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樹藩則立刻帶著部隊退到了富平南面,西安以北的三原觀望形勢。在這個時候,白水的曹世英、高峻及其他各處的反袁武裝趕到了富平,聽說正試圖聯合三原的陳樹藩組成一支統一的武裝,以進攻西安驅逐陸建章。
就在這個時候,守在門口的同志帶著一人走了進來,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從北京傳來的消息,袁世凱早上去世了。
這次陝北民軍暴動,實質上就是陝西上下對於北洋和陸建章民怨沸騰的表現,先是不堪橫徵暴斂的渭北民眾打出了反袁起義的旗幟,接著是被迫前去剿滅渭北民眾的張義安、胡景翼等部隊發動了富平兵變,一舉消滅了陸承武率領的中堅團。
至於陳樹藩能否接任陝西將軍,除非革命委員會直接出手干涉,否則陝西境內也無他人有實力跟他爭奪這個位置。要不是第29混成旅入陝,陳樹藩加上鎮嵩軍的力量,其實已經超過了其他人。陸建章對其的提防,不是沒有理由的。」
更何況,洛陽到西安的鐵路已通,陝西河南之間已經成為了坦途,從洛陽到西安不過10個小時而已,革命委員會不入陝西不是沒有這個實力,而是沒找到借口而已。
就當下的陝西局勢來看,富平一役民軍打掉的中堅團,已經讓陸朗齋手中的第七師實力大損,如果接下來民軍和陳樹藩聯手,那麼西安必定不保。聽說大總統已經時日無多,恐怕不能給陸朗齋什麼支持了,因此我們就成了陸朗齋想要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中華革命黨自二次革命失敗之後就一直備受打壓,這一次和-圖-書正應該藉助北洋衰弱下去的機會,重新讓陝西掌握在我們手中。共和黨自從得了東北之地經營,眼下發展成什麼樣子我就不詳細說了,孫先生也以為,我中華革命黨想要有所作為,至少也該有一塊地盤作為根基,否則實在是難以同共和黨競爭下去了。
真要引的革命委員會入陝,陸朗齋最多也就不過下台而已。可是對於陸朗齋來說,是死中求活之舉,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為王開道。哪怕我們拚命擊敗了民軍和陳樹藩,陝西也落不到我們手中,還平白激怒了革命委員會,他們可沒有讓我們參与陝西的事務。」
吳佩孚說著突然就收了聲,凝神朝著小路的另一頭看去,那裡一名騎兵正向著他們這裏快速跑來。定睛看了數秒之後,馬背上的吳佩孚終於放鬆了身體說道:「是自己人,看來是來找我的。」
曾經受恩于其的吳佩孚便推薦他做了第三師的書記官,在第三師改組之後,郭緒棟又成了吳的私人秘書,算是吳身邊的密友兼政治幕僚。
跟隨在吳佩孚身邊的是其私人聘請的秘書郭緒棟,他原是濟南商埠局局長兼市政公所總辦,不過在革命委員會進攻濟南時,郭緒棟跟隨北洋軍一起逃離了濟南,自然也就丟了官職。
八百里秦川本就適合種植棉花和小麥,但是因為外運不便,陝西的棉花和小麥想要運往華北,運費就是個天價。而陝西工業落後,所需生活用品大部分需要從外地輸入,因為交通不便的關係,某些生活用品在陝西也是價值高昂,平民難以消費https://www.hetubook.com.com。
除此之外,陳樹藩手下的陝軍和鎮嵩軍實力僅次於陝西境內的北洋軍,他們投向我們則我勝,投向陸建章則陸勝。我對於陳樹藩還是了解的,他相當陝西將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是陸建章拿陝西將軍的名號去誘惑他,我看他未必不會再投回北洋去。」
吳佩孚啞然無語,確實陸建章帶著第七師來陝西之後,打著清除土匪的名義殺了不少陝西人,不僅有陝西的革命黨人,也有非革命黨的反袁人士,算是把陝西的地方勢力得罪光了。而北洋軍在「剿匪」的過程中,對於地方上敲詐勒索,搜刮民財的事情也沒有少干,底層民眾對於北洋軍一樣是恨之入骨。
現在陝西將軍和陝北民軍爭鬥不休,陸承武失陷於富平,而被陸承武監督去同民軍作戰的陳樹藩和劉鎮華兩師卻毫髮無損,這其中必然有陰謀。陸朗齋拉攏子玉你,恐怕也不止是想要為了救齣兒子,而是想要利用我們把革命委員會牽涉進來。
但是,即便是這樣衰落的北洋,難道就是陝西民軍能夠對抗的嗎?即便不提第七師在西安城內的武力,還有那個要前往新疆的第29混成旅,到現在都沒離開西安,光是北洋軍的武力就已經不是民軍的力量能夠抵抗的了。
吳佩孚攥緊了手中的馬鞭,數十秒后才放鬆了下來,他這才轉頭對著身邊的郭緒棟說道:「郭兄,恐怕我要先走一步了,我去將軍府見一見陸將軍,你替我去營中看一看。」
宋向辰一邊在堂中走動著,一邊向各位同志說道:「袁世和圖書凱先是竊取辛亥革命的勝利果實,又收買張鳳翙槍斃了萬炳南等革命將領,以裁軍為借口驅逐了我陝西軍中的同盟會同志,導致陝西軍政事務落入了北洋之手。
而袁世凱派陸建章來陝西之後,這個袁世凱的鷹犬爪牙在陝西不知殺害了多少我革命同志,還魚肉我陝西百姓,以滿足自己的私慾。這一次富平兵變,我以為正是廓清陝西北洋勢力的時候。去歲革命委員會強勢進入河南、直隸地區,華北地區現在看來已經落入了革命委員會之手,北洋的根基已經完全動搖。
柏堃在旁問道:「井兄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也不待郭緒棟回話,吳佩孚座下的白馬就沖了出去,幾名護兵趕緊催著坐騎跟了上去。很快郭緒棟身邊就只剩下了兩名護兵,他停留在原地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許久方才伸手往空中一接,抬頭看著天空說道:「居然下起了小雨來了,天變了啊。我們也回吧……」
幾名攔到前頭去的護兵認出了來人後就放開了道路,這名來報信的騎兵很快就在吳佩孚面前落馬,神情有些惶恐的彙報道:「旅座,北京那邊傳來了電報,大總統已經在今早去了。陸將軍請你立刻回城。」
郭緒棟聽后頓時搖頭說道:「陝西到河南的鐵路,原本就是陝西父老孜孜以求的一條鐵路。如果不是陝西無力承擔鐵路建設的費用,這條鐵路早就要建成了。
因此,今次這民軍的指揮權,我中華革命黨一定要拿到手,驅逐陸建章出陝西,也一定要成功……」
想要拒絕革命委員會進入陝西就必然要切斷入陝鐵hetubook.com.com路,但是切斷一時可以,想要永遠斷絕鐵路運營只會激怒陝西民眾。再加上,我們又不是本地人,陝人對於我們的觀感恐怕不會比對陸朗齋好多少。外有革命委員會這樣的大敵,內有怨恨不滿的本地民眾,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堂內開會的同志雖然大多不甘心,但是卻也無人起身反駁井勿幕的分析,宋向辰皺了皺眉頭后說道:「關於民軍領導權的問題,要不先放一放。我們還是先說一說,聯絡西安各界人士,怎麼向北京要求罷免陸……」
西安城內柳巷內的一所大院外掛著樂群學社的招牌,這裏其實是中華革命黨陝西支部的機關駐地。在其中一座禁閉的跨院內,社長宋向辰正和柏堃、井勿幕等同志商議富平兵變及驅逐陸建章等事務。
策馬走在渭河邊上,看著岸邊桃紅柳綠的景緻,吳佩孚忍不住就對著身邊的人說道:「八百里秦川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秦賴此統一六國,唐以此開創盛世啊。」
前同盟會陝西支部長井勿幕卻沒有宋向辰這麼樂觀,他接過話題說道:「拿到民軍的領導權和驅逐陸建章出陝西,這兩件事如果能夠成功的話,當然是最好的。但是我們是不是應當考慮一下,如果兩件事中我們只能完成一件的話,我們應當選擇優先完成那件事?」
井勿幕道:「北洋團體現在自顧不暇,肯定不會給陸建章什麼援助了。而沒有北洋團體的支持,陸建章又怎麼能夠平息陝西的民軍起義呢?我看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以辭職為條件,換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就陝西一地而言,除了和圖書陳樹藩能給他這個承諾,其他人都不會給,或者說給不了。
柏堃有些不能理解的說道:「陸建章也只是陝西將軍而已,他怎麼能任命陳樹藩為陝西將軍?而且他把陝西將軍給了陳樹藩,那他自己怎麼辦?」
井勿幕掃視了一眼堂內就坐的同志,隨即說道:「袁世凱病重,眼看著就要去了,再加上北洋腹地為革命委員會所奪,可以說現在北洋內部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也確實是我們驅逐陸建章所部出陝西的大好時機。
這個時候,他這個北洋團體的一份子想要加入到這些陝西人的團體當中去,恐怕只能是自取其辱了。想到這裏,吳佩孚長吐了一口氣,望著渭河上的淡淡清波說道:「算了,這些陝西人和陸朗齋之間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不過你幫我寫封信給劉鎮華,就說我吳子玉願意和他交個朋友,在陝西只有我們和鎮嵩軍才是外人啊……」
富平一戰能夠消滅中堅團,抓住陸承武,不是民軍有多麼強大,而是事發突然,北洋軍沒有防備,再加上陸承武無能而已。但是這樣的偷襲戰難道能夠用在攻打西安城上嗎?
吳佩孚雖然知道郭緒棟說的不錯,就政治上的見識對方要比他看的深刻的多,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若是我們同民軍、陳樹藩等人聯手,快刀斬亂麻拿下西安,難道還擋不住革命委員會嗎?」
郭緒棟聽出了吳佩孚話語中頗有留戀不去的意思,他瞧著左右護兵離開兩人較遠,也就直言不諱的勸說道:「子玉老弟,八百里秦川雖然富庶,但終究也是過去的歷史了,現在如何能夠同東北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