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農民過的比工人還差,農民不僅要繳納給國家的重稅,還要負擔向地主借貸所要償還的高利息,再加上日本關稅保護帶來的高昂工業品價格,使得許多農民最終不得不賣掉了自己僅有的土地,然後流亡到城市去打工,或是乾脆淪為地主的佃戶。
我始終認為,對華關係要從多角度觀察,和共和黨的交往,同北京政府的交往,同馮國璋等北洋軍閥的交往,同西南地方軍閥的交往,同英法等國的外交協調等。脫離了這些交往的對象,談什麼軟硬手段都只是白費力氣……」
寺內正毅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他知道山縣讓他承擔起責任來是什麼意思,就是出動軍隊鎮壓各地的暴動。但是,光是出動警察就已經讓他被民眾咒罵不已了,如果出動軍隊的話,顯然他這個首相就做不下去了,民眾會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他身上,到時還會有哪個政黨敢同他合作呢?
寺內正毅有些茫然的看著外相說道:「這沒有理由啊?英國人為什麼要為了中國人得罪我們?要知道,我們才是他們的盟友,是我們替他們照看了在華的龐大資產。到底是朱爾典瘋了,還是我瘋了?」
不過佐佐木到一的馬車夫看到的世界顯然和他是不一樣的,在等待遊行隊伍通過的時候,馬車夫不無同情的對佐佐木說道:「軍官先生,他們要麼是剛剛來東京不久的鄉下農民,要麼是沒有技術也沒有房產的東京人,所謂的戰爭景氣帶來的好處可落不到他們的頭上。
8月15日,在內閣的緊急會議上,寺內下達了全國戒嚴的命令,並命令軍隊開入各地的交通樞紐等主要城市進行平息騷亂。而在緊急會議結束后,外相本野一郎還給了寺內另一個壞消息,英國方面就上海虹口事件對日本政府進行了正式表態,認為事件的責任完全在日本方面。
本野外相低著頭說道:「主要是西伯利亞地區出現了一點意外,俄國過激派不僅打下了薩馬拉,還一舉重創了察里津城外的克拉斯諾夫師團。現在莫斯科已經差不多解除了南方和東方一半的威脅。
參加遠東干涉軍有兩個好處,第一隻要我們在干涉俄國革命中死傷人了,就和*圖*書
能激發起國民對於俄國赤色政權的不滿,那麼那些鼓吹支持俄國革命的工人或知識分子就會被真正的愛國者所背棄,則國內的輿論界和其他社會階層都會遠離鼓吹社會主義的過激派分子。
佐佐木到一因為不知實情,所以當時並沒有接這位馬車夫的話,不過等到他坐上了火車併購買了幾份報紙在車上閱讀時,剛好看到了報紙上刊登了一名女工的來信。
看到山縣的目光轉向了自己,原本並不想說什麼的原敬,終於還是開口說道:「遠東干涉軍還是應該參加的,國內現在政局不穩,我們就更加應該通過外交策略來平息國內的紛爭了。
8月7日到9日這三天內,富山縣各地都出現了群眾衝擊米鋪的行動。8月9日一升米漲到了53錢,外地的群眾開始響應富山縣的搶米行動。
寺內正毅此時已經有所悔悟,他正試圖說話的時候,卻不妨被山縣有朋截在了前面,「原敬說的確有道理,但這是收拾殘局才用的上的策略,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儘快的把各地的暴動事件解決掉,以防止出現如俄國過激派運動對於國家體制的破壞。內閣應當承擔起責任來,而不是在輿論的壓力下後退,那隻會更加的增添暴民們的氣焰。」
只是在山縣嚴厲目光的注視下,寺內正毅終究還是不敢違背對方的意思,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佐佐木到一帶著對皇國的憂慮登上了前往中國青島的航船,但是因為米價引發的騷動,卻從東京開始蔓延到了日本各地。一戰景氣給日本財閥們帶來了大量的利潤,但是對於日本的工人和農民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好事,除了那些有著技術的高級工人獲得了資本家給予的高額補貼外,普通的勞動者卻被迫延長了勞動時間,普遍長達12-14小時,但他們並沒有增加什麼報酬。
8月7日,日本的米一升漲到了47錢,富山縣的漁村婦女要求米商降價無果,衝擊了米商的鋪子,搶走了米鋪內的存米,原本只是合法抗議的行動開始轉向了暴力反抗。
十月革命之後,大坂、長崎的工人們都舉行了遊行示威,抗議政府對於工人和-圖-書階級政治組織和活動的鎮壓行動。雖然日本共產黨現在還只是在中國滿洲活動著,但是其在國內的那些外圍人士和工人中的積極分子,這一次都認為要藉助群眾對於米價的不滿,發起一場大的聯合各界的抗議行動。
雖然1918年的氣候很不錯,對於日本農業來說是一個豐收之年,但是日本要參加遠東干涉軍的消息,上海虹口日僑同中國人的衝突事件,都被地主和米商用來製造了將要打仗的恐慌消息,他們大量的囤積著大米拒絕出售,卻又阻止政府通過向海外購買糧食的決定,從而使的米價現在是一天一個價,幾乎完全失去了控制。
因為米價的不斷上漲,日本的物價已經比戰前增長了2倍半,但是工人工資不過比戰前增長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樣子,從購買力來看工人的收入明顯是下降的。這還不包括,資本家動不動就以工作量達不到指標進行的罰款,在紡織工廠,工人每月的工資要被罰掉20-50%,遠遠超過了戰時工資的增長部分。
我們最多在進入渤海之前通知他們一聲,至於說承認渤海是中國內海的事,不可答應。其他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在會上原敬毫不客氣的對寺內內閣進行了批評,「年初的時候我就說過,切斷中國米的輸入對於日本來說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地主的利益獲得了保護,但是對於快速擴大的城市而言,米價的不穩定,實乃是禍亂之根。
山縣這才收回了注視寺內的目光,轉頭看向另一邊三位政黨的領袖問道:「那麼對於參加遠東干涉軍一事,和對華關係的協調一事,三位是怎麼看的?」
加藤高明想了想最先張口說道:「參加遠東干涉軍一事,最好還是重新考慮為佳。以國內民眾的不支持,加上中國人對我們抱有的警惕之意,我們即便參加了遠東干涉軍,估計也是得不到什麼實際好處的,最終不過是勞民傷財而已。至於對華關係上,則應當保持強硬姿態,不能讓中國人以為我們因為國內的事務而無能為力了。」
我認為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萬不可再操切行事了,否則只會更加的刺|激人民,讓他們把平hetubook.com•com日里的不滿爆發出來,最後變成反對政府的暴力行動。
寺內正毅思考了許久,最終看了看外面庭院內的景緻決定道:「反正下了戒嚴令之後,國民也不會容忍我再幹下去了,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兩次也是得罪,那這件事還是我一起扛了吧。
佐佐木到一雖然因為行程的關係沒有下車打聽究竟,但是坐在馬車上的他也聽到了遊行隊伍呼喊的口號是,「打倒奸商,降低米價。」佐佐木到一在車窗前注意到,參加遊行的人相當的雜亂,既有像是體力勞動者的人,也有穿著樸素的家庭主婦,而遊行人群至少有數百人之多。
相反,從鄉下來的越來越多的無地農民,卻成為了他們這些體力勞動者最強勁的競爭對手,大量的農村人的湧入東京,使得這些底層民眾的工資反而下降了。但是米價卻一日貴過一日,去年底,米每升的價格不過12錢,但是到了前天一升米已經漲到了38錢了,今天的米價是一升41錢,這讓老百姓可怎麼維持生計?米價再這樣漲下去,就連我們的日子都要難過了……」
本就因為俄國十月革命的消息,使的日本國內的左翼工人們蠢蠢欲動了,他們早在年初時就向蘇俄人民委員會寄去了一封賀信,祝賀俄國無產階級政權的成立,並表示了日本工人階級對於建立一個無產階級國家的嚮往。
你去同原敬商議一下,然後就照著英國人的意思去和中國人交涉。不過虹口事件我們可以忍,但是中國人想把渤海劃到自家地圖上去,我是堅決不同意的。
8月12日,神戶的示威群眾開始襲擊大資本家的商店和住宅。鈴本總商店、湯淺商店、神記冶鋼廠、日本樟腦公司以及松方財閥經營的神戶新聞社和高利貸者橋間的住宅等,都被群眾搗毀或燒毀,因為警察對於示威群眾的暴力鎮壓,使得市內大部分的警察崗亭和許多警察派出所也被憤怒的群眾搗毀。
8月10日到15日,從東北到西南的日本大小城市都出現了群眾集會、示威遊行,在大坂、東京這樣的大城市內,集會的人群都開始超過了數萬人。集會上人民的訴求開始從經濟轉向政治和圖書
,不再僅僅要求降低米價,而是要求政府不得干涉俄國革命,降低工作時長,增加工人工資。
面對如此廣泛的群眾運動,寺內及其閣僚頓時陷入了慌亂之中,而8月12日神戶暴動的群眾中被證實有水兵加入了群眾的暴動行動,更是讓寺內感到痛心疾首。「天皇的軍隊怎麼能夠反對天皇?」這是寺內聽到這一消息時,下意識脫口而出的難以置信。
犬養毅和加藤高明難得的在一個問題上同原敬站在了一起,認為當前遏制米價恢復國內的安寧是第一位的,其他事情都應該靠邊站了。
第二則是,就目前歐洲的戰場形勢來看,協約國距離勝利已經不再遙遠,為了戰後能夠和英法美三強國進行協調,保住帝國在東洋及太平洋的權利,那麼盡一切可能的加入協約國的行動,這顯然對我們是有好處的。
山縣聽完了三人的意見后就保持了沉默,似乎他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不過這一晚的會晤還是讓寺內內閣就平息國內騷亂獲得了三位政黨領袖的支持。
至於對華關係,嚴格來說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強硬的手段去逼迫共和黨,我們能夠用強硬手段逼迫的只有北京政府或南方的馮國璋及地方軍閥。那麼請問,我們逼迫這些人,共和黨會在乎嗎?除了幫助共和黨證明我們不可能做一個友善的近鄰外,我不覺得我們能夠用強硬的手段從中國得到什麼。
當然,就目前遠東干涉軍所面臨的形勢,也不允許我們投入太多的力量。我看我們完全可以接受之前美國人的提議,派遣不到7000人的軍隊,或更小的編製,只要加入到干涉軍中,然後同各國保持一定的交流就可以了。
山縣把目光轉向了犬養毅,這位和中國革命最為密切的日本政客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是否參加遠東干涉軍一事,我支持加藤的意見。但是在對華關係上,我覺得我們最好擁有軟硬兼施的手段,不能一味的強硬,這隻會令我們在中國的朋友也不得不背棄我們了。」
因此英國駐華公使代表英國政府向日本發出了通牒,要求對虹口事件進行妥善處理,並賠償中國居民和公共租界的損失。
在東京這個天皇腳下的地方,看到和*圖*書這樣的一幕,佐佐木到一是感到愕然的,畢竟他此前在報紙上看到的,可都是戰爭景氣給國民帶來的各種「成金」新聞,而東京的冶遊之地現在都是爆滿的,從來沒聽說過有哪一家花街游廓晚上會接不到客人。
8月14日晚,眼見事態越來越嚴重,元老們終於坐不住了,于當晚同寺內及政黨領袖原敬、加藤高明、犬養毅進行了緊急會晤,就當前遍及全國的「米騷動」做出對策。
佐佐木到一購買了8月6日下午從橫濱前往青島的船票,於是在東京又停留了兩天處理了一些瑣事。6日一早他便向旅店老闆退了房間,然後便坐上了出租馬車前往了東京車站,不過在路上他乘坐的馬車被一隊遊行隊伍給擋了半天,差點令他沒有趕上前往橫濱的火車。
但是,我們現在都無法前往烏法,只有中國人和美國人在那裡。如果我們不儘快和共和黨達成妥協,那麼對於俄國革命的干涉,將會完全被中國人和美國人所主宰。英國人和法國人認為這是不可接受的,因此他們才會急不可耐的希望我們向中國人妥協。」
「真是一群無恥的奸商,帝國將士整天思考著如何捍衛日本人在海外的利益,而這些可惡的財閥卻趴在了人民身上吸血,簡直就是國之橐蟲。」佐佐木到一看著報紙,心裏充滿了怒火,但是作為一名小小的陸軍中尉,他除了對著空氣發怒之外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名女工在信中說:她的一家3口人每月只收入21到22元左右。因為米價騰貴,在付出米錢和房租后,全家的菜金就沒有了。這樣下去她們就無法養活自己,只能去東京橋自殺了,女工在信里的最後,痛苦的哀求著政府快讓米商降低米價,好讓她們一家人能夠生存下去。
而從薩馬拉撤退到烏法的立憲會議成員委員會和其他幾個地區的白俄地方政權,正預備同西伯利亞臨時政府合併,組建一個更具有廣泛代表性的臨時政府,以領導全俄的反蘇維埃力量。
儘快的向海外購入糧食,並以政府的名義同各大財閥進行交涉,讓他們拿出一部分利潤出來填補購買糧食的資金,然後對國內的糧食價格進行限制,從而把米價回調到年初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