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欣慰的老書記轉身就往屋裡走。
姚蘭溪的話就更簡單了:可以殺雞了!
老書記的手指在王興漢的臉上晃,「你你你,年輕,什麼事你都敢扛,不怕壓死你……」
大哥正在搞網箱,直起腰扭扭活動一下,「老二,你天天晚上都洗澡做啥?」
今天回來得很早,不過表情沒什麼變化。
過去的事情,也不去做評價。
老書記的手抖。
拖拉機從她的身邊開過,還有整車的鵝卵石在往上面運……
姚蘭溪不是什麼好脾氣,她是要罵人的。
穿著桶靴的村民走在路上,能把整個鞋面兒都陷進去。
要麼就是已經面在路上的鵝卵石路面。
姚蘭溪心想:早該來了,老同志盼我盼得很激動。
就能看到每隔一段,就有成片的鵝卵石堆。
姚蘭溪歪著上半身,壓著自行車坐墊,等同於是探出半個身子朝院子里看。
而是給他往家裡盤石頭賭運氣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修路。
在四川遠離省會和工業城市的鄉鎮條件大多如此。
全家一同朝和*圖*書狹長院子口看過去。
還有村民正在一鏟子一鏟子地將鵝卵石給攤開鋪平。
過了前面的彎,土和田的落差一出現,沒有了玉米稈的遮掩,蜿蜒向前的機耕道的某一大段距離暴露在視野當中。
王耀祖嫌棄地說:「你出去問一下,哪個男人家家的天天都沖澡。」
老書記:這麼快就找上門了?好慌啊!
王興漢憨憨地搖搖頭,「我知道啊,他們賭他們的石頭,我修我的路,他們要錢,我要結果!」
王興漢雙眼清澈又愚蠢地看著老書記,「投什麼機,倒什麼把?」
老書記見了,心說:老二不是說已經跟他們說好了?
但兒子要栽這種事上,他會心疼會難過,會為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自責。
王耀祖急忙接過自行車,都不推,拎起來,拎過門檻,把自行車提進了堂屋。
結果是好的。
姚蘭溪剛來平橋鎮的時候,到下面轉一轉,實地走訪,四處看看。
王興漢點點頭,「對啊!」
王興漢喃喃地說:「所以,他和*圖*書
們打光棍嘛!」
叮鈴鈴……
頭髮花白的村民很認真地說:「興漢讓我們修的。」
最後又把投機倒把的名頭順勢推到老二的身上,那該怎麼辦?
姚蘭溪推著車,走得更快了一些。
再往前走,每隔二三十米就能看到機耕道上要麼堆了還沒來得及攤開的鵝卵石堆。
姚蘭溪慌忙停車,拿腳甩自行車的支架。
實際上翻譯一下就是:今天星期天,我不上班,所以沒去鎮里,公事可以周一談,如果非要談,去外邊談。
「逞什麼強?」
要是鎮里知道這幫村民是為了在石頭裡找玉才修的路。
重慶市下屬三川縣的定位就是農業縣、貧困縣……
從襠下看到黑臉老書記匆匆回家。
姚蘭溪從老書記的手裡把手抽出來,主動朝王興漢伸手。
可如果是汽車呢?
「出什麼頭?」
「到時候上面隨便給你找個由頭……」
……
平橋鎮給姚蘭溪的感覺談不上失望。
王興漢說:「做幾塊香皂,洗澡。」
王興漢淡然自若,笑臉相迎:起飛了和_圖_書。
可是兩三天前的大雨,把她堵在河廟嘴大隊外面。
自行車的鈴鐺聲打斷老書記的話。
拖拉機走走停停,路過一些人家的時候,就會有人拿著鏟子卸一點石頭下來。
「我讓你別在家裡耗,你就是不聽……」
王興漢跟在老書記的身邊,看姚蘭溪雙手握著老書記的手。
王興漢大大方方地跟她握了一下,隨即放手便說:「姚書記你好,今天星期天,有急事吧,我馬上跟你走。」
老書記每天出門:今天又是自信滿滿美好的一天。
她認為只是極個別的行為。
但老書記心裏開始擔心……
老書記到了兒子跟前,嗓子就像被捏住后再發聲:「他們說是你讓他們修路的?」
老書記先迎上去,「姚書記!」
老書記知道破壞團結的話不能說。
她只想知道,胡敬富口中的爛泥,到了王興漢的手裡為什麼就變得這麼積極向上,這麼的勤勞可愛……
「這兩天怎麼突然開始修路了?」
王興漢的話聽著就是一句招呼和客氣。
「王老書記…和圖書
…」
不過她初來乍到,對實際情況的不了解,對人事關係更是摸不著頭腦,就只能任由胡敬富說出這種混賬話。
姚蘭溪不關心他們的話是不是發自內心。
後來她也跟胡敬富了解過河廟嘴村的情況。
王興漢:比預計早了兩天,不過,只要開了頭,差不多就穩了。
竹林深處的院子里有男娃女娃齊整的順口溜的聲音傳出。
老書記每天回家:好氣啊!
老書記咬咬牙,「要是上面查下來,定他們一個投機倒把的名頭。」
他們還是在往家裡盤鵝卵石?
王興漢在鍋里煮著蜂巢。
可能是出神,沒做表情管理,發自內心的在笑。
架了兩三次沒架起來。
「地質郎,山裡走,不出金玉,就冒油……」
這兩塊牌子往身上一貼,下面爛成什麼樣子都不足為奇。
這是每一任鄉鎮兩套班子一把手上任都會做的事。
老媽把筲箕里拌了糠的茶葉子全撒進雞圈裡,回頭問:「有啥用?」
整理一下思路,老書記就明白,不是老二勸住了他們不要再盤石頭。
「和*圖*書要致富,先修路,有了路,才能過好日子。」
自行動壓在上,嗒嗒嗒地抖個不停。
老書記說:「石頭裡有玉,他們賭石頭的事情,你不知道?」
王耀祖的眼珠子鼓得跟牛似的,被真實傷害到了,撅著屁股繼續幹活……
「有什麼問題?」
姚蘭溪來鎮上工作一年了吧?
出來坐門檻上,一邊看天,一邊跟正餵雞的老媽說:「這一季的繭子給我留兩斤左右。」
騎車前過屁股疼……
胡敬富的原話是:他們爛泥扶不上牆。
姚蘭溪和正在鋪路的村民打著招呼:「大爺,前兩天都沒修路。」
老書記磨著牙,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你跟我嘴硬有啥用?」
老書記頭皮發麻,手腳冰涼:完蛋了。
之後便是感謝黨和感謝政府的詞句。
朗朗上口,姚蘭溪暗自記了下來。
王興漢說:「不是就該天天晚上都洗澡?」
曾經那條擋住姚蘭溪前進的機耕道,居然有人往上鋪鵝卵石?
姚蘭溪擺擺手,「沒事,我下來走走,知道你在這個大隊,就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