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居然能夠剛剛逃出便想到吃飯!」如意跑了一路憋屈了一路,見吳尚道沒事人一般,氣得跺腳。
「讓你看看你姐姐我的功夫!」如意抽出紅綾,手裡一揚,一頭已經刺入水中。這紅綾就像是活了一般,在水中成了一條紅蛇,幾個轉便纏住了兩條肥肥大大的游魚。如意得意地收回紅綾,兩條魚落在地上,噼啪跳著。
「你們兩個逼人太甚,不知道事留一線的道理么!」吳尚道仰天罵道。
如意坐在河邊石頭上,雙腳滑入水中,輕輕拍打,看著吳尚道玩得不亦樂乎。她似乎對修行有了些許感悟,卻又抓不住那剎那即逝的靈光所在。吳尚道在水中撲騰起老大的水花,也不顧什麼儀態,初時還兼帶捕魚和練功,到後面就純粹變成了遊樂。
那兩個邪道聽說吳尚道也是修的劍仙一流,又極其狡詐,詭計多端。於是也不敢託大,只在空中施放掌心雷。掌心雷屬於陰雷,威力與雷法引來的天雷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對付如意卻也夠了。
那火球威力倒也不大,卻能引火,麻質的道袍又是易燃之物,燒得吳尚道慘叫連連,就地打滾。地上都是硬石,不像沙地那般容易滅火,空氣中都傳出了烤肉香氣那火也沒有打滅。
赤闍子見狀暗叫不好,人跑了倒也算了,本門法寶卻就這麼被人帶走怎麼都交代不過去。他連忙叫來左右親隨,交代道:「你們速速去請總壇的兩位師叔出馬,就說妖人狡詐,偷了捆仙繩逃出城去。」又安排了人騎馬緊追天上飛的這兩人,赤闍子才發現自己的拳頭已經不知捏得多用力,指甲連手心都刺和-圖-書破了。
「如意姐姐啊,還有沒有?」就在如意發獃的功夫,吳尚道已經啃完了一條魚,眼巴巴地看著如意手裡的那條。吳尚道本來就是江南人,從小吃魚,絕不會被魚刺哽到。如意還是第一次見到吃魚這麼利索的人,再看地上吐的魚刺上連一點肉末都沒有,怒道:「原來你是貓妖!」這回吳尚道總算沒有想到什麼話來堵她,如意滿意地走到水邊抓魚了。
「你總算還肯顯露真功夫,真難為你了!」如意雙眼含淚,只以為吳尚道一路上都在騙她,不由語出幽怨。吳尚道又是微笑以對,絕對不作解釋,弄得如意更是心生怨憤。
吳尚道上了高台,將看押如意的兩個邪教門徒打翻在地,扯去如意嘴上的布條,又替如意鬆了綁,將那繩子順手揣入懷中。
一記掌心雷隨著話音打了下來,幸好如意反應敏捷,跳到了一邊。之前站立處的石頭被那陰雷炸得騰空兩丈多高。吳尚道也沒料到兩人已經跑了那麼遠,那兩個邪道居然還不放過自己。本以為他們拿了寶貝便會離去,現在卻有趕盡殺絕的架勢了。
吳尚道見好就收,脫了鞋襪,扎了衣裳褲腿,站入水中。只見他手持一截斷竹,三尺長短,時不時朝水中的游魚刺去,卻從不沾魚。如意在高台見過吳尚道的劍氣,此時也明白了那劍氣的確不是吳尚道能夠隨心所欲的。
如意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給了吳尚道一個白眼,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你不是說自養自榮,不吃白食的么!」
赤闍子本來就綁了如意示眾,所在乃是一處原木搭就的高台,總有五丈來高。www.hetubook.com•com吳尚道逼近高台,手腳並用,藉著木梯便往上爬。赤闍子見自己慢了一步,反倒不急了,嘴角露出一層陰笑。
天上陰雷再次落下,如意眼下要麼鬆手逃命,要麼就是追吳尚道而去。只是轉瞬間的事,如意已經轉過幾百個念頭,縱身躍入水中,去抓昏迷過去了的吳尚道。
如意正要收拾魚,空中傳來一聲炸雷。
「看法寶!」兩人異口同聲。
劍仙分九品。初修三品,劍氣成形;中修三品,劍氣體用;高修三品,真一劍身。然後返歸虛無成道,精神氣合一,劍真成聖。吳尚道得了《玄蘊錄》的傳承,又有十數年的調心養性,根基極其牢靠。有道是道無法不顯,法無道不存。此時吳尚道得了法,精純的道行自然也就顯露出來。
那兩人仰天大笑,道:「正邪不兩立!你這妖孽,受死吧!」說著,一人手裡雷光閃動,一人手裡卻已經多了個火球。
「天助我也!」吳尚道靈機一動,將繩索綁在兔子的一腿,把那兔子放在地上,屁股上一踢。那兔子受了驚嚇,轉眼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中。
天上那兩個邪道,見下面是茂密的樹林,催動法術。捆仙繩果然與他們頗有感應,連連閃過幾道金光,指明了方位。還好吳尚道已經李代桃僵,用兔子作了替死鬼,自己與如意反向逃跑。
兩人還沒商議好,追兵已經到了。吳尚道雖然知道小氣乃是狐妖的本性,如意的修為尚不足以矯正本性,但看到追兵居然是御劍飛行而來,不由一個頭脹成了兩個大。
「誰讓你貪玩!」如意強忍著笑,又道,「要吃也可以,除非……你和圖書叫我姐姐!」
如意被追得狼狽不堪,眼見就要躲不過去,突然空中一暗,原來是吳尚道用身體遮住了一記陰雷。如意不敢再動,託庇在吳尚道身影之下,猶自忍不住發抖。倒不是她怕死,只是妖族天生對雷聲懷有恐懼,這等天性就如修行千年的白娘子還怕雄黃酒,絕非時間就能跨越的。
「他們是有所忌憚。」吳尚道摸了摸懷裡的繩索,「恐怕他們另有伏兵,咱們先走。」如意點了點頭,一扯腰間紅綾,一手環住吳尚道的胳膊,一手迎空飛展,口誦真言,那紅綾便帶著兩人朝城外飛去。
吳尚道一怔,正色道:「我聽說小狐狸稍微長大一點就要被趕出去自己覓食,這是不是你們的傳統啊?」
「你那妖人要燒便燒,怎的如此廢話?」如意罵道,「你等邪魔外道,還說我是妖怪,我看你們比妖怪更妖怪!」
赤闍子驚見吳尚道居然能以木杖發劍氣,大吃一驚,偷偷退出戰圈,潛向綁縛如意的高台。吳尚道眼見他朝如意去了,知道他定要用如意的性命威脅自己,心中發急,盪開戰圈,施展從三清山學來的步法,徑直朝如意奔去。
「如意,這兩個妖人恐怕難纏,我們把繩子扔了,反向逃跑。」吳尚道從懷中取出繩索,見那兩個邪道正在樹林上空盤旋,想來是還沒找到兩人位置。正巧草叢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如意眼疾手快,從中抓出一隻又大又肥的野兔來。
如意再不顧危險,紅綾長鞭左右飛出,將吳尚道卷了起來,扔入河中。河邊的水倒也不急,只是她用力過猛,將人甩到了水中央。那裡的水流可就不是一般的急了。
如意這幾個月總
hetubook.com.com算已經習慣了這個臭道士,便也不氣了,故意擠兌道:「這句話聽著耳熟,倒不像是你能說得出的。」吳尚道佯裝大驚,道:「莫非你從未讀過《南華經》?」如意不由大窘,雖然的確讀書不多,不過修行之人連《莊子》都不讀,又怎敢妄言成道?
吳尚道此時若是避開,如意必難逃陰雷擊頂。若是不避,自己的血肉之軀也扛不住那顆火球。而且看那火球也不像是陰火,估計乾坤圈也難以抵抗。如意也發現了頭頂上的危機,正驚恐間,吳尚道已經彎腰徹底將她抱住,火球重重打在了吳尚道背上。
兩人在密林中跑了一路,終於聽到了水聲。那水聲初時還如鳴佩玉,漸漸就轟然如雷了,顯然是下臨深潭。吳尚道跑了一路,覺得總算擺脫了那兩個邪道,見水清冽,便停下來準備洗手洗臉,生火做飯。
吳尚道笑道:「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那兩個邪道追咱們,咱們應過了,還去管他做什麼?該怎麼生活還是得怎麼生活。」
這可是如假包換的劍仙門下!既然能夠御劍飛行,起碼也有了初修上品的功夫。吳尚道對付陰邪之物倒也不怵,但是對付這種修行人,卻猶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更麻煩的是,如意居然還鬥志滿滿,自言剛才被人偷襲才失手被擒,若是再來一次,想那兩個會飛的也未必是自己對手。
這成形劍氣威力極大,只是吳尚道只是證了初修下品,尚不能收發自如。眾信徒見真的流了血,這邪道發了狠,不由又道怕了。這也是邪教以神通法術誘人入道的後果所在,信眾根本沒有信仰可言,只是迷信www.hetubook•com•com。一旦迷信打破,自然紛紛作鳥獸散。
「好香啊!」吳尚道玩夠了從水中出來,如意已經烤好了兩條魚。
「但是我餓了……」吳尚道看了看烤熟的魚,又看了看水裡,嘆了口氣。
「哈哈哈!」吳尚道仰天大笑,「你都兩百多歲了,叫你聲婆婆都沒問題!」說著,心安理得地抓起一條烤魚,一邊倒騰著手吹涼,一邊就往嘴裏塞。如意總是恨占不了吳尚道的便宜,今次準備好了美食計,卻被吳尚道簡單一句話說得心裏鬱悶。雖然的確佔了個「姐姐」的名頭,但聽著怎麼就那麼不是滋味呢?
「妖孽!還不受死!」
卻說兩人飛出城外,吳尚道便要如意收斂妖氣,不可再行施展法術。如意到底是修行兩百年的妖狐,只要不動妖術,尋常道士也認不出來。不過兩人行囊都在客棧,吳尚道倒覺得無所謂,如意卻捨不得,硬是要再潛入城中。
吳尚道有至陽的乾坤圈為護盾,這陰雷打在他身上,只是略微有些麻痹而已。中了兩記,那邪道見掌心雷傷不到吳尚道,知道他身上有克制陰雷的法寶,便只是盯著如意亂轟。
眼看下面的人已經澆完了火油,一支支火把也已經點了起來,赤闍子高聲道:「你們這兩個妖孽,若是肯乖乖束手,聖教也未必不能給你們一條活路,讓你們在教主座下聞經聽法,棄暗投明!」
「他們在下面倒火油呢。」吳尚道發現高台上只剩下了自己和如意,剛才那兩個弟子早就偷偷爬了下去,不由皺眉。
吳尚道聽後腦中轟鳴,暗道:老大!你到底是不是聰明伶俐的狐狸精?
「不許動我的魚!」如意見吳尚道就要去抓,急道,「要吃你自己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