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另一種方式

冼皓這回沒有說話,只是以饒有興緻丁著丁齊。而丁齊又微笑著問彥若道:「你是什麼感覺呢?」
陶昕留下的這一縷意識,也是一種神通法術,依託于封禁的法力,只能在特殊情況下顯現,比如此刻。假如丁齊願意,可以在與陶昕交談的同時,也運轉自己的法力穩固這個場景,等於彌補了這道御神之念的損耗。
陳容見到冼皓也在屋中並不吃驚。冼皓雖是夜間來的,但也驚動了主社西門的值守者,等到天亮之後,大家也都知道冼天兄連夜穿過山野來到了東大營。而彥若見到兩位天兄,很乖巧的上前跪拜叩首。丁齊笑道:「先起來吧,我有些事情找你們幫忙。」
冼皓:「可行就成!至於他人能不能學會,那恐怕要看緣法了。你知道嗎,方外秘法如此變化,意味著什麼?」
這個世界太小了,區區四千多人口,還趕不上一個鎮或者規模大些的小區呢。陶昕留下了醫家丹道傳承,入門的典籍就是他所著的那本《醫書》,除此之外可能還有口傳心授的內容。
陳容想了想道:「應該是有的,我明天就幫您找來。天兄若無他事,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可是丁齊並不能改變這道御神之念,而這道御神之念就算無人觸動,在長期的封禁中也會緩緩消散直至微不可察,儘管這個過程極為漫長,但也總有散盡的一天。
冼皓:「那幹嘛把我堵在門口說話,連屋都不讓進去,裏面黑燈瞎火的難道有什麼秘密嗎?」
陳容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天兄,這真是賜給我的嗎?」
又過了十息,陳容推門而入,定定地看著丁齊道:「看上去,您又有了一線生機萌發,好像是有救了。」
冼皓:「如此已經不很錯了,你自己也是剛剛突破了心盤境,還想怎麼樣……差點忘了問,你真的已能打開出去的門戶嗎?」
陳容:「天兄並無病症,就是不知昨夜做了何事,顯然耗神過度。雖然體格並無問題,但這樣易感外邪。」
彥若有些猶豫道:「我沒看見別的,就是看見你了,但是有一種感覺……」
聽完之後,冼皓驚訝地站了起來:「如此一來,方外秘法便成了內求,丁老師不愧是創派之人!」
陳容:「不知天兄要找什麼人?」
陳容:「天兄究竟要我們做何事?」
假如不具備這個條件,那麼只能換一種思路,創造出這麼一個世界來。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就是每個人自己的身心!由內視入門,感應入微,視己身為一方天地,從心界、心冊、直至在心中凝練hetubook.com.com一方世界。
丁齊擺了擺手道:「我今天不吃飯了,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還有一件事想請陳軍師幫忙,你明天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來者是冼皓,或者說是冼皎,但丁齊還是習慣叫她冼皓。冼皓穿著一雙麋鹿皮短靴,還背著一個登山包,笑道:「算算日子和你的行程,你應該已經回到東大營了,可能會在這裏休整兩天,我特意過來看看。」
丁齊:「可惜我只總結到第五層心盤境。」
冼皓:「聽說丁老師帶著三名弟子利用此地暗夜修鍊,那我為何不行?特意趕過來看你,丁老師好像不太歡迎啊!」
丁齊:「意味著更難,尤其是觀身境圓滿之後,想突破入微境實在太難了。」
丁齊思索了一天一夜,回顧了自己修鍊、總結並傳授弟子秘法的過程。不知道方外世界的存在,其實觀身境入門並無問題,同樣可以修鍊心冊術與心界術,畢學成他們就是這麼過來的。重點是到了突破入微境那一步,需要以一個實際存在的方外世界為印證。
此物果然有補益之效,丁齊在乎的倒不是駐顏之功。這時它他又覺得非常餓,這種飢餓感並不僅來自身體,亦來自元神。他又從背包里取出一樣東西,是切成小塊的黃金棗泥,坐在黑暗中慢慢服下,一邊在思考問題,彷彿大腦終於能正常運轉了。
丁齊納悶道:「我也沒見你拿著棍子,難道是用枯骨刀防身嗎?那種短兵器可不適合用來對付夜龍。」
可是丁齊來了,卻讓陶昕看到了另一種希望或者說另一種可能。他想求丁齊的事情,就是在此地留下方外秘法的傳承。丁齊的方外秘法可是不需要搖光軫的,也不是專門針對琴高台世界而創,假如有人能修鍊到丁齊如今的境界,亦可「見到」陶昕。
丁齊:「難道不是黑夜中的大地,寂然不動嗎?」
丁齊:「這也太冒險了吧!又沒什麼急事,你何必連夜趕路?」
彥若趕緊點頭道:「對,天兄您說得對,就是黑夜中的大地!我剛才形容不出來,您一說,我就知道是這種感覺。」
丁齊:「你既精通望診,昨日一眼便能看出我耗神過度,那麼此刻呢?」
陳容目瞪口呆,過了好半天才訥訥道:「您,您這是生機已絕的樣子。」
魏凡婷和塗至好辦,他們就擁有大赤山。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也好辦,丁齊這次帶他們來琴高台,不就是一種實際印證嗎?可是這個世界中的人,上哪裡去找另一個方外世界去印證呢?除非和*圖*書是把他們帶出去修鍊,但這顯然並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
丁齊回過神來開口道:「門沒有拴,你進來吧。」
陳容走進屋中剛要行禮便吃了一驚,目瞪口呆道:「丁天兄,您這是怎麼了?」
這裏的人想修鍊方外秘法,最大的困難就是找不到方外世界去印證。假如把外面的世界也視為一個廣袤無際的方外世界,至少也要修成第五層心盤境才能打開門戶發現它,那麼這需要前面幾層修為境界為根基,事情彷彿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怎麼在這裏留下方外秘法傳承?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裏本身就是一個方外世界。須知丁齊所創的秘法,目的就在於發現與探索方外未知,需要一邊修鍊一邊印證。他已經傳授了五名弟子,方外秘法修鍊入門之後,都需要實證才能更上一層。
天還沒亮呢,誰會摸黑跑到他的房門前,連個燈籠都不打!丁齊聽見動靜卻快步過去打開門道:「你怎麼來了?」
丁齊:「抱歉,只顧著說話了,快請進!」進了房間請冼皓坐下,丁齊又順手點燃了桌上的蠟燭。雖然在黑暗中也能感應外物,但誰也不會平日總是展開元神幹這種事情,點根蠟就足夠了,又何必那麼費勁呢?
丁齊以鼓勵的語氣道:「什麼感覺?」
丁齊:「黑夜是什麼感覺?」
冼皓突然插話道:「你的氣息完全內斂不發,我差點以為你消失了。」
陳容:「這些道理我當然明白……多謝天兄!」
這是一根盤起來的長鞭,用特製的藤條和細絲繩編成。這一瞬間丁齊腦子有點抽筋,莫名又聯想起了滴蠟、高跟鞋、束身衣……那畫面不要太美,他趕緊又甩了甩腦袋。
彥若:「什麼都看不見啊,都藏起來了。」
冼皓:「是從中大營過來的,山裡面的大道修得還不錯。」
這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極度疲憊,感覺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不是胳膊沒力氣,而是動一個抬起胳膊的念頭都很困難。丁齊並沒有躺下,他摸出了一包駐顏果葯散,下床取來一杯清水服下,又端坐良久才稍有恢復。
丁齊又扭頭問道:「小彥若,你看見了什麼呢?有什麼就儘管說,沒關係的!」
丁齊:「我只是有思路而已,不知能否成功。假如是我自己,若是從頭修鍊的話,這樣是可行的,但是別人能不能學得會,我實在沒有把握。」
坐下之後丁齊又說道:「我帶著三名弟子練功,並不會走到離村寨很遠的地方。而你是獨自一人穿行的山野,這太危險了!」
丁齊:和_圖_書「最好是個小孩子,天賦特別好的孩子。所謂天賦這東西很難說,你就按自己的感覺找吧,你得到了陶昕聖人的醫道傳承,在接觸過的孩子當中,有沒有覺得誰特別適合學習它?」
但是三千年來,顯然沒人能學會。就算歷史上有出色的天才偶爾入門,最終也沒有修鍊到能喚醒這一縷御神之念的境界。它可能在天國中早已失傳,就算沒有失傳,也很難有人得到真傳。三千年都沒有一個,那麼再過三千年恐怕仍然難出現這樣的後人。
冼皓:「這是當然,還有呢?」
冼皓從背包里取出一物道:「我自有稱手的傢伙。」
那天兩人幹活的地方離村社比較遠,回來的路上彥若的父親不小心腳下滑了一下跌進了水塘,彥若的母親則把他拉了上來。彥若的父親腳扭了,帶的火把也被打濕了所以沒法點燃,他們還沒趕回村社時天就黑了,不幸被夜龍咬傷。
三千年了,天國中沒有一個人能觸動陶昕留下的這縷意識,假如不是丁齊,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看來陶昕當年或許是失算了,就算他是真正的天兄,也不是全知全能。
更進一步的修鍊,便逐漸回歸丁齊所熟悉的方外秘法了,以自身為一個世界,並與現實中的天地萬物溝通互感,最終凝練為心盤。做到這個程度,便可像丁齊今日這般走遍琴高台……每個人所尋找的方外,便是他自己凝練的世界。
十息之後,陳容打開門又進來了,丁齊睜開眼睛問道:「你看出了什麼?」
陳容出去並關上了門,丁齊也閉上了眼睛做了十次深息。冼皓不知他想幹什麼,此時臉色突然變了,顯得很驚訝。而一旁的彥若也露出一臉困惑之色,顯然同樣感到吃驚與意外。
丁齊:「是的,隨時隨地皆可。」
陳容走後,丁齊這天根本就沒出門,全天都在涵養恢復神氣,休息了一天一夜,到了次日凌晨時分,終於完全恢復過來。他天不亮起身洗漱,又聽見有人上樓了。
另一方面,醫家丹道傳承可不是打開世界門戶的秘法,只是修鍊到某一境界之後,能夠喚醒這道御神之念。假如將來陶昕留下的這一縷意識已不在,就算後人能修成也出不去。
冼皓很敏感,忽然皺眉道:「想什麼呢,怎麼是這種表情?」
其實後人就算見不到陶昕也沒關係,也可以打開出去的門戶。陶昕想打造一個天國並保護這個世界,但他並沒有想把所有人永遠困絕於此的意思。丁齊答應了他的請求,只說自己會盡量嘗試,因為此地的人想修鍊方外和圖書秘法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丁齊又擺了擺手道:「陳軍師,你再出去一趟,十息之後進來。」
陳容躬身道:「天兄不愧是天兄,今日已神氣完足,並無虛弱之症。」
彥若想了想道:「春天,脫了豬皮袍子的春天,地里有草要發芽。」
丁齊:「其實……我一直在想一個很頭疼的問題,怎麼在此地傳授方外秘法?」他解釋了一番自己的打算,並簡單說了昨夜與陶昕相見的事情。
丁齊:「非常好……陳軍師,你再出去一趟。」
彥若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今年只有八歲。她三歲那年,父母在野外被夜龍咬傷了,染惡風救治不及。這在當地是比較少見的事情,因為社民們去遠處幹活都很謹慎,就算能趕回來,也會帶上特製的火把以防萬一。
冼皓擊掌道:「是啊,這太高明了,我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丁齊:「別著急,我給你一樣東西。」說著話指了指桌上的一個荷葉包,又提醒道:「你最好還是戴上手套拿吧,打開時不要接觸荷葉。這裏面的葯散足夠十次湯浴之用,就算是我的一點謝意,但請你不要告訴他人。」
陳容:「天兄有事儘管吩咐,現在該吃早飯了。」
丁齊:「意味著就算沒有找到方外世界,就算不知方外世界的存在,人們也可以修鍊發現與探索方外世界的秘法。假如真有人能修鍊有成,某天他遇見了方外世界,就會明白這門秘法的妙用。對這裏的人而言,假如他們修成了心盤境,就會發現離開這個世界的門戶。」
丁齊:「我雖然總結了秘法,但還要琢磨該怎麼傳授,首先要讓別人聽懂,然後他們才知道去修鍊……今天我叫了兩個人來,試著先教教他們。」
丁齊抬頭問道:「你能看出我有什麼病症嗎?」
假如不把人帶出去,就讓他們在琴高台世界中修鍊方外秘法,想最終突破境界打開門戶,至少要修鍊到丁齊如今的水平。可是在這裏,連第一步的印證條件都沒有……
丁齊笑道:「就是送給你的。其實這駐顏果的靈效,對普通人而言並沒有傳說中那麼誇張,只是有些許養顏之功。相比之下,飲食有度、起居有節更加重要。」
丁齊:「你是怎麼過來的?」
冼皓將背包放在腳邊道:「我沒那笨也沒那麼自大,隨身帶著一副竹甲呢,但路上沒用上。這次遇到的夜龍並不多,還是能應付的。」
找一件像景文石那樣的東西寄託心神祭煉,找到並保持這種狀態,凝練出清晰的自我,便是突破了隱峨境。與以往的秘法不同,人們不可https://m•hetubook•com•com能將現實中的東西真的帶進精神世界,但可以在精神世界中顯化出來。
丁齊:「我倒是想到了一種辦法,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這裏的孩子十二歲才上「小學」,但也有家族教育。陳容從小就教彥若認字讀書,並向她講解一些簡單的醫藥知識。彥若非常聰明也很認真,幾乎是一學就會。丁齊要陳容找一個在她看來天賦最好的孩子,陳容當即就想到了彥若,今天就給帶來了。
當結束這番交談后,元神歸位,丁齊仍坐在黑暗中的床榻上,放眼只覺滿室生光,一切都那麼清晰。其實周圍並沒有光,他也不是用眼睛看見的,這是剛剛突破境界后的感受。下一瞬間他又長出一口氣,忽覺得疲憊異常,幾乎立刻就想沉沉睡去。
丁齊點了點頭:「真是好眼力!現在就請你做一件事,出去關上門,做十次深息,然後打開門進來,再仔細看看我。」
當時兩人被送到陳容那裡救治,但是陳容沒把他們救回來,一直心懷歉意,後來就收養了彥若。陳容醉心於陶氏家傳醫術,一直沒有嫁人,收養了彥若也有將之當成傳人的意思。
丁齊在沉思,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陳容的聲音在門外道:「請問丁天兄起身了嗎?早飯已經備好。」
冼皓吃了一驚,聽完之後長出一口氣道:「沒想到此地還有這樣的隱秘,那位陶昕天兄可謂用心良苦!但想在這裏傳授方外秘法可不容易,除非你直接把人帶出去教,但是那樣做又失去了本意。」
說話間天已經亮了,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陳容帶著一個小姑娘出現在門前,一起躬身行禮道:「二位天兄好!丁天兄,你要找的人我帶來了,她叫彥若,是我收養的孩子。」
冼皓:「既然這樣,那就不必太著急了,等你先把這件事辦完。」
冼皓:「什麼辦法?」
丁齊:「這天還沒亮呢,你是從哪兒走過來的?」
彥若:「黑夜,每天的黑夜。」
他與陶昕好像談了很長時間,可是元神迴轉后,其實只過去了短短一瞬。這番交流包含著太多的信息,又加上他以自身的法力彌補了那道御神之念的消耗,差點沒累趴下。
這就是方外,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心中這個世界就以人們生活的天國為藍圖,假如在內省狀態下能進入這個世界,也就是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便相當於突破了入微境。
丁齊:「不不不,歡迎之至!」
冼皓:「當然是走過來的。」
丁齊:「你果然精通望診!本來今天找你有事,可惜我狀態不好需要休息,只能請你明天上午再來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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