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七百零五章

但凡去過一趟哈爾濱和長春的中外人士,都會認為自己這是回到了歐洲。雖然在上海也有著許多西洋建築和完善的街區設計,但是這種西洋景色只存在於租界內,只要走出租界就好像穿越了一道時空之門,在租界外面依然是髒亂的街道和低矮破舊的中式房屋,就好像是一個大號的貧民窟一樣。
而各國更是在一年前就開始在舊金山會址營建本國的展覽館了,如果不是戰爭的突然爆發,本次的博覽會將會熱鬧非常。30個參展國家中,據說只有中國和日本獲得了最大的場地,即5萬平方英尺。
而革命委員會對於工人的保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在替資方為工人減壓。當工人的基本利益能夠獲得保障,那麼工人就不會走極端的形式,而是會和平的同資方進行討論。當工人把怨氣發泄出來之後,基本就能保證工人在工作上維持住對於工作的積極性。
因為革命委員會正在向他們展示的是一種工業時代的新生活,而不是單獨的工業製造品,這是其他各國都難以比擬的創意。即便是原本對於中國不甚了解的外國人,把中國視為沒有文明存在的蠻荒,在參觀過了中國館后,也極大的增加了對於中國的興趣。
和關外不同,革命委員會有一個專門管理勞動者和工廠主之間糾紛的部門,這個部門不僅可以檢查工廠主對僱工是否提供了勞動法規定的各種保障,還確保工人可以獲得合理的報酬和拿到勞動所得。
「父親,天津已經看不到了。外面風大,我們還是回船艙里去吧,您可別著涼了。」站在他身邊的一名中年男子看著張弼士一直站在甲板上發獃,不免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一個不名一文的乞丐進入到這座城市,也許過幾年就能成為一名衣冠楚楚的上流紳士。而另外一些人帶著家財萬貫而來,也許最終就變成了城市街頭一名默默無聞的流浪漢。這是冒險家的樂園,也是魔鬼居住的墮落之城。
張弼士對於這種感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是熟悉的,當他年輕時在南洋打拚的時候,南洋的城市也是這麼一座座快速的冒出來的。但是南洋當時的發展也依然難以和現在的東北相提並論,在他眼中甚至已經超過了青島這座德國人修建的城市發展。
這場萬國博覽會既是為了紀念巴拿馬運河的開通,也是為了促進太平洋北美沿岸的經濟發展。主會場就放在了舊金山,會期從1915年2月20日開到當年12月4日,可謂是展覽時間十分充裕了。
而此時遠在舊金山會館的陳琪,總算是明白了什麼是廣告位,整個中國會館內貼滿了關於革命委員會的產品海報,幾乎完全蓋掉了其他省份展品的風頭。陳琪為此不得不同革命委員會的代表交涉了數次,但是對方並不肯撤走海報,反而要求陳琪先賠償損失。
但是在關內其他地方,勞資之間爆發的糾紛如何調解,完全是看官員的心情如何。因為不是專職官員管理,所以每一場勞資糾紛都是一場勞民傷財的官司,最終不是讓資方因為罷工虧損太高而向工人妥協,便是資方和官府勾結,用暴力把工人的要求給鎮壓下去。
雖然作為此次萬國博覽會中國代表團團長陳琪,對於什麼是廣告位一無所知。但是革命委員會給的這筆資金,倒是給他解了燃眉之急。
和北京政委主要以絲綢、茶葉、瓷器為主的展品不同。革命委員會主要展示的還是工業製造品,但是這些工業製造品並不是分開展示的,而是通過一間普通工人家庭居住的小屋,用一種生活的方式來展現的。
事實上這個效果相當的好,因為許多來參加這個展會的都是些普通人,他們很喜歡這種樣板間的展示。這令他們可以直觀的感受到,這些工業品給他們帶來的便利和舒適感,也就產生了購買的慾望。
最後還是革命委員會對此次展會表現出了非常的興趣,在和農工商部數次交涉下,以分去了三和-圖-書分之一的場地和拿走了本次中國展覽會館內的所有廣告位后,資助了農工商部36萬美元,算是最終解決了參展的經費問題。
因為這是民國成立以來第一次參加國際展會,因此農工商部對此極為重視,只是政府雖然重視,但是苦於國家財政匱乏,最終只撥給了24萬美元。
可是不要看那些西洋人整天進入上帝的家園禱告,天天夢想著死後升入天堂。但是在活著的時候,他們卻更喜歡和魔鬼為伍。否則就不能解釋,上海這座城市越來越繁榮,而世界各地的冒險家接踵而來的景象。
因為革命委員會擁有訂單的生產分配權力,這又使得那些投資興辦工廠的資本家們,不得不對革命委員會低頭,生怕被排除在訂單之外。歐洲大戰導致的列強對中國財富掠奪的放緩,並給出的大筆訂單,使得原本中國內部日趨緊張的階級矛盾有所緩和。
一直以來,張家對於東北的革命委員會還是充滿好感的。畢竟和滿清只會口頭上大喊發展工商,實業強國的口號不同,革命委員會自從起義以來,就不聲不響的在埋頭搞建設。哈爾濱、長春這兩座城市,已經成為了革命委員會手中的大招牌了。
不管工人怎麼選擇,工廠主都是要吃大虧的。畢竟他們天天都要同工人打交道的,當工人破壞機器或發起武裝暴動時,首先受到損失的自然就是資方。
但是很顯然,革命委員會並不這麼想,他們只是想把這裏當成是一場商品展覽,希望能夠獲得來自國外的訂單。因此在陳琪對他們進行責難時,他們立刻打出了討債的旗號,使得陳琪不得不落荒而逃。
如果沒有革命委員會的介入,那麼這次展會上日本就必然壓倒了中國,成為了各國眼中東方文明的代表。但是革命委員會的汽車和飛機,加上那些傢具用品的設計,完全讓中國館壓倒了參會的各國。
而革命委員會的壓軸戲,則是停在室外的兩輛汽車和幾架飛機。小拖斗的皮卡和帶著大www•hetubook•com.com拖斗的2.5噸卡車,之後便是兩部撒農藥的飛機和三部用於表演的無武裝戰鬥機。美國雖然是一個工業大國,但是對於飛機還是落後于歐洲的。
但是在經過了革命委員會將近3年多的改造、建筑後,哈爾濱的城市區域繁華程度大約還有差距,但是道路、消防、供水等公共設施的提供,城區之間卻已經是差距不大了。
「革命、革命,當然是要革人家的命,怎麼能夠革自己同志和自己的性命呢?」這是一些山東委員們在私下的抱怨,雖然張弼士覺得這些人的眼界太小,但是他的家人和族人倒是總把這些怪話掛在了嘴邊。
而在哈爾濱和長春等東北新興城市,卻基本看不到這種貧民窟的現象。因為革命委員會對於人員有著極為嚴密的控制,對於那些身無分文跑來關外闖關東的流浪漢,革命委員會有專門的勞動力市場給他們安排工作,只要找到工作就能有一間宿舍分配給工人,就有食堂可以用餐,從而解決掉在城市內四處流浪的失業者。
而哈爾濱和長春這兩座正在不斷擴張建設的城市,卻並沒有表現出上海的這種階級對立的城市景象。不管是城市的中心還是城市的邊緣,幾乎每一處地方都已經被設計者納入了設計方案之中。
張弼士瞧了瞧外面和煦的陽光和感受了一下從海面上吹拂過來的海風,這才轉頭向著船艙走去,口中還不忘嘟囔了一句:「這裏的風景還是不如南洋秀麗啊。」
畢竟除掉革命委員會這部分,中國其他省份的展品都以仿古為主,缺乏創新的展品。而日本雖然不能同其他各國的工業產品相比較,但是他們採用了東西洋結合的辦法,倒也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因為在哈爾濱和長春等東北城市中,幾乎看不到在青島、上海、南洋城市裡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也看不到城市邊緣處密密麻麻的窩棚。這是城市快速建設期必然會出現的一種景象,因為城市的擴大需要極多的廉價勞動力,而城www•hetubook•com.com市在擴大的時候也會給人提供許多發財的機會,所以任何一座正在發展的城市,就不會缺乏貧民窟的出現。
比如張弼士前一腳還覺得革命委員會太過霸道,自己花錢購買的土地居然要用一張固定年息的公債強買過去,雖然革命委員會又把土地租借給了他的酒廠,但張弼士心裏依然不怎麼舒服。
只能說,這場歐洲大戰成就了革命委員會。因為歐洲大戰,使得協約國不得不把一些採購放在了中國,而革命委員會立刻就掌握了這些訂單的生產分配權力。
這種城市景象的切換,無疑就是在明白的告訴這座城市內生活的人,這座東方的摩登城市並不屬於中國,而是屬於列強。只有在租界內的部分才是這座東方城市的精華,而租界之外的區域不過是用來培育這座輝煌城市的肥料而已。
雖然革命委員會頒發的勞動法過於傾向於工人,而發生勞資糾紛后勞動局更是幾乎都站在工人一邊,但是張弼士還是認為在東北辦廠要比在關內其他地方容易的多。因為革命委員會的治下好歹有部法律,且基本能夠遵照法律實施。
借用20世紀初旅居上海的日本作家村松梢風的暢銷小說《魔都》中的比喻,上海正是東方的魔都。雖然日本人語意為摩登、現代之意,但是有些人更相信上海是一座擁有魔力的城市。
只是想向外國人展現一下中國的特產和文化技藝的陳琪,並不打算把展會變成一處地攤。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陳列館之外搭建出一個東方宮殿形勢的中華政府館。其目的就是想要讓新生的中華民國為世人所熟悉。
因此凡是來參考中國館的,最終都會來看一眼中國產的飛機和中國人每天一次的飛行表演。中國館的熱鬧,很快就讓被壓住了風頭的日本人感到了不滿。
也許身在其中的哈爾濱人、長春人已經開始漸漸習慣,身邊總是能夠看到建築工地的情景。但是對於那些外地來的客商來說,特別是每年都要跑一次東北的商人來說,東三省現在hetubook.com•com已經成為了一個神奇的地方。即便是同一座城市,今年過來時也會變得突然有認不出來了的感覺。
而中國館的出色表現帶來的另一樁好處就是,原本有人在展會中試圖展現中國的小腳、辮子等羞辱中國人的圖片物品展出,也因為乏人關注加上中國石油加州分公司的強烈抗議,不得不撤出了展會。
這也是張弼士比較了關內外一些工廠的生產及擴張資料后得出的結論,這使得他對於革命委員會的感情相當複雜。一方面他認為革命委員會現在走的這條路是正確的;可在另一方面張氏地產的被強迫收購,青島一些紡織工廠因為違反勞動法遭到懲戒,卻又讓他對於吳川和共和黨感到有所不滿了起來。
過去哈爾濱同樣分為道里、道外;兩個區域之間的城市建設差距大約就和浦東、浦西的差距這麼大。僅僅隔了一條黃浦江,浦西是繁華的城市區域,浦東就成為了到處都是稻田的鄉村。
1915年4月9日,張弼士帶著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從天津上了船,他這是帶著隊伍前往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國家,參加首屆「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去了。
至於張弼士此次還是為了宣傳自家的葡萄酒去的,不過登上船后的張弼士看起來卻並不是那麼的舒心。不熟悉的外人,還以為這位老先生是擔心自家的葡萄酒在博覽會上打不響招牌;不過陪同張弼士上船的家裡人卻清楚,家主現在擔心的還是在山東的事業。
但是后一腳,革命委員會給張家企業下達的訂單數目和低息貸款,又讓他覺得這個政府至少還是肯做事的。不像北京城裡的那些官員,只想到他這裏撈好處,而從來沒想過要幫他解決什麼問題。
從短期成本來看,關內這種和官府相互勾結的方式自然是最省的。畢竟鬧事的工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殺,剩下的工人自然也就老實了。但是從長遠來看,這樣的方式恐怕是最不划算的。因為工人在無法討還公道后,要麼就消極的破壞機器,要麼就是凝聚力量發動更為猛烈的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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