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們下降的軌跡卻並不是直上直下的，是飄啊飄的……
所有的電話都打過了之後，王興漢點了支煙。
滿臉求證的表情，似乎把老二隨口說出來的這句話給聽進去了一樣。
這個家裡頓時就有了除了家人聲音之外的其他聲音。
有領導接電話，就拜年寒暄。
又和關勝聊了聊工作之後，王興漢才掛斷電話。
傍晚的時候，王興漢再次朝鎮公所走。
這邊喘著粗氣，「姚蘭溪，下雪了！」
「編撰組的同志們知道我們的材料受到上級的極大重視。」
西瓜跟在屁股後邊也想出去。
「要不我馬上跟關書記反映反映，把你要上來。」
這種大冷的天，如果突然回了個暖的話。
王興漢突然發現，好像不那麼冷了。
她甚至差點說她沒有跟老大發生什麼實質性的關係。
王興漢心說：現在電視這麼小，但是卻看著很大。
一支煙抽完，王興漢關門，走到鎮公所的院壩里。
聲音里明明是雜音，但是卻連電視廣告的歌都是那麼動聽。
最後收到電視台之後，雖然已經滿是雪花。
也就是那年的年三十開始，老www.hetubook.com.com書記就開始包丑得一逼的餃子。
一個在下面收信號。
鎮公所的所有人都放假了。
王耀祖又攆了一陣，才把那個畜牲攆回去。
辛萬全壓低聲音喊：「王興漢，良心呢？讓你來黨辦，你怎麼不來。」
那年從北方跟著老書記回到西南。
老大兩口子互看一眼，心裏都在笑，嘴硬，說是給領導打電話，誰知道是不是去給姚蘭溪打電話去了？
下午王興漢和大哥大嫂出門。
「辛主任能為關書記服務，那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別人家都是大魚大肉，可是王家卻湊在一起包餃子。
慢慢的，體積變大了，變大了反而變得更輕，在空中要完成好多個弧度，才落在王興漢的臉上……
西瓜往院子里跑兩步，四條腿打得筆直地看著王耀祖，還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憑啥你們可以出去混，我不可以？
王耀祖說：「等明年過年，家裡就更熱鬧了。」
安靜的電話那端，突然有了沉重的呼吸聲，「王興漢，我想你了！」
關勝在電話里說：「替我給家裡老人帶個好。hｅｔｕｂook•com•ｃoｍ」
不是春天來了。
路邊的人家，有小孩子把棉絮從屋頂拋下來，然後大叫：「下雪了。」
早上打了厚厚的霜，看起來就是白白的一層，都有小孩子會大叫：「這是不是雪啊？」
1991年2月14日，除夕。
一個爬屋頂去接天線。
大哥從屋頂下來的時候，就盯著屏幕傻笑。
王興漢滿足地笑了笑，回頭衝進電話室。
王興漢嘿嘿道：「辛主任這麼想我？沒事，過幾天我就上來啦。」
平橋鎮的天空有厚厚的雲。
而是有可能會下雪。
衛芳儀就笑得往老大的身上撞。
「不過，今晚肯定是要去給領導們打個電話拜拜年的。」
「我不是孩子！」王耀祖沖老二喊。
叮鈴鈴鈴……
「不去打個電話什麼的？」
只不過後面那些話，她實在是沒臉說得出口。
衛芳儀說：「老二，你在成都讀了四年大學，不會不知道2月14號是什麼日子吧？」
如果一定說有不好的，那就是在想一個人的時候，不能想看就能看。
王興漢說：「哪打得過去呢？」
「大家的積極性很高，都要求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初三就回來上班。」
「大過年的，別逼我動手。」
主持人的聲音高亢激昂，他們歌頌著勞著人民。
老媽會時不時地看著准長媳，眼神滿滿的都是寵膩。
鼻尖上突然有點冰，好像下雨了。
老書記繼續包他的丑餃子，喃喃道：「你不要以為芳儀在，我就不收拾你。」
衛芳儀大叫：「老二，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
「年輕人也不怕壓擔子，辛苦歸辛苦，那也是必有所得的。」
王興漢伸出舌頭來，一朵雪花精準地落在他的舌頭上，有點冰，有點甜……
但是老書記已經有些挪不開眼。
這些年的習慣都是隨著老媽養成的。
「姚蘭溪，下雪了！」
身後樓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辛萬全壓低聲音說：「書記在哪，我在哪，這沒辦法……不過今天晚上應該能下個早班吧！」
所以在北方的大學里看到那些在雪地里撒歡的，很可能都是南方考過去的孩子。
衛芳儀在親爹親媽那裡沒有受到的重視在這裏基本上都找補回來了。
不過他抬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空，再加上這突然回暖的溫度，也許真的和-圖-書會下雪吧……
沒想到的是，辛萬全也在值班。
可以理解為關勝在畫餅，但也可以是在喂餅。
衛芳儀偶爾跟准婆子媽對上眼時，又溫暖又羞澀。
而十幾年後。
老大嫌棄老書記。
王興漢和大哥去鎮公所把電視給搬了回來。
「姚蘭溪……」
憨乖憨乖的。
王興漢說：「三歲零兩百多個月，也是孩子嘛……」
王興漢突然說：「瞧你說的，也沒哪條王法規定，大過年的不能打孩子。」
他們讚揚著亞運健兒。
老爸老媽同時一愣，一同朝衛芳儀看過去。
王興漢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些透明的小東西飄下來。
衛芳儀撞了一下王耀祖，偷偷地笑了起來。
鞭炮聲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斷過。
開始的時候，它們的體積還很小。
他們暢想著美好的將業。
王興漢表達感謝的同時，也要拿出點真東西。
王耀祖說：「老二你裝什麼傻？我說的是誰，你心裏不知道？」
關勝對王興漢這個安排自然是滿意的，「蘭溪同志不在崗，擔子就壓你身上了。」
色彩再鮮艷的畫面也抓不住人的眼睛。
這個地方的孩子對雪的期待，就像內地的htｔps://m•ｈetｕｂｏok•cｏｍ•ｃｏm人對大海的嚮往。
「所幸之前，我讓他們好好休息，提前幾天回來開始工作，不算為難大家。」
王興漢給關勝拜了個年。
這裏才有家的溫度嘛！
王興漢居然就像個孩子似的，杵在那裡看半天，還覺得挺有意思。
沒人接電話，反正打過了，心裏沒壓力。
再好聽的歌聲都覺得寡淡無味。
然後便是那些爽朗幸福的笑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遞過來。
再大的電視都覺得小。
王興漢拿出電話本，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打。
「辛主任，不回家過年？」
王興漢說：「怎麼？大嫂懷上了？」
「等你喝酒，快去跟書記彙報工作去吧！」
三十齣頭的女人，還會有這樣的氣質，確實不多見年。
大哥去砍了根竹子。
王耀祖轉身指著它，「滾回去！」
不能想聽她的聲音就聽她的聲音。
鎮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電視聲音開得特別大。
那邊很安靜。
這年代不好，也好。
明明滿是雪花，卻覺得圖像很是清楚。
這麼說的話，大家就知道老大在說誰了。
「老爸，這麼多年你包餃子的技術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進步。」
他們祝願著祖國的大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