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車還沒有開到廠門口,只是從馬路上拐下來就被保衛幹事給攔住了,透過車窗,前面正在施工,施工的工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青年人。
說是工地,其實就是門前一處寬闊的田野,在這處希望的田野上,到處是人,小推車、板車在匆忙中奔跑……
還沒下車,兩人就聽到了廠區大喇叭的聲音,接著,一片喧鬧的人聲混合著喇叭聲就迎面撲來,整個二分廠工地展現在面前了。
梁永生和王從軍對視一眼,他們都從黃波的語氣中感受到了這個廠的工人對秦東的態度。
他戲謔地笑著開始發動群眾,立馬有幾個車間主任開始附和、響應、起鬨……
……
這頂大帽子一下就給秦東扣上了!
這一句話,說得梁永生和王從軍眉開眼笑,「梁區長,下來看看?」屬下的工廠給自己臉上增光,王從軍就很高興,他笑著介紹著秦東推行的競崗方案,「我們局裡批了,這個禮拜天就進行。」
秦東也不怕,大家也不擔心,周鳳和的為人大家也都知道,根本就不是那種整人的領導!
「我選m.hetubook.com•com
武廠長!」秦東高高舉起手來,「來,大家都舉手。」他看看大家,身後的羅玲、徐真等人卻沒有舉手,「周書記,讓武廠長請我們吃飯好了,如果你心裏真不過意的話。」
雖然陳世法名義上也沒有去過一次二分廠,可是這些日子他也沒閑著,好多個晚上他出去遛彎,好多個早上他出去散步,都會走到二分廠門前,廠里的一草一木一舉一動一變一化,都在他的眼睛里看著,都在他心裏裝著。
「請客吃飯跟勞模沒關係。」武庚摘掉黑框眼鏡,掀起衣襟擦了擦又戴上,「不過,我整天在鳴翠柳飯店吃飯,別家飯店也吃不慣,到了鳴翠柳,大家說,是我請秦東,還是秦東請我們?」
「周書記,我就算了,還是讓秦東上!」周鳳和還沒有說完,武庚就笑著插話了,「咕咚咕咚」他端著水杯喝了幾大口,「把機會讓給年輕人!」
陳世法端起茶杯,正要宣布散會,廠辦的謝大姐就急匆匆走了進來,「陳廠長,梁區長和王局長到東廠了……」https://m.hetubook.com.com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梁永生搖下車窗問道,他看向廠里,可以看到乾淨清潔的廠區,還有嶄新的二分廠的牌子,更有精神面貌完全變了樣的二分廠的職工!
秦東跟在陳世法和周鳳和身後急匆匆下樓,迎面就碰上了二狗和學海叔,都是鍾家窪的鄰居,知道他們到廠里找自己肯定有事,但此時也不便細說:「晚上回去再說,有事你們先找大光……」
競爭上崗,這也是改革開放以來的新做法,當聽說全廠上下沒有一點反彈,梁永生又是交口稱讚,「不容易啊,才短短兩個月,一個破敗的工廠重新煥發生機,職工的精神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聽說他們還搞了一個點火儀式……」
「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蓋成了高樓大廈,修起了鐵路煤礦,改造得世界變呀變了樣!……」
「嗯,老王,今年勞模的名單,二輕系統上報的都有誰?」梁永生突然問道,他一邊問一邊注視著開近的吉普車和*圖*書。
噢,微服私訪,陳世法道:「這也不是正式視察,老周,我們倆去一趟,秦東一塊去……」
「嶸啤上報的是武庚,市級勞模。」王從軍馬上答道:「秦東是去年市裡的勞模……嗯,嶸啤推薦武庚,一分廠他出力很多……」
「下車。」
「修路。」作為廠辦主任,黃波是認識梁永生的車子的,「我們的設備就快進場了,門前的路太爛,秦廠長組織大家修路,準備運輸大設備……」
「他到總廠開會了……」黃波笑道,可是他眼睛一亮,「我們廠長回來了。」
我們廠長?
周鳳和也笑了,「什麼年輕人?你也是年輕人!」他看看會議室里的一眾中層幹部,「我跟老陳研究的意見,武廠長和秦東,你們一個是副廠長兼一分廠廠長,一個是二分廠廠長,老武去年和今年為一分廠出力很多……」
一分廠、二分廠聽起來拗口,嶸啤的職工更習慣稱呼南廠、東廠。
說實話,梁永生和王從軍是臨時起意到來二分廠來的,兩人在市裡開完會一商量,誰的招呼也沒打,就直接過來了,所以陳世法、周鳳https://www.hetubook.com.com
和還有秦東都不知道。
「這都是區長慧眼識人,選擇了一個好乾部……」王從軍不失時候地笑道。
汽車慢慢行駛著,梁永生被這勞動場景深深的激動了,他彷彿那個火紅的年代,不,此時的年代,依然火紅!
哦,是這麼回事,看著這條由碎石塊鋪成的大路,一直連通到遠處的馬路上,梁永生就很高興,黃波馬上道:「我們秦廠長說了,現在我們的廠子是一窮二白,我們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人群中,幾個拄著拐棍的老頭很是扎眼,老頭們沒有去搬運碎石塊,卻是不斷地給這些工人們倒著開水。
「路線定了之後,幹部就是決定因素。」梁永生看來對自己的眼光也很滿意,對王從軍的恭維照單全收,「你們廠長呢,讓他出來見我。」
「嗯,秦東同志,去年和今年的工作,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的,去年在我們廠緊急關頭,發動了衚衕戰役,今年又把瀕臨破產倒閉的二分廠帶上了正軌……」周鳳和又笑了,「我們也爭取過,可是名額只有一個,今年就先給老武吧……」
「大東……」
這和圖書不需周鳳和提醒,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自打南廠籌建,武庚風裡來雨里去,每天戴一頂破草帽,人曬得烏黑乾瘦,又因為糖業煙酒公司卡脖子住進了醫院……
秦東邊說邊鑽進吉普車,待點火發動起車來,吉普車開向廠外,學海叔的聲音就順著窗戶追了進來,「大東,我那房子……」
「那就推薦秦東成為省級勞模!」這事不是工業局能左右的,也不是區里能定的,可是梁永生髮話了,他是區長,這事就成了一半了!
廠里人都知道,兩人關係本來就好,現在根本沒有為一個勞模的名額生分,陳世法也就放心了。
「秦東去年還是全省二輕系統先進個人,去年又發明了酶法糖化技術,今年又帶領二分廠脫困,確定為省勞模沒有問題!」梁永生一錘定音!
好幾個晚上他都在廠外待到十點多,看到高佔東帶著一班人拿著手電筒巡夜,他才滿意地回家。
周鳳和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收斂了,他很嚴肅地望著秦東,「秦東,市級勞模,怎麼在你心目中就是請客吃飯?嗯,市級勞模,還不頂一頓飯?我看,同志,你的思想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