謝咱們兄弟倆!」
丁齊:「他想怎麼還,還多少啊?」
洪桂柱的小兒子今年都十五歲了,就算過繼來當親兒子養,恐怕也是養不熟啊。而且十五歲的人已經懂事了,居然自己也願意換個爹,這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洪桂榮的憤怒可想而知,像往常一樣,她又找到本家兄弟去商量,讓他們幫忙去教訓那個小紅。洪桂柱答應了,還叮囑洪桂榮不要聲張,就裝作不知道此事,以免引起懷疑。
後來在洪桂柱的慫恿下,洪桂榮提了個建議,要把二哥家的小兒子過繼給田相龍。田相龍當然不答應!按照傳統,就算過繼也要找本宗族內田家的孩子,怎麼能過繼娘家外姓的小孩呢?但是洪桂柱又說了,他的小兒子願意改姓田,過繼給田相龍入田氏宗族的族譜。
他們是團伙的首腦,與團伙其他成員平時都是用通訊工具聯繫,遙控指揮並不露面,稱呼也是用代號,從不使用真實姓名,很有反偵察意識。比如說黑大漢這位團伙老大,自詡聰明、江湖經驗老到,也的確非常狡詐。
孫達有些尷尬道:「當然是首先買房子。我了解情況,當時的補償方案有現金和房屋置換兩種。魏凡婷家的面積比較大,按她的情況如果選擇置換,其實可以換和圖書到一套三室加兩套兩室的住房,或者兩套兩室住房加一間門面房。
但如今的身份有點不一樣了,他給洪桂柱打電話,還得很客氣甚至很討好地叫一聲洪總。自從丟掉公職之後,他總覺得做事沒了底氣,還能夠繼續過日子,憑的就是以往的一些人脈關係。洪桂柱這種人,是他想繼續保持關係且不能得罪的。
昨天他給洪桂柱打電話,洪桂柱一聽就有些慌了,在電話里接連叫他孫哥,並請他來問清楚情況、做一個中間協商人。這種事情最好不要一開始就直接見面談,那樣反倒沒了餘地且容易留下更多把柄,這麼做倒也正常。
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假如沒有任何消息,警方也會被誤導,認為這就是單純的拐賣,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孩子恐怕早就不知被賣到什麼地方去了。
當然了,事情還有另一種可能,昨天雨陵區的朱區長突然派人去城建局找出了那份協議的存檔,把洪桂柱給嚇著了。洪桂柱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又不能不有所動作,於是便找人來試探情況。
境湖是江淮省僅次於省會的第二大城市,但在全國範圍內只算三線,原先的房價還不算太離譜,但恰恰就是近幾年經歷了兩波急速上漲,而且最近這波就發生在近半年。
到了那個時候,該過去的風頭都過去了,洪桂柱那邊給的尾款也拿到了,他們再通過另一種方式聯繫田相龍,簡直就成了幫田相龍找回兒子的好心人,順便索要一筆感謝費,那樣就可以回家蓋樓過逍遙日子了……
但也沒辦法,事情是洪桂柱自己做的,就讓他自己去操心吧。孫達拿出了手機,他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語音,而是很耐心地以文字介紹了今天「協商」的結果,通過微信發給了洪桂柱。
丁齊:「假如是你,你幹嗎?六年前的四百萬,和現在的四百萬是一回事嗎?」
另一人是位黑大漢,手裡抓著啃了一半的雞腿道:「那個人可惹不起,我打聽過了,一年前曾經轟動全國呢。他叫丁齊,是個心理醫生,據說能用催眠術殺人,很邪性,功夫也厲害著呢!洪桂榮的兒子,那個亂殺人的精神病,就是他給送上路的。」
這畢竟是拐賣團伙乾的事情,風格跟通常的綁架敲詐案不一樣。通常的綁架勒索是把人弄到手之後就立刻索要贖金,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老大這種老江湖並沒有打算立即聯繫田相龍,而是準備把孩子先留下來養幾個月。
有人不想要置換房,就選擇現金補償,拿到現金再到別的地方買房或者做點買賣。既然魏凡婷聯繫不上,就沒辦法給她辦置換手續,所以洪總只能辦現金補償了……」
瘦高個一拍大腿:「大哥,聽你這麼一說,我是毛孔頓開啊!再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您真是太有眼力了!」
全國一線城市和准一線城市搞限購,是因房價上漲太快,而且大量外來人口湧入,加劇了城市基礎設施負擔。可是像境湖這樣的城市,也學著北上廣搞限購幹什麼?城市化進程還在加速中,房地產是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地方政府也不願意啊!
五年零七個月時間,江關區的平均房價漲了多少?丁齊無法立刻就得出準確數據,但這七、八年他就生活在這一代,大概的印象還是有的。
孫達:「剛才不是說了嘛,四百萬原封不動。」
可是聽說孩子的身份之後,黑老大的想法又變了。田相龍的兒子、如今唯一的獨子,價值可遠遠不止那五十萬!所以他讓手下暫時把孩子留了下來,除了黑老大和瘦老三這兩個首腦人物,團伙其他成員並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只知道老大說了這孩子很有用。
嚴格地說,此事好像與孫達無關,可他莫名總覺得心虛。當年他可是和一度洪桂柱稱兄道弟,有那麼大半年時間,洪桂柱經常請他吃喝以及各種娛樂。他懷疑過那份補償協議的真實性,卻沒有去追究,也有多方面的原因。
丁齊:「我看就沒必要商量了,真想私下調解,倒是有一個很公平的解決方案。」說到這裏他抬起棍子往公園南門外一指道:「就按照這片地方的房價吧,從簽字日期算起,差不多五年零七個月,這裏的平均房價漲了多少,他就再補多少。」
孫達:「是的,洪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就按百分之八十計算吧,四百萬如今就是七百二十萬,的確是一筆巨款。丁齊扭頭看著孫達道:「孫經理,我問你一件事。動遷戶拿到補償,第一選擇是做什麼?」
孫達的屁股扭了扭,好像有點坐不住,苦笑道:「丁老師,這有點太多了吧!」
她這一句還真罵對了,田相龍那時已經www.hetubook.com.com在外面暗渡陳倉,找了那個叫小紅的姑娘。俗話說紙里包不住火,後來洪桂榮也聽到了風聲,於是就私下裡找人去查。等她查到確切消息的時候,田相龍那邊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
如意算盤打得挺好,但發財美夢旋即就被丁齊的一頓棍子打碎了,就連剩下的二十五萬尾款都沒來得及拿到,黑老大便帶著瘦老三聞風逃回了老家。總是貓在家裡感覺也難受啊,兩人就經常在一起喝酒吹牛,今天這酒喝著喝著,又喝出了新思路。
這兩人居然認為丁齊是田相龍暗中養的高手,說得就像黑幫養打手或者戰國貴族養門客似的,堪稱腦洞清奇。
結果怎麼樣,又是這個丁齊殺出來了,把孩子給救走了。所以這個丁齊呀,就應該是田老闆暗地裡養的高手,專門給他干黑活解決事情的。田老闆這些年做生意恐怕也結下了不少仇家,手底下沒這種人怎麼行?」
洪桂榮找本家兄弟幫她出氣,但洪桂柱卻另有打算,他要針對不是小紅而是那個孩子。犯罪團伙把孩子弄到手之後,黑老大卻聽說了另一個消息,孩子居然是江北建設集團老闆田相龍的兒子!
洪桂柱的家境不錯,至少比普通人強多了,又不是在舊社會日子過不下去,那孩子更不是受了田相龍的大恩無以為報。他自己願意這麼做,在田相龍這種傳統觀念很強的人看來,就是大不孝!所以田相龍的心裏很排斥這件事,進而也很厭惡這個孩子。
瘦老三:「我們什麼時候給聯繫洪桂柱?」
其實一般人顯然不會提出這種明顯不合常理的建議,這也算是腦洞清奇了。但洪桂榮不是一般人,既然娘家人給她拿了這個主意,她也覺得不錯,就鬧著逼田相龍答應。田相龍在家裡雖然總讓著她,可這件事卻堅決不鬆口,於是洪桂榮便罵田相龍有了外心。
黑老大本就沒想把那孩子弄死,不僅是因為假如那樣事情性質就變了,另一方面這孩子還可以賣錢啊。至於信譽,那是什麼東西?他們是拐賣團伙又不是殺手組織!
洪桂柱為什麼要除掉一個尚未滿月的嬰兒,當然是因為田相龍的億萬身家。田琦死了,洪桂榮又不能生育,田相龍就沒有了繼承人。田相龍本是家中獨子,兩代單傳,到了田琦這裏就是第三代單傳了。
與此同時,在離境湖市五百多公和圖書里、鄰省一個小縣城下屬的鄉鎮中,有兩個男子正在一個院子里喝酒聊天。其中一個瘦高個說道:「大哥,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有個發大財的機會就在眼前,幹完了就可以收手回家了,突然被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拎根棍子全打沒了!」
黑老大:「做事要能沉得住氣,不著急,且等等,過半個月再說。」
丁齊:「存款利率還是貸款利率啊?」
田相龍小兒子那個案子,就是洪桂柱找人做的。洪桂柱開的價錢是五十萬,分成兩筆支付,先給一半、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洪桂柱還提了一個條件,就是讓那個孩子徹底消失、再也不可能被找到,它雖沒有直接說殺人,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目送丁齊拎著棍子的背影走遠,孫達才重新坐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剛才他心裏一直在打怵,丁齊這個人,他本是不想再打交道了,又愣又橫的,還很有手腕,根本惹不起啊,但今天他還是硬著頭皮又來了。
孫達咽了口唾沫道:「確實不是一回事,丁老師這個問題很合理。我今天就是受人之託來與您協商的,可以把您的意見反饋給洪總。要不您看這樣吧,按同期銀行利率,再加一筆利息。」
黑大個喝了口酒、啃了口雞腿,又扭頭向地上吐了口東西,才有些高深莫測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你也不想想,那個丁齊弄死的是什麼人,又救了什麼人?田老闆的大兒子,是個變態殺人狂,別說繼承家業了,一旦發作恐怕六親不認。
丁齊擺了擺手道:「這件事我可以做主,而且我和魏凡婷談過了,她完全也聽我的。假如需要一份魏凡婷的全權委託書,我回頭就能拿給你。至於魏凡婷本人,就不必聯繫了……好了,我的意見說完了,時間也不早了,得去上班了,孫經理您請便。」
瘦老三:「大哥,等風頭過去之後,我們再干點什麼買賣?也不能總是在家裡窩著吧。」
黑老大嘿嘿一笑:「買賣?如今就有現成的發財機會!那洪桂柱不是有錢買兇嗎,事情卻被丁齊給攪黃了,而這個把柄落在了我們兄弟手裡。現在洪桂柱最怕的就是消息泄露出去,那樣就算警察抓不住他的證據,田相龍也會撕了他。」
孫達:「好的,我會把丁老師的意思轉達給洪總的。還有一件事,洪總希望能夠聯繫上魏凡婷本人,想親自和她談hetubook•com•com談,解釋當初的事情。」
於是孫達就來找丁齊了,而丁齊好像也沒有為難他,就是開的條件……不能說不合理,只是實在有些高。孫達也清楚洪桂柱的尿性,花錢從來都是大手大腳,七百二十萬現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來。
以六年前為起點,假如倒退到半年以前,房價差不多漲了百分之六十。可是就在半年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傳言,說是境湖市也要搞限購了,房價突然又漲了一波,如今累計漲幅已超過百分之八十了。
瘦高個:「這個人我們惹不起,但就一直躲著嗎?風頭應該過去了吧,警察那邊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連張照片都沒有,我們平常做事很小心的。」
丁齊撞上的那個綁架、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團伙,當時跑掉了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案發時恰好不在飯店,事後警方發了通緝令,半個月後便被抓了回來。另外兩個卻始終沒抓住,就是此刻正在喝酒聊天的黑大漢與瘦高個。
於是有關部門便站出來闢謠,說是根本沒有限購這回事,傳言後來便不了了之。聽坊間議論,這個傳言其實是幾家有大項目將開盤的地產商聯手製造的,而房價漲幅已是既成事實,就連丁齊「買」的那棟小樓,如今也升值了。
丁齊接話道:「所以這個要求完全合理,而且不用孫經理你出錢。你既然只是個傳話的中間人,就把這個意思傳回去吧。」
聽完之後,丁齊倒是鬆了一口氣。看洪桂柱做事並不像是什麼江湖老手,就是膽子大人比較愣,敢想敢幹,現在眼看要東窗事發,立刻就慌了神,托孫達來做中間協商人。
那個洪桂柱在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嗎?他就是想把自己的小兒子過繼給田老闆,婆娘也逼著田老闆要答應這件事。洪家人聽說田老闆在外面又找人生了一個,怎麼能不急眼?所以才找到了我們,想把那個孩子給弄死。
田相龍仍然不願意,而且說句難聽的話,就算從外面抱一個棄嬰回來收養,也比這樣更強,畢竟自己從小養大的。
孫達:「都是可以商量的。」
黑大漢:「是茅塞頓開,沒學問就不要亂用成語。老三啊,江湖險惡,你還得多學著點。」
瘦老三眼神一亮道:「對呀,好好敲打敲打洪桂柱,讓他來個大吐血!」
丁齊想走,孫達當然也留不住,只得起身還躹了一躬道:「丁老師,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