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層幹部例會，科室和車間副職也都參加，調度室的徐真，銷售科的羅玲，團委副書記徐金銘，都是秦東的副手，見秦東坐下，三人都坐在了秦東身後。
陳世法沒有說話，只是頻頻點頭，大家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這位愛將的要求，所奏皆準。
……
「我也有，這是雲海火柴廠的火柴……」
……
會議室里頓時一片笑聲。
「對。」羅玲也笑眯眯道：「有廠長給我撐腰，我真的去告你們，張主任，焦主任，把煙交出來。」她開玩笑似地伸出手來。
「秦廠長。」看秦東在尋覓自己的座位，糖化車間車間主任焦正紅在後面推了他一把，「你得到前面坐，你現在都是廠領導了。」
羅玲笑了，如果秦東在二分廠幹得不好，哪能一句話就把大家的火柴全部給收繳了？
嶸啤作為秦啤的聯營廠，他本身是秦啤派駐到嶸啤的，再加上他技術過硬，為人隨和，在廠里威望很高，見他伸出手來，秦東趕緊笑著跑過去，用力握住方令憲的手，又用wwｗ•hｅtuｂoｏk•coｍ•cｏｍ力地晃了晃。
當秦東走進會議室時，裏面已是煙氣騰騰，他笑著推開窗子，清涼帶著鹹味的海風立時就吹進了屋子。
「是啊，照著我的通訊錄，給我那些大學同學寫信，找他們要火花……」
陳世法看到秦東，乾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秦廠長……」他笑著扶了扶自己的茶色眼鏡，「這麼大的領導，到前面來坐。」
「嗯，這次呢，區里的勞模，我們準備推薦焦正紅同志，市裡的勞模……」周鳳和低下頭，卻沒有看秦東，「我們有兩位人選……」
「我妹妹啊！」秦東手裡在的火柴放不下了，羅玲笑著接過來，她眨眨眼睛，看著這個一手把自己從商業局挖過來的男人，「對火花真是入迷了，好嘛，晚上不睡覺，寫信寫到凌晨兩點……」
「還有，陳廠長，周書記。」秦東看看周鳳和，「新機器從港口再轉運到我們二分廠，周邊的馬路不行，這些原裝進口的大設備，路太難走了……我們m.hetubook.com.com需要人手和機械……」
陳世法本來在本子上記著什麼，可是聽到這裏，馬上抬起頭，「這都不是問題，人，我們有的是，總廠、一分廠和二分廠的全體職工，就是肩扛手抬，也要把設備抬進二分廠的廠區！」
嶸啤總廠，一周一度的中層幹部例會。
嘩——
省輕工學院的函授班，同學來自全國各地，幾乎各個省份都有，這樣秦南就能收集到全國的火花！
羅玲笑著看著秦東在會議室里穿梭，大家也都樂呵呵地「貢獻」出自己的火柴，有人生怕秦東沒有看到自己，隔著桌子就把火柴扔了過來。
前世，一路走來，他見慣了行業的生死，輕工系統的許多行業，三十年不過只是跨越了一個河東與河西之別，而滾滾浪潮卻始終奔流不息……
當陳世法、周鳳和和武庚走進來的時候，會議室漸漸安靜下來。
秦東是知道的，自己這個分廠副廠長還只是中層幹部，不像武庚那樣，是廠領導兼著南廠的廠長，所以他不能和*圖*書坐在前面。
「坐，到前面來坐。」見秦東笑著推辭，陳世法又用手指指副廠長下首的座位。
「我這裡有一盒……」
「哎喲，秦大廠長來了。」看到秦東，嶸啤技術副廠長方令憲竟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又笑著朝秦東伸出手來。
「……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今年的勞模的問題……周書記？」他看向周鳳和，自己倒不說話了。
這些日子，青島正流行收藏火花，秦南也迷上了這玩藝，所謂火花，就是火柴盒上的畫片。
哦，大家都明白了，本來總調度就是僅次於副廠長的中層幹部，現在陳世法更是通過座次明確了秦東在總廠的地位——僅次於廠領導，也排在其他中層幹部前面。
「……下個周的工作，我們計劃邀請西海艦隊的同志，對我們二分廠的職工進行軍訓，同時，我們從德國訂購的機器已經準備裝船啟運，總廠對二分廠的職工的崗前培訓提上議事日程……」
大家熱情，秦東也不客氣，什麼雙喜、蝴蝶、三穗、執火貓等幾個主要的出口產https://www.hetubook.com.com品的貼標，還有嶸山風景、飛天、歷代女傑……等火花，一時竟收集了不少。
「寫信？」眾人都愣住了，會議室里所有的眼睛都在看著秦東。
包裝車間主任張慶民也笑著遞過煙來，秦東卻執著地擺擺手，張慶民就取笑道：「不抽？哪有當了廠長還不抽煙的？噢，是嫌我的雙馬不好，要抽大前門？」
「中華也不抽！」秦東找了個位子放下自己的挎包，他笑著用手點了點會議室里的一圈人，「你們幾個老煙槍，真是一點不顧及我們女同志，羅玲，以後開會他們再抽煙，你就到婦聯去告他們去。」
……
秦東站起來，順手奪過動力車間車間主任林勇剛手中的火柴，「拿來！老焦，你的火柴……」
「哎，怎麼著，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們羅科長跟你們要煙，你們還不拿出來？」坐下之後秦東也開起了玩笑，「你們誰想走後門買啤酒，以後別怪我們羅科長不侍候！你，老林……」
你可別小看這小小一枚畫片，後世都是收藏界炙手可熱的寶貝，有些火花有ｈ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oｍ價無市，你永遠也買不到，只存在於傳說中。
這份熱情，差點就把會議室給點著了！
等到所有的車間主任和科長彙報完畢，陳世法開始點評，對二分廠和秦東的工作說得最多，表揚得也最多，「嗯，二分廠過去這兩個月的工作很有成效，提前兩個月完成了總廠提出的半年脫困的目標……」
就是因為他在二分廠幹得轟轟烈烈，干出了肉眼可見的成績，這些人才這麼捧他！
其中有些人，當初，信誓旦旦地要看秦東的笑話，包括某些廠領導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態，只等著一年以後他灰溜溜地滾回廠里來。
不過，秦東是知道的，火柴的輝煌，就像它燃起的剎那一樣，很快就會走向熄滅。
陳世法是不輕易開玩笑的，今天卻破例了，難得一見的破例，看來今天心情是極好的！
那個著名的童話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再過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會有孩子理解什麼是火柴了，沒辦法，再給孩子講這個故事，只能講《賣打火機的小女孩》了。
現在呢，他們自己成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