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不過這個時候,一個報童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揮舞著報紙喊道:「號外,號外,英國公使宣布:虹口事件是一部分日本人被同盟國收買製造的事端,日中政府不應該為了這種事破壞協約國內部的團結……孫總統宣布:中日衝突對於東亞民族並無好處,兩國人民都應當謹言慎行,等待政府的交涉結果……共和黨吳主席譴責日本政府對於日本民眾的鎮壓行動,要求日本政府正視人民的正當需求……」
徐景魁下意識的回答:「吳川同志囑咐過我,只要我們有的,只要俄國無產階級需要的,我們沒什麼不可給的。因為當前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重心就在俄國,只有先解放了俄國無產階級,我們才能解放世界其他地區的無產階級。」
李潤石下意識的聳了聳背,然後點著頭說道:「確實,我也覺得身上癢的很,先去湖南會館……」
李潤石還有興趣指著殘破的城牆和身後的前門火車站對著身邊的老友打比方說道:「當下的中國就是像是這座城池,你想要建設它,就要先破壞掉那些舊的東西,如果你不破壞這堵城牆,又怎麼能夠建立起這樣一座現代化的車站呢?土地改革就是拆毀城牆的第一步,沒有這第一步的跨出,我們就不可能往前走……」
沒有糧食,我們就養不活工人階級;沒有原料,我們就沒法生產出工業品去同農民交換糧食。波蘭、烏克蘭、立陶宛、白俄羅斯、芬蘭這些地區的失去,使得我們過去的大部分原料產地完全失去了。想要重新建立起新的原料產地和運輸計劃,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完成的任務。」
這位慶王于去年9月病死在了天津,雖然他有個兒子,但辛亥革命后一度躲在上海,生怕被革命黨清算了。袁世凱就任大總統后,簽發了優待清室條例,他才敢回到天津。不過隨著共和黨在山東擊敗了北洋軍,迫使袁世凱放棄了以武力消滅革命黨的計劃后,載振就覺得袁世凱這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也就沒敢回北京去。
就在李潤石拿著行李和報紙同好友尋找著北京城的落腳點的時候,蔡和森正陪同著徐景魁抵達了奧倫堡,在這https://m.hetubook•com.com裏同蘇維埃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斯維爾德洛夫進行了會晤。
斯維爾德洛夫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的柔和了,他一邊邀請這徐景魁向車站外停著的馬車走去,一邊回應道:「列寧同志也是這麼認為的,俄國無產階級的解放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是中國、日本、歐洲,然後是美國,我們總會把那些資本主義送回地獄里去的……」
徐景魁在馬車上拿到斯維爾德洛夫交給他的物資清單時,看到那些數字也是相當吃驚的,他下意識的讀了起來,「割草機25000台,馬拉耙10000台,清糧機20000台,犁25萬台,細繩90萬普特,生鐵100萬普特,棉布20億俄尺,白糖500萬普特,靴子……」
斯維爾德洛夫要求從中國這裏獲得更多的援助並不是一句空話,雖然之前克拉辛同共和黨簽署了一筆4億美元的貸款,其中軍事裝備訂單3500萬美元,交通設備及機器配件4500萬美元,剩下的3.2億美元原本是用來訂購機器以恢復戰後的國民經濟生產的。
因此,使用強制性的手段,一個地區一個地區的推動土地改革,就能最小化地主們對於土地改革的反抗。只要土地改革沒有到自家門前,地主們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勇氣站出來反抗。」
「等一下,等一下,給我來一份報紙。」李潤石頓時忘記了去湖南會館的事,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叫住了報童,從他手中購買了一份華北日報。
這邊從陳獨秀手中接過了一疊稿紙,他就立的翻看了起來,一目十行的掃過了一頁稿紙后,邵飄萍的臉上便認真了起來,花了數分鐘看完了這篇文字后,邵飄萍忍不住拍了拍手上的稿子說道:「寫的好啊,確實寫出了我們當前土地改革中遇到的不少問題。
蕭子升卻依然搖著頭頑固的說道:「你都勸了我一路了,難道還指望用這樣一兩句話說服我嗎?我還是認為,土地改革不必採用這麼暴力的方式,要是當初把車站建在城外,然後乘坐馬車進城,我們一樣能夠享受到現代交通的快捷,但www.hetubook•com.com卻不必破壞掉這座城市的歷史。
後花園內被古木環繞的退一步齋,現在已經稱為了華北日報社和新青年雜誌社的編輯部,在綠蔭的籠罩下,夏日的暑氣並沒有侵入到這裏,報社和雜誌社的編輯們則愜意的呆在這幢古建築中審核著文章,耳中傳來的只有知了不甘寂寞的鳴叫聲,可謂是幽靜之極了。
陳獨秀並沒有接邵飄萍的話,他若有所思的朝著長春的方向望了望,雖然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堵磚牆,但他還是忍不住感慨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主席是不是開了天眼,觀十方,如看自己的手掌一樣。明明是被驚濤駭浪包圍著一葉孤舟,但是他就能一眼看出前路在什麼地方。真是讓人難以相信啊。」
北京城內初故宮之外最大的一座私人住宅大約就是故宮西北面的恭王府了,作為和珅的舊居和恭親王奕訢的府邸,這座北京城內最大的王府,自然也是最為富麗堂皇的建築,不過現在的恭王府也同入土的滿清王朝一樣,不復當初的舊顏色,只剩下了一片雜草叢生的花園和滿目瘡痍的老舊屋宇。
但是,左翼社會革命黨掀起的叛亂讓人民委員會意識到,他們還需要進口一些農業生產資料和消費資料,以滿足農民的需要,以維持城鄉之間最基本的商品交換,否則他們也就用不著考慮戰後的國民經濟建設了。
蕭子升看到了身邊走過的旅客朝著兩人望過來的怪異目光,頓時就失去了和李潤石繼續辯論下去的勇氣,他趕緊舉起手做投降狀:「潤石,這個問題我們一會再聊。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找輛車去湖南會館,先安頓下來洗個澡再說。這麼多天沒洗澡,我可真是有些嫌棄我自己了……」
在華北日報社社長室內,邵飄萍正拿著一篇稿子對著陳獨秀說道:「海軍部的劉總長他們還真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看著日本人家裡亂起來了,認為日本人不大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動軍艦進入渤海了,就對外宣稱要誓死保衛海疆,決不讓日本軍艦踐踏中國的海權……真不知道他們之前都幹什麼去了,這摘桃子倒是比誰都快。」
陳獨秀下意識的抬起了手看了m•hetubook•com•com看手錶,然後對邵飄萍說道:「他和我說將會在15日中午抵達北京,希望第二天下午去北大拜訪我,今天是15日,那就是明天了……」
不過斯維爾德洛夫顯然要比他放開的多,早了一天抵達的斯維爾德洛夫來到了車站迎接他,並在見面時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真高興再見到你,徐。這讓我想起了和中國同志一起工作的快樂時光。感謝你們對於俄國無產階級的支持,讓我們打了一個大勝仗,列寧同志讓我代他問候中國同志還有吳川同志的健康。」
李潤石頓時反駁道:「那不一樣,關外地廣人稀,共和黨用公債贖買和置換並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本錢,但是關內就不一樣了,關內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人的,假如要把關內地主手上的土地贖買下來,政府根本付不出那麼資金,而地主也不會接受沒有價值的公債作為土地贖買的支付手段,那樣的話不過是在給地主們聯合起來反抗政府的機會。
斯維爾德洛夫總算是鬆了口氣,他認真的對徐景魁說道:「我不會和你說什麼客套話,因為這關係到俄國無產階級的存亡,我沒有這個權力在這些要求上後退。但是我想對中國同志說,俄國無產階級是不會忘記中國同志對我們的援手的,不管你們送來多少物資,我們都只有感激……」
筆名二十八畫生的李潤石和蕭子升此時剛剛從火車上下來,站在前門火車站的廣場打量著這座中國的古都。雖然這一路風塵僕僕,使得兩人身上髒的有些不成樣子了,廣場上登客人的黃包車夫都沒興趣來搭理兩人,但是李潤石和蕭子升的精神卻相當的好。
徐景魁懷著沉重心情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個艱難的時刻,但是我需要一點時間和後方聯繫。這樣大的物資生產量,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完成的,而且西伯利亞鐵路的運輸能力能否支持這樣大的物資運送我也有所懷疑。最後就是,要如何瞞過協約國的監視,把這些物資送到你們手中也是一個問題……」
於是現在偌大的恭王府就成為了華北日報社、共和黨河北宣傳部、河北黨校、河北教育出版社、北京工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夜校等一系列機構的駐地。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們也只佔了這座大宅和花園的一小部分區域,不過也算是給這座舊王府帶來了不少人氣,不再如之前那麼的陰氣森森了。
而且,我以為共和黨並不是沒有能力走第二條路,他們在東北不就沒有普遍的採用暴力的土地改革嗎?而是採用了贖買和公債置換的辦法,我也沒看東北出什麼亂子啊。為什麼就不能把在東北行得通的溫和辦法用在關內來呢?」
斯維爾德洛夫馬上接道:「那也是我們的願望。不過我這次過來,是希望能夠從中國同志這裏獲得更多的援助的。」
徐景魁頓時放鬆了下來,他回了斯維爾德洛夫一個熱情的擁抱后,便同樣熱情洋溢的回道:「吳川同志也讓我代他向列寧同志及俄共布的同志們問好,並祝蘇維埃俄國早日取得對內外敵人的勝利。我們無比期待,第一個無產階級政權在俄國建成。」
邵飄萍楞了一下,頓時大笑了起來,「仲甫兄,你可真不厚道。不過說的也是,他們要是能夠見賊才逃,也算是上勇了。甲午一戰,算是把海軍的脊梁骨給打斷了。要是指望海軍部這幫官僚去同英日海軍爭奪我國海疆的管理權,恐怕真是一件極困難的事了。」
穿著一身長袍的陳獨秀溫和的笑了笑便勸說道:「他們敢站出來摘桃子,總好過當縮頭烏龜吧。至少下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們總不會誤聽而逃了。」
徐景魁的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他來之前雖然已經想過俄國無產階級正面臨著一個艱難時刻,但是面對吳川對於俄國革命的樂觀,他一直都以為這個艱難時刻也就相當於日本人和滿清政府聯手進攻革命委員會的程度,他真沒想到俄國的無產階級已經把一隻腳踩在了墳墓中。
陳獨秀馬上說道:「兩件事,第一件是蔡校長同意在北大成立新聞研究會,希望你能夠每周去上一兩天的課;第二件事么,是我收到了一篇文章,我覺得這篇文章更適合刊登在華北日報而不是新青年上,所以就拿過來給你看一看。」
手上的文件還沒有看完,徐景魁便忍不住抬頭看著斯維爾德洛夫,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疑惑,www.hetubook.com.com斯維爾德洛夫坦率的對徐景魁說道:「是的,現在的蘇維埃俄國已經站在了經濟崩潰的邊緣,假如不是之前你們通過轉運西伯利亞臨時政府的物資來接濟我們,上個月西北地區的城市裡就要餓死人了。
去年慶王病逝,載振得到了袁世凱的批示繼承了慶王之位,但依舊沒有回返北京打算,不過他通過友人聽說共和黨試圖在北京尋找一處住宅辦學之後,便痛快的把恭王府以每年一個銀元的價格租了出去。
邵飄萍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說道:「幸好是如此,所以這一次北洋和國民黨試圖把不顧實際的挑起外交爭端的責任推卸到我們頭上,反倒是讓群眾再一次的信任了我們。這算不算是,他們搬起了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上。不過你今天過來找我是?」
之所以會是這般模樣,因為這座府邸在恭親王之後就落在了慶王手中,這位和那桐合稱慶那公司的大清親王,以出賣官職時明碼實價童叟無欺而聞名在外。雖說大清還沒有亡的時候,慶王和袁世凱簡直就是一家人,但是等到滿清滅亡之後,這位慶王還是很識趣的滾去天津隱居去了。
「上課,沒問題。就每周六下午好了。」邵飄萍欣然的答應了陳獨秀,鼓動北大成立新聞研究會,也是為了從學生中吸收宣傳新血,這是他從年初時就開始推動的事情。
邵飄萍馬上就決定道:「正好,明天我去拜會蔡校長,順便和你一起見見他……」
特別是這個:搞清楚地主和佃農究竟誰養活了誰,是推動土地改革前進的首要問題,不弄清這個問題,就不能讓群眾了解土地改革的正義性,也就讓當前的土地改革淪為了歷史上的均田地,則土地兼并的思想就不能徹底的在鄉村中去除,則日後地主階級還是要捲土重來的。
在斯維爾德洛夫擔任共和黨的中央委員時,徐景魁不過是其挑中的助手,對於這位擁有著非凡記憶力和組織工作能力的前上司,徐景魁抱有著十分的尊崇的,甚至還略帶有一絲緊張。
這個二十八畫生是誰?能不能和他聯繫上?我想就土地改革的問題和他好好聊聊,就這些問題寫個系列報道,也好給下面推動土地改革的同志們做一個總結性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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