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師兄弟

「政在。」嬴政沒有抬頭。
不過問題也不大。
剛才,嬴政就是用右臂上的小弩,對準了鞠子洲。
此時的嬴政還不是未來的那位「執敲扑而鞭笞天下」的秦始皇。
四名遊俠此時吃飽了飯,正在熱切地討論著去到秦國的生活會是怎麼樣的。
鞠子洲直起腰:「師弟起來吧,地上涼。」
嬴政對鞠子洲做出這樣的動作,意義很明確——這是在拜師。
「贏姓秦氏子政。」鞠子洲緩緩開口。
鞠子洲站在嬴政面前,喝了一口水,目光不由自主移向嬴政的右臂。
但「一天下」的話語同樣讓嬴政感到震撼。
「師兄,怎麼了?」嬴政一臉疑惑。
鞠子洲沒有設立太激進的目標,他有點怕嚇到嬴政。
太公呂望輔弼周武王伐商紂王,一天下為周,分封諸侯,建制諸國。
鞠子洲自顧自說道:「你若願意,可與我結為同志,今後我們以師兄弟相稱,我教授你我們這一脈的理。」
這個時候跪,雖然不像後來那樣代表臣服意義,但卻也是和-圖-書平等身份的貴族之間相互的禮儀。
但,人算不如天算。
「我這是被套了話了?」鞠子洲抿了抿唇。
等鞠子洲的反應。
「師兄也起來吧。」嬴政起身過來扶了鞠子洲一把。
嬴政俯下身去。
「以絕對的暴力破滅六國社稷,隳宗室,亡諸侯,然後建立新的利益關係,羈縻四海,號令天下!」鞠子洲說道。
這就蠻好的,雖然沒有歸還小弩的想法,但起碼不會再把弩口對準自己了。
看來是很沒有安全感啊。
「我們這一脈……」鞠子洲深吸一口氣:「無有獨夫傳承之講求,不倡拜師作父之行徑。」
「是這樣么?」嬴政點了點頭:「所以師兄要以『經濟手段』阻斷他們『思維轉變』的過程么?」
鞠子洲說道:「阿政你先看一看《邯鄲調查》,晚一會兒師兄我向你展示一下該如何以經濟手段加固你和你的手下之間的關係!」
嬴政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
拜師之前,他還特地問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句師承「我們這一脈,宗師是誰?」
嬴政亦步亦趨跟在鞠子洲身後。
嬴政跪俯身體,一動不動。
他原本是跽坐在鞠子洲面前的,跽坐,也就是正跪坐。
「呂望太小了,嬴政。」鞠子洲盯著嬴政的後腦:「周禮早已經是過時的東西,除了仲尼門人,沒人再想遵從周禮了!」
可是鞠子洲完全想不到嬴政會是這個節骨眼上逼自己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定調。
有些超出掌控,按照鞠子洲的預估,這樣的師兄弟相稱,是要等到嬴政回到秦國,有了更強大的依託之後的事情。
「沒什麼。」鞠子洲笑了笑:「阿政你不要急,我會一點一點把我們這一脈的全部學識都教授給你,不會有隱藏!」
他知道嬴政遲早是要試探自己,遲早是要想自己詢問兩人之間的「關係」。
「先生要做呂望嗎?」嬴政問道。
鞠子洲皺眉:「這隻是一時的!他們此時算是從『底層遊俠』轉變成為了『高級遊俠』,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剛剛轉換身份,思維還沒有從『底層遊俠』思維里轉換到『高級遊俠』的思維里去,加上對你賜金的感激之情,才會有了一時的願意為你效死的決心。」
他在等!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跽坐在鞠子洲面前,腰桿筆直,拱手為禮:「政,拜見師兄。」
「立場決定思想,他們的思維轉變過程是不可能被打斷的!」鞠子洲隨口回答。
寬大的袖子下,是鞠子洲親手為嬴政戴上的小弩。
鞠子洲決定為嬴政講述「生產關係」的時候就已經做過假想。
嬴政想要把握自己所能把握的一切「關係」!
嬴政嘴巴動了動,低頭說道:「多謝師兄。」
鞠子洲注意到,他的右手自然垂在腰間。
「一天下。」鞠子洲平靜說道:「四海同風,九州共文。」
「師弟,你我『同志』,不必多禮!」鞠子洲俯身還了一禮。
鞠子洲到來之後,徑直尋向名為「陳河」的遊俠,態度熱情:「陳大俠!」
嬴政沉默著,好一會兒,他問和_圖_書道:「先生的『志』是什麼?」
他只是一個剛剛結束了寄人籬下的生活的敏感小孩兒,儘管有著一些掌控一切「關係」的想法,但嬴政此時最大的人生目標還是成為「秦王」。
嬴政對於「關係」的把控欲比自己料想中重得多。
「但是過幾天,他們得金的喜悅過去之後,就會開始琢磨如何獲取更多的金,琢磨如何享受生活,屆時思維轉變,你們的關係就沒有這麼牢固了!」
嬴政沒有說話。
「那麼『一天下』要怎麼實現呢?」嬴政不解。
嬴政所想要的,是一份確切的,可以被把握住的「關係」!
鞠子洲靜靜看著嬴政。
他甫一把控住四名遊俠,嘗到了完全掌握住「關係」的感覺之後就立刻轉身將矛頭對準鞠子洲,著實是令鞠子洲吃了一驚的。
好奇看了一眼嬴政,只見嬴政低眉順眼,一副順服姿態,頗有些像是對於鞠子洲充滿信心的樣子。
「暴力從秦國來,利益向六國宗室尋!」
鞠子洲知道,他並非是想要殺死自己,而是想要催逼自己。
屆時https://m.hetubook.com.com,嬴政想要與成蟜爭下一任秦太子的位置,他需要臂助,才會本能般地拉攏自己,而自己,則可以趁機給他灌輸思想和鬥爭方法。
鞠子洲點了點頭,轉身提了嬴政的佩劍,提了一副行頭出門去尋四名遊俠。
他們剛剛完成了「底層遊俠」向「高級遊俠」的轉變,又得了一斤黃金,正是心花怒放的時候。
他無法想象,更無法相信世界上可以存在與周武王時代不同的「一天下」。
「加固?」嬴政挑眉:「可是師兄,我覺得我跟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很牢固了吧?我覺得,現在就是要他們為我去送死都是可以的了!」
說完這句話,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那麼……」嬴政直起腰,抬起頭,盯著鞠子洲的雙眼問道:「那麼師兄,暴力從何而來?利益又向何處去尋?」
而單方面的跪俯,則更有一些弱勢對強勢的服從性——跪本身就是放棄一切肉身攻擊的可能性,把自己沒有反抗能力的後頸與背部暴露在對方面前的動作。
鞠子洲想了一下,咬了咬牙,跽坐在嬴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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