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革命委員會的體制和滿清政府、民國政府的體制不同,海外留學生歸國之後並不是直接被委以高官主持方面工作,而是會被安排到基層崗位觀察一段時間,或是工廠,或是學校,然後再看其表現再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去。一般來說,只有被吸納入黨的留學生,才能真正的進入革命委員會的權力中心。
賓步程很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接著說道:「看過天津的化工園區后,就得南下去洛陽,洛陽這次要一下投建拖拉機廠、機床廠、玻璃廠和工具廠等十來個工廠,對於洛陽這個沒有工業基礎的城市來說,這一步跨的有點大啊……」
林棟想了想說道:「我們廠區的規劃面積比較大,按照初步的設計,唐山鋼鐵廠的產能要達到100萬噸,不管是鋼廠的配套生活服務還是現在的土建,對於勞動力都是極為缺乏的。因此到現在為止,已經接收了15000人出頭,就這也只是暫時滿足當前的需要,明後年配套生產廠一鋪開,又要開始向外招募人手了。
但是革命委員會並不僅僅投資了鋼鐵廠,還投資了上游的鐵礦、煤礦,聯通礦山到鋼鐵廠的鐵路和港口,還投資了下游的機械廠、造船廠、其他鋼鐵製品產業,確保了從源頭到終端市場的鏈條完整,還控制了銀行向鋼鐵廠進行優惠貸款,以確保這些鋼鐵廠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同其他外國鋼鐵進行競爭。
林棟倒是聽說過這個聚苯乙烯合成,在戰爭爆發之前,德國和美國都在實驗室內完成過聚苯乙烯合成,不過當時乙烯原料難得,市場也不明確,因此大家都沒有投入工業化的需求。而現在戰爭的爆發導致了石油工業快速發展,乙烯原料已經不再是問題,戰爭導致的鋼鐵及其他材料的暴漲,也使得替代材料的市場前景看好。
兩人在車上聊著,很快就看到了鋼鐵廠高高聳起的煙囪,林棟這才預備著結束話題道:「我之前還想請吳主席也一起過來參加點火儀式,不過他回信給我,說是要去看看豐|滿水電站的截流蓄水,至於我這裏要等鋼鐵廠一期工程完成再過來。老實說,要不是要負責高爐點火儀式,我也想去看看第二松花江被斷流的那一刻……」
當然,就鋼鐵產業的投入和和圖書建設成果,誰也不能同革命委員會相比。五年的經營,革命委員會已經初步建成了四大鋼鐵廠。佳木斯鋼鐵廠,年產粗鋼35萬噸;青島鋼鐵廠,年產粗鋼27萬噸;本溪湖鋼鐵廠,年產粗鋼8萬噸;鞍山鋼鐵廠,年產粗鋼59萬噸。1917年,革命委員會名下的各鋼鐵廠生產了生鐵179萬噸,粗鋼129萬噸,這些鋼鐵廠都已經收回投資開始盈利了。
不過在東北幹了這兩年,我突然發現,在工業化的時代,慢了一步就有可能再也追不上了。建設東北、華北當然很好,但是和東北、華北相比,西北才是更急需建設的地方。如果國家把資本都投入到適合工業布局的地區,那麼其他不適合工業布局的地區該怎麼辦?
哪怕在後世見過了不少奇迹一般的工程,這一刻吳川也還是生出了幾分敬畏之心。他也注意到了身邊人員對於自己舉動的緊張神情,於是向後退了一步,離開了靠近壩邊的擋牆。
於是,政府中的職位就成為了一件華麗的外衣,真正的權力還是通過黨的各級組織進行運營的。這樣一來,雖然政府中某些黨員處於基層,但是他們可以通過黨組織對抗來自上級的不合理命令,從而改變了過去長官決定一切的官場現狀。
您比我更清楚,工業不是教育出來的,是干出來的。基本西北地區也享受到了教育的普及,但是那裡如果不發展工業,他們就無法擺脫農業社會的環境,最後只能成為工業地區的廉價勞動力來源……」
歐戰爆發確實給中國的民族產業帶來了一線曙光,比如現在的鋼鐵價格已經是戰前市場價格的十倍,即便是廢鋼鐵,也從戰前的3兩銀子一擔上升到了14兩銀子一擔。因為這樣豐厚的利潤,各地有條件的都在投資鋼鐵產業,比如上海的興和鐵廠建成3月就收回所有投資,在連續投資后,現在已經能夠年產鋼3萬噸;山西的陽泉鐵廠也建立起了現代化的高爐。
更何況,按照吳主席的判斷,戰爭將會在年內結束,鋼鐵緊缺和商船緊缺現象,都會隨著戰爭的結束而變成過剩。就連我們都已經開始對鋼鐵產業進行優化組合,以求減少成本,提高單位產出了,他們這些門外漢https://m•hetubook.com•com
一頭扎進來不是找死么?更別提,他們就沒想過自己鍊鋼,而只是想為其他鋼廠提供生鐵原料,這就更加沒有什麼競爭力了。」
林棟隨即扯開了話題說道:「賓部長這次過來可要多呆幾天,為我們唐山鋼鐵廠的建設多給些建議才行。」
「這是誰在念叨我了么?」站在大壩邊上的吳川打了個噴嚏,喃喃的說了一句。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事拋之腦後,上前扶著混凝土擋牆探頭往下看去,從他的位置往下看,面前就是一座懸崖,畢竟整個電站大壩的高度足有91米,此時大壩的混凝土澆築已經完成了80%,站在這樣的人造物面前,只會感覺到人的渺小和偉大。
雖說歐洲大戰帶來的物資緊缺放大了革命委員會的優勢,但是在聽說歐洲大戰將要結束時,如賓步程這些技術官員也並不認為他們手中的鋼鐵廠會活不下去。不過對於國內其他的鋼鐵廠來說,如果沒有掌握原料,也沒有控制住下游的市場,資金又大多來自銀行貸款,那麼很明顯是撐不過戰後第一輪鋼鐵價格下跌的。
賓步程對於林棟的觀感還是相當不錯的,這位從柏林回來的留學生在鞍山鋼鐵廠的建設過程中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同時對方也是吳川在海外時期吸納的革命成員,就關係和革命履歷來說,其實林棟比他更接近黨的核心。
在這種情勢下,吳川親自|拍板和美國美孚石油公司合作,雙方對聚苯乙烯進行工業化,以解決石油產業的下腳料。從15年到17年,完成了理論設計,從18年開始就進入到了工業實踐階段。樂觀估計,三到四年大約就可完成聚苯乙烯的生產工業化,不樂觀的話,就要5-7年。如果不是戰爭景氣帶來的大量利潤,工業委員會中大多數委員是不贊成投資這樣一個不確定的項目的,大家更傾向於讓美國人自己去研究,等對方成功后再引進技術設備。
李儀祉注視了吳川的雙眼一會,隨即又轉向了遠處的松花江面,這才長吐了口氣說道:「原本我來東北之前也是這麼想的,既然是建設祖國,那麼未必一定要先建設家鄉,哪邊適合建設,就先建設哪邊,只要在祖國的土地上,建設哪裡都好。
雖說現在和圖書革命委員會正從革命政府向執政府轉變,但是革命時期形成的黨內平等,革命成員之間的平等,這種風氣還沒有完全改變。革命委員會下屬的政府體制雖然存在著,幹部的等級制度也存在,但是現在上下級之間的等級差異並沒有過去的官場或關內的官場這麼巨大。因為黨員還可以在黨的會議上發表意見,或是直接向黨中央提出自己的意見。
吳川站在那裡注目著遠處的江面,不由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看這松花湖一旦成型,也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旅遊風景區,日後等人民的生活富裕起來,也會想要來這裏遊玩,觀賞一下祖國的大好風景的。」
雖然這種改變並不受那些舊官僚和舊知識分子出身的革命者的歡迎,特別是那些留學歸來的知識分子的認可。他們要麼主張真正的共和制度,也就是美國式的三權分立,或是英國式的議會民主;要麼就是追求德日的軍國主義,認為政府不能為黨派控制,應當為軍隊所服務,而軍隊則應當效忠於祖國。
賓步程點了點頭認同的說道:「確實,從年初開始,聽說河北災區已經向外遷移了近100萬人口,東北、外蒙安置了些,婆羅洲安置了些,據說還動員了一批人去了美洲,那邊的巴西、智利和委內瑞拉都缺乏勞動力。這麼一遷移,河北的災后重建壓力就小了不少了。你們唐山鋼鐵廠安置了多少人?」
6月,唐山鋼鐵公司修建的第一座高爐正式點火,賓步程特意趕到了唐山參加點火儀式。從唐山站到唐山鋼鐵廠雖然有一條支線,但主要是為了用來運輸鐵礦石、煤炭原料和向外運出鋼材,因此他還是和隨從在唐山站下了車,然後由鋼廠派了一輛通勤車將其接往縣城北面的廠區。
看著道路兩邊整塊整塊的麥田和棉田,賓步程忍不住就出聲說道:「真有些不敢相信,去年這裏也鬧了水災,現在看起來一點痕迹都看不到了。」
「不出意外的話,關上所有閘門大概要3周左右的時間。到時我們面前的這片江面就可以稱之為松花湖了,這裏不僅可以發展養殖業,也能為周邊的農田和城市供水,最重要的還是極大的增強了這段流域的航運通行能力。」李儀祉如實的回復道。
從縣城到鋼鐵廠https://www.hetubook.com.com
之間的公路已經修的相當寬敞了,足可容納4輛卡車並排通行,公路兩邊不僅用石塊砌成了護坡,還挖了排水溝和種植了行道樹,這樣一來公路就不會被兩側的農田所侵佔了。在過去,農民侵佔道路、河道和水塘的土地是一種習慣,畢竟只要佔下了就是自家多了一分田地,這也是「勤勞」致富的一種方式。
而且現在鋼鐵價格簡直是一日一漲,不僅僅我們在投資鋼鐵廠,我聽說北洋那邊在石景山也購下了1300多畝地,正準備建一個日產300噸的煉鐵廠。再加上天津這邊要整治河道,擴建港口,建立一個港口工業區,我看災民的問題很快就不是問題了。」
吳川愣了一下,轉回頭看著他說道:「我能理解你想要回家鄉造福鄉里的念頭,但是陝西現在的形勢還是很複雜的,我們在陝西還沒有多大的力量,想要在這樣的地區干基建工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其實,你完全可以先搞一搞華北的水利工程么。」
李儀祉也笑著回應道:「確實,處在這白山黑水之間,人的心情也會好上不少。我們陝西就缺少這樣風景秀麗的山水啊。主席,我之前向您打的報告,您怎麼看?」
林棟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麼會辦不起?有龍煙鐵礦這麼好的礦山,再購買美國的設備和聘請美國的工程師的話,應該不會失敗吧?」
再加上,龍煙鐵礦的礦石質量是不錯,但是從龍煙鐵礦運輸鐵礦石到石景山的京張鐵路並不適合運輸這種大宗原料。除非我們正在規劃的大秦鐵路建成,那麼從龍煙鐵礦運輸鐵礦石的費用才能降低到合理的程度。
雖然公路兩邊的白楊也就一個成年人的高度,但是這樣一排樹木樹立起來之後,整條公路就立刻規整了起來,對於開車的人來說,也是一個相當醒目的標識了。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這條路的路面還是砂石鋪設,這車子開起來還是有些顛簸,和城市中的硬化道路還是有些差距的。
坐在前座的唐山鋼鐵廠廠長林棟轉過身子,向賓步程回道:「主要還是我們這邊地勢較高,之前又做了一些水利工程,因此受災不是很嚴重,倒是天津南面和保定一帶,據說因為下游海河出海口排水不暢,所以災害比較嚴重。有和-圖-書一個縣不得不搬遷了八成的人口,否則今年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他們還聯絡了我,讓我替他們介紹美國的廠家購買設備,不過我看這廠肯定辦不起來。」
賓步程笑了笑說道:「他們又不是我們,一些商人想要佔國家的便宜,政府官員又想從商人那裡拿好處,因此他們一開始就是為了追求利益去開辦這個鋼鐵廠的。也就是說,他們誰都忍受不了虧本,除非鋼鐵一直維持在當前的價格,否則他們現在購買的高昂設備和聘請的高價技術專家,是不可能在生產後盈利的。
所以東北的權力其實有兩條線路,一條是固有的政府組織,一條是共和黨的各級組織,後者其實比前者更擁有權力。但是想要維持黨對於政府的控制,就要確保黨的發展能夠跟上革命委員會的擴張。而吸納合格的黨員,顯然不是讀一篇共產黨宣言就能分辨出來的。
賓步程想到這裏就散去了一些不合適的念頭,搖了搖頭對林棟說道:「我在這裏可待不了多久,參加完點火儀式就得去天津,得去看看那邊的化工園區的建設。吳主席對於天津化工園區的建設很是關注啊,特別是新建立的天津化工廠將會是國內首個聚苯乙烯合成項目,也將是世界首個聚苯乙烯合成項目……」
他們打通了徐世昌、段祺瑞的關係,去年底讓北洋政府把鐵礦交給他們建立了官商合辦龍煙鐵礦股份有限公司,政府以鐵礦折價250萬元,算官股5000,商人和一些北洋官僚認購了4591股,約229.55萬元。
賓步程從車窗外收回了視線,搖著頭說道:「我倒是知道一點,戰前農商部礦政司顧問安德森、米斯托這些人在龍關,龐家堡,煙筒山發現了一個極好的鐵礦,歐戰爆發鋼鐵價格暴漲,某些商人就有些蠢蠢欲動了。
看著周邊的人員都鬆了口氣,吳川隨口就向著中方工程師李儀祉問道:「要截斷整個第二松花江,需要多少天?」
林棟聽了也只能搖頭苦笑,北洋政府對於工業雖然是扶持的,但是對於工業化卻並沒有概念,他們既不能用關稅保護國內剛剛興起的幼稚產業,也從來沒有想過在資本和上下遊行業對這些工廠進行扶助,這就等於原本就只是個嬰兒的民族工業還要脫|光了褲子和別人單打獨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