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人猿相揖別

渠搖了搖頭:「弄火者,必定自焚!先生不如與我等同行?」
這是一隻叫做「禿」的熊貓。
從而,驗證他們自身義理的對錯。
十二月中,先王秦孝文王入葬。
他沒法兒將一群麻木的人喚醒。
現在鞠子洲一言發出,他們頓時就有了思路來驗證這句話的對錯。
誰也不是什麼絕對的理性人。
離開小屋時候,屋子裡升起熊熊烈火。
「不必多禮。」鞠子洲將渠拉起:「你我都是這個陣營里的,理當互相幫助。」
「嗯。」鞠子洲點了點頭:「最近村裡怎麼樣?」
「所以我不能阻攔嬴政統一的道路,甚至不能推遲太多……東六國已經開始普及鐵器了,待到七國完全普及鐵器,並且按照既有的生產方式運行幾年,那我們就連統一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鞠子洲醉眼迷離。
比如,衛道!
「但秦國也不能太先進,否則的話,當誅殺六國之人所獲取到的利益太過大於了六國之人的一切反撲與掙扎所能帶來的損失,那麼他們就根本不會有什麼融合,有的只會是頭皮屑!」
自己端起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大雪紛飛如盛夏楊花。
勞動者?
……
「破滅七國,盡誅貴族!」鞠子洲舉杯獨飲。
他們將自己描繪成為各種神靈、天帝、祖神的後裔,天生高貴,統御萬民,同時結成利益集團,壓榨窮苦人。
到十二月底,咸陽物價飛漲,雖秦法不能制。
他們這些墨者,原本差的就不是什麼思辨能力,而是突破時代束縛的洞察能力。
「所以我不會再想要一步到位,替他們做什麼,而是會為他們打下抗爭的基礎!」
「以偏概全地將一切的社會關係歸納於一個小的『生產關係』的概念之中去,雖然省略了細分和區分的和*圖*書力氣,便於理解和學習,但是這種修改過的理論只會壓榨嬴政的情感,讓他變得偏激,變得極端!」
「屆時,如果不能順利推行出新的,與我們的勞苦大眾相關的政制,那麼我就白虹貫日!」鞠子洲咬牙切齒,眼眸裡布滿血絲:「我會以奴隸之身,親手手刃嬴政,用血淋淋的現實告訴天下人——血脈貴族,也就那樣!」
呂不韋和一些秦國宗室、以及一些楚系的人都會派追兵前來追殺自己,這是鞠子洲早有預料的事情。
說著,鞠子洲解下腰間的酒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米酒。
鞠子洲又喝了一杯,說道:「如此,嬴政即便有潑天之能,他也逃不出我為他規劃的道路!」
《秦始皇改造計劃》
「先生客氣。」渠說著,越過鞠子洲,向咸陽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拔劍。
「誰?」有人在身後以鐵匕首抵住鞠子洲的腰身:「你是什麼人?」
村寨整體由兒臂粗細的木柵欄圍住,當先一個圓木捆紮的木門,看著十分粗獷簡陋,可防禦力不容小覷。
重塑一個,讓底層人也享有些微作為人的尊嚴的「神聖性」。
把銅鏡擺正,放在面前桌上,鞠子洲拿起陶土酒杯,給自己和鏡中的人分別倒了一杯酒。
鞠子洲笑了笑:「我前年專門找人跟我一起,將孫淹追了一百六十多里地,從韓國追殺到秦國,逼他在秦國定居,就是為了揭示我『奴隸』的身份!」
「神聖性(思想)」。
「你看,嬴政再聰明,他也逃不出我的掌控!」鞠子洲說道。
王翦除領五百人衛隊之外,還要兼領八百「粥衛」,一時之間,忙得整個人都胖了一圈,笑起來眼睛更小了。
十一月初,太子政以「為父王祈福,為大母https://www.hetubook•com•com祈壽」為口號,在咸陽城中的各個交叉路口設置烹鼎,每日晚間熬制稠粥,免費分發給城中凡四十以上老者。
「在的,在的!連禿都在。」均和尖接過行囊,聚在一塊打開,拿起一塊鹽巴,興奮說道:「老師老師,你這次回來拿了好多鹽巴啊!」
米酒不能醉人,是人願意醉。
墨者非攻,不提倡人與人之間的私人死斗。
因為需要分發的人多,太子政上書秦王,祈請以「農會」之丈夫,組建衛隊,負責統計、定位、配送稠粥給城中年四十以上的老者。
鞠子洲長舒一口氣,過去一年之間的所有疲憊似乎都隨著這一口氣被排出體外,消失無蹤。
山路難行,鞠子洲一步步扒著樹木找尋離開時候留下的記號,摸索找尋半日之後,他終於算是找到了一些記號。
這七年,思鄉、孤寂、負罪感,一切的一切,壓在心頭,平素從不敢與人訴說……鞠子洲,也是會難受的。
「我打算先幫助嬴政統一七國,然後想辦法在朝堂之上推行出新的政制,為以後的人的抗爭打好基礎……但如果不能成行,那屆時我會親手殺死嬴政,重啟第二輪計劃!」鞠子洲喝了一口酒:「統一之後,我應該就是嬴政的心腹重臣了……」
崎嶇不成道路的道路上,鞠子洲一點點試探著艱難前行。
從那時候起,鞠子洲就知道了一件事——自己,並不是什麼救世主。
鞠子洲嘆了一口氣,眼角濕潤。
「而我在實際的應用之中,也一直在誘導他走向那樣的道路……」
《神聖性重塑計劃》
「如此,即便是儒家的這樣極端復古的流派,也會從根本上,被所有人拋棄!」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
十二月初,https://m.hetubook.com.com秦王組織國人在咸陽周邊伐樹,日給工錢六錢。
找了很久,他找到了自己失敗的最根本原因。
他以前曾試圖掀起自下而上的革命,重塑世界,不過很可惜,失敗了。
鞠子洲點了點頭:「那就麻煩諸位了!」
……
《生產力提振計劃》
「不缺了!」尖笑著迎鞠子洲進門。
渠深吸一口氣,躬身:「墨者渠,多謝鞠先生指路。」
渠眼前一亮。
米酒酹灑地上,鞠子洲深吸一口氣,翻出自己的實驗記錄和一些社會考察報告,打包系在身上,而後起身,將炭盆踢翻,點燃整間小屋。
鞠子洲大踏步向前走,走了好遠,忽然回過頭來,笑了笑,深深一揖:「忘記道別了。再見!」
這是屬於他自己一個人的時間與空間,他可以暢所欲言。
平整了一下自己被弄亂的床榻,鞠子洲從床底下翻找出一些東西。
這種雖然聽著並不如何重要的東西,是血脈貴族維繫自身統治,而區別於勞苦大眾的根本所在。
「嚶~?」軟糯的聲音傳過來。
「不了。」鞠子洲搖了搖頭:「我有我的計劃!」
「先生啊,百姓的幸福,唯有他們自己奮起抗爭,才能夠得到。」
但,也有例外。
「讓他不必再依託于什麼張角、什麼彌勒就可以找到自己的神聖性,然後為了自己的利益,奮起抗爭!」
雖然有些意外與波折,但這一份《秦始皇改造計劃》,就快完成了。
鞠子洲搖了搖頭:「必要的手段罷了。」
渠聽到鞠子洲的話,深深看了他一眼:「鞠先生愛弄險?」
這畢竟是居於深林之中的人賴以防身的法寶。
於是太子政一口氣拉起了八百人的「粥衛」,帶械保衛稠粥不受旁人偷盜。
他拿起從床下翻找出的竹簡,慢慢展和-圖-書開。
鞠子洲閉上眼睛,流下幾滴淚。
他想了一想,對著鏡中的自己說道:「這一年,出了很多意外,不過還好,至少我現在還活著,還回來陪你過年了。」
底層百姓因著生活困苦,力量微弱,往往不敢反抗他們。
這一揖,猿與人,一刀兩斷!
鞠子洲順著記憶中的路線沿著已經被踩實的雪路前行,不多時,到達一處獨立於山林間的小屋。
山中居,大不易,雖然有辦法提煉岩鹽,但終究,產能極低,村裡還是比較缺鹽的。
秦王允。
「嘿嘿,老師。」匕首收回,十七八歲,比鞠子洲還要高一些的少年人羞赧地撓頭笑著:「老師你回來啦。」
這是他這數年之間,制定出來的三個計劃的原本。
木柵門打開,門后,一個腦袋冒了出來,黑皮膚,黃牙齒:「老師回來了。」
十月底,「農會」完成了柴火的積累,轉而開始庸人隨行捕魚,日給工錢十八錢,一時間,咸陽城中掀起了一陣捕魚的熱潮。
「不過我不能破壞他把七國統一的過程!」鞠子洲嘆息:「我研究過。一個文明,在找到其本體生產方式並且穩定運作,完成一輪生產工具的革新和生產力的進步之後,再想統一,將其塑造成一個國家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順著記號,夜幕降臨時侯,鞠子洲慢慢找到了一處小村寨。
又喝了一口酒。
秦王不能否。
「你們先把我帶回來的東西拿回村裡分一分,我去小屋那邊看一看。」鞠子洲說罷轉身。
鞠子洲搖了搖頭,將身上行囊交給二人,問道:「我的小屋還在不在?」
再張開眼睛時候,他眼底沒有一絲醉意:「我要走了,以後可能再回不來了!」
「只可惜我沒有帶領人民,奮起揮黃鉞,搗毀這世間一切的血脈貴族的能www.hetubook.com.com力……」鞠子洲嘆氣。
而鞠子洲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唯有——「以現實鑄就鐵劍,斬碎舊有的『神聖性』,重塑新的一個『神聖性』」。
屋中木板單人小床上,一隻黑白兩色相間的傢伙啃著一隻燒得熟透的兔子,盯著一雙黑眼圈看著鞠子洲。
鞠子洲抿唇,提起禿的後頸肉,半拖半拽將它扔出小屋,關上門。
「還好還好,自從馴服大黑之後,我們的莊稼就很少再有野獸敢來偷吃了。」均笑著,又大喊道:「老師回來了,快開門啊,尖!」
渠點了點頭:「那麼就請先生允許我等為先生盡誅追兵!」
小屋中,隱隱看得到火光閃爍。
「嗯,回來了。」鞠子洲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寒冬了,村子里現在不缺少食物了吧?」
「即便是我,即便是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但這種沒有經過流血犧牲的抗爭而輕易得到的公平,也一定會輕易失去!到頭來,除了少少的一些人之外,大多數人還是得不到他們所應得的利益。」
這裡是秦嶺的一支,也是目前人們所謂的「崑崙」。
「而這一切……則需要嬴政的幫助!」鞠子洲嘆氣,撓頭:「誰知道這些兩千年前的人會這麼聰明啊?明明應該很笨的……不過他們再聰明也沒用!」
鞠子洲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屋。
「我從一開始教授給他的理論,就是有問題的!」
鞠子洲之前試圖喚醒一些人,但努力一年多,最終卻只有七十多人願意跟他一起,逃到深山,建立村子。
十一月中,華陽太后以「念太子純孝,欲報以慈愛」的名義,效法太子政,在城中設立肉釜,每日午間烹豬肉分給咸陽城中年十五以下孺子。
「別鬧了,均!」鞠子洲嘆氣:「你不是早就已經發現是我了嗎?」
底層人民的救世主,只有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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