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的家事倒是不難處理,涉及家人的遺囑不必在其他三人面前透露出來,而和國家有關的後事,也就是給予袁世凱一個什麼樣的葬禮罷了。雖然袁世凱在任內強行解散了國會,並更改了體制,但至少並沒有走向復辟帝制,因此作為中華民國第一任總統,耿謹文和黎元洪也不會在其葬禮上提出什麼異議。
那麼各位,我就先行告退一步了,對於總統的後事,本黨能夠參与的程度,也就到此為止了。」
梁啟超的表態雖然遭到了中華革命黨代表的反對,但是卻也獲得了林長民、章士釗和部分韜園派人士的支持。很快會場內就分成了三派,中華革命黨一派,梁啟超、林長民一派,還有便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多數派。
耿謹文突然起身打斷了徐世昌的話語說道:「現在是民國,不是大清了,我看這效法滿清的金匱石室之舉就不用拿出來了吧。本黨之所以承認袁總統的合法性,不在於他繼承了滿清的政權,而是袁總統的身份來自民選。
梁啟超、林長民這些人終究還是代表著立憲派和地主鄉紳的利益,在共和黨表明要消滅地主階級之後,他們就沒辦法再依附過來了,只能選擇了黎元洪這個最為符合立憲派士紳利益的代表。
那麼接下來還是先說一說國事吧。大總統走了,但國家還是要繼續運行下去的。耿代表,貴黨真的不願意接手總統的託付嗎?」
耿謹文搖了搖頭簡短而確定回道:「本黨絕無此意。」
就目前的局勢來說,黎元洪這個副總統順https://m•hetubook•com.com勢接任總統位置,也是合理合法的。而只要共和黨不打破規矩,還有一分維持民國的想法,那麼黎元洪就任總統位置之後還是很有可為的。
不管是臨時約法還是之後的幾部約法,或是按照國外的慣例,總統在任上去世的,自然應當由副總統接任,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就算是現在,反對共和黨的各方勢力,也沒有誰想要打破體制,直接同共和黨開戰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開戰必輸。利用共和體制牽制共和黨,然後等待著,就是各方勢力現在的盤算。
這些沉默的多數派除了看不清局勢不能下注的中間派之外,還包括了北洋一系和共和黨一系。北洋一系是因為主心骨都在總統府所以沒有人出來代表北洋表態,而共和黨這邊雖然耿謹文沒到,但是王葆真和張壽增還是知道本黨的立場的,但是他們並不願意和中華革命黨代表、梁啟超、林長民等人打什麼嘴仗。
至於新總統的候選人,我以為沒必要交由新國會來決定,現在我們還沒討論出新國會該如何組建,難道我們要讓總統的位置一直空在那裡嗎?政府總是要運行下去的,既然要運行下去就應該儘快決定新總統的人選。
在胡漢民下了主席台後,梁啟超即請求發言,「我也贊成廢除《中華民國約法》,但是應當恢復的是1913年參眾兩院所制定的《天壇憲法草案》而不是《臨時約法》。貴黨自己都說了,這是《臨時約法》不和-圖-書是正式約法。
把黎元洪送走之後,站在廊下的徐世昌望著庭院空地上的陽光久久沒能動彈。當耿謹文拒絕見證金匱石室的開啟后,袁世凱留下的金匱石室就失去了意義。
徐世昌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叫住調頭離開的耿謹文,不過看到對方如此堅決的推門離去,他終於還是慢慢的坐回了椅子。就在他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時,段祺瑞也站了起來,長吐了一口氣說道:「我去看看大夫人那邊有什麼要幫忙的,這金匱石室我也不用看了……」
坐在那裡有些神不守舍的黎元洪頓時被驚醒了過來,趕緊起身搖頭說道:「大總統立下金匱石室雖說別有深意,但是耿代表說的不錯,這共和的體面還是要的。有些規矩大總統可以立,但是我們可立不得。若是老相國沒有其他要說的,且讓我找個地方眯上一會,我昨晚似乎受了一點風寒,現在頭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黨絕難以承認1914年《中華民國約法》,在袁總統去世之際,我以為是時候糾正1914年的體制,使民國重新回到共和體制的正確方向來了。至於新總統的人選,應當交給重新召開的國會討論決定。」
昨晚10點之前,四人就被邀請來了居仁堂,耿謹文除了在袁世凱醒來時和袁交談了幾句,對於其他事務就沒發表過意見。而關於如何操辦袁世凱的後事,也主要是徐世昌拿主意而已,畢竟袁世凱迴光返照的時候已經當著眾人說過,家事交給徐世昌處理,國事則由段祺瑞、耿謹文和圖書、黎元洪三人拿主意了。
和梁啟超、林長民這些人一樣,中華革命黨也試圖用體制去約束擁有武力的共和黨和北洋集團。王葆真覺得這一切很可笑,這些人一方面不想讓北洋和共和党參與制定體制,一方面卻又想著讓兩個擁有著強大武力的政治團體服從於他們所制定的體制,這不是痴人說夢么。
袁世凱死了,這對於北京城內的市民和北洋團體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對於黎元洪、孫中山這些非北洋系的政治人物或政治團體來說也是一件大事。
而等到段祺瑞也起身離去后,徐世昌知道這金匱石室是開不得了。段祺瑞的態度其實代表了北洋武力派也放棄了和共和黨兵戎相見的想法,在這個時候去開金匱石室,就等於是逼迫北洋武力派站在共和黨一邊清算他們了。
徐世昌聽后趕緊起身說道:「既是受了風寒,還是讓醫生看一看比較好。正好府內正有醫生在,我讓人叫來給你看一眼,然後讓袁管家給你安排間客房休息……」
至於中華革命黨這邊,他們想要恢復的1913年國會,主要就是想要接收宋教仁的遺產,畢竟1913年國會國民黨獲得了大勝利。佔據了國會多數代表,然後恢復內閣總理負責制,那麼中華革命黨等於是一步登天,從在野小黨迅速成為了主持中樞政府的執政黨。
徐世昌臉色凝重,過了數秒之後才繼續說道:「大總統生前在居仁堂右邊的小土山上建立了一座石室,裏面藏了一個金匱,金匱中有一份名單,是總統生前選定的總統hetubook•com•com候選人名單。既然貴黨不願接受總統的託付,那麼我們是不是一起去看看總統的遺囑……」
中華革命黨代表胡漢民指出:「1914年政府頒布的《中華民國約法》顯然是不合法的,在頒發這部約法之前,國會已經被解散,當時總統以中央政治會議代行國會行使立法權,這顯然是無效的行為。
一個民選的總統居然要給中華民國立遺囑挑選總統,這本身就不合民國的規矩。我代表本黨前來,不是為了參与這樣的荒唐之事的。袁總統的金匱石室我就不看了,至於國事方面,我看給國家立下規矩比選新總統要重要的多。
既然貴黨要求恢復被解散的國會而不是重新選舉國會代表,那麼為什麼不能承認《天壇憲法草案》,而非要恢復《臨時約法》呢?如果貴黨認為1913年的國會代表不能代表國民,所以不能承認《天壇憲法草案》的有效性的話,那麼就應該重新選舉國會代表,而不是恢復1913年的國會。
且這部約法修改了南京臨時約法所規定的內閣總理負責制,除了國家實行總統制外,還廢除了國會的立法權和司法獨立,就其體制而言已經和共和毫無關係,總統不過是沒有帶上皇冠的皇帝罷了……
但是過去私下以為共和黨在辛亥革命時錯過了取代北洋統一全國機會的人,現在面對共和黨同關內各方實力的差距已經無法評論什麼了。如果共和黨不是非要推動那個土地改革,並主張要消滅地主階級,當下中國的政局其實早就穩定下來了。
昔日袁世凱和-圖-書
以武力迫使南京臨時政府交出了權力,現在又憑什麼用一個所謂的金匱石室去約束共和黨呢?老實說,共和黨能夠忍到袁世凱去世,已經讓徐世昌感到頗為驚訝了。要是讓袁世凱和吳川交換一下,估計關內外早就打的不可開交了,哪裡還會有東北的建設可言。
徐世昌望著再度被關上的房門,轉頭看著一旁的黎元洪說道:「宋卿,現在就剩我們兩人了,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
墓地袁世凱早就為自己選好了,眼下最為重要的不過是對其一生的評價而已。徐世昌和段祺瑞都很清楚,這個評價只能由當前國內最有實力的共和黨給出,他們自己弄的評價再高,最後都是不做數的。
徐世昌思考了片刻,就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同張一麟先擬個底稿出來,到時大家都給個意見,修改後再發布好了,這事倒也不急。
不過他還是很有耐心的看著眼前會場內的鬧劇,等待著中南海那邊先做出個決定來。而在此時的居仁堂一樓東面的一間會客寺內,徐世昌、段祺瑞、耿謹文、黎元洪四人正坐在房間內就袁世凱的後事做出安排。
幾乎就在確定了袁世凱死訊的上午,中華革命黨就召集了參加政治協商會議的各方代表,就袁世凱死後的體制問題和總統人選問題提出了議案。
面對徐世昌和段祺瑞的注視,耿謹文沉默許久之後終於說了一句,「對於總統的悼詞怎麼寫,我看最好在發表之前給我們一份草稿。當然,這不是什麼強制性的要求,但我們不會為沒有認同過的評價進行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