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眼前的兩個律師該不會是擔心法院判了,自己給不起錢,特意跑來家裡看看有沒有值錢的物件吧。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半個多小時后,方軼的車停在了近郊村裡的一處小院外。方軼下車,看著面前的石頭院牆,牆頭上抹的泥土破損嚴重,倔強的長著幾根野草。
「複姓宇文,名東。」黃援朝看了一眼身份證,轉頭衝著方軼說道。
黃援朝一怔:「上車?不談了?!」
宇文東也懵逼了,這是要幹啥?綁票?不對呀,他好像應該比我有錢!懵懵懂懂地跟著黃援朝上了車。
「宇文東。」小夥子語氣乖巧地回道。
此時,路邊的樹陰下站著三個人。
「啥?語文?還數學呢,說真名。」黃援朝以為對方說的是外號,就像微信名似的,又或者是在高檔寫字樓里打工的Tom和Jerry。
「我也沒說有媳婦孩子啊……我媽真吃藥,只要不起訴我,咋hetubook•com•com都行。我給您引流行吧,不收錢,白給你們干一年。我馬上就把牆上的照片摘了……」小夥子可憐巴巴地看著方軼和黃援朝,眼淚都快出來了。
方軼站在後面聽得清清楚楚,做事有底線,心眼又活泛,他心中不由得對眼前的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你是不是說上有吃藥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中間還有下崗的媳婦?」黃援朝一臉我信你才怪的表情:「你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麼聊齋啊,你要是不老實,我們會以侵犯肖像權為名,將你起訴到法院。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沒關係,您不是給了諮詢費嘛,我總得給您點建議吧。」對方一臉的無所謂道。
方軼和黃援朝吸著煙,一聲不吭地打量著他,看得後者心裏有些發毛,感覺自己像個被養肥的豬,而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
滿嘴仁義道德的未必是真仁義,滿嘴粗鄙
和_圖_書之語的也未必不是真漢子,有可能人家就是不願意裝逼而已。諷刺不?現實就是如此。
「黃先生,您還要諮詢嗎?我可是計時收費的。」對方抬頭看一眼方軼,衝著黃援朝微笑道。那意思你要是沒事就讓地方,別耽誤我做生意。
對方彷彿石化了一般,一臉尷尬的緩慢回頭,看向了身後牆上的照片……
幾分鐘前,在列印室內,方軼對面的小伙在瞬間的懵逼和尷尬后,立刻明白過來,態度十分狗腿的,起身請方軼移步到外面談,而方軼也想聽聽他的解釋,看看他的應變能力,便沒有多說什麼,走出了列印店。
「面熟?面熟了那就撈麵吧!」方軼笑呵呵的坐了下來。
做律師如果心眼不夠活泛,不能活學活用,很容易把自己繞在裏面出不來,與同事相處也會很費勁。一個律師如果一心想著錢,做事沒有底線,這是大忌,可這樣的律師偏偏又不在少數,有的是生活所迫,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的是人性問題。
「那什麼……方……方律師,我錯了……我上有吃藥的老母……」小夥子不時的舔著嘴唇,搓著手,顯得十分緊張。
「走,上車!」方軼看了一眼身份證,又看了看宇文東,發話了。
被人抓了現行只能認栽。
「啥?去哪啊!」黃援朝看著方軼的背影,懵了,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嘛,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這就是我家。」宇文東低著頭,不太情願的介紹道。
「媽,我……」宇文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哦,是同事呀。我給你們弄點水,進去坐吧。」女人坐的時間太長了,雙腿有些發麻,費力地站了起來,向屋門口走,抱怨道:「這孩子,帶人來家裡,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
「大姐,我們是宇文的同事,順路過來看看。」方軼把話茬接了過來。
從院外可以看到院內有四間石板房(房頂是用石板鋪的,不是瓦),房頂上的石板碎了好幾塊,鋪著塑和*圖*書料布,估計是防雨用的,房脊上抹的灰經不住風吹日晒,已經有些發白破損,房頂上長著幾根雜草。
「宇文,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上車。」方軼說完將煙頭扔在樹坑裡,用腳攆滅,邁步向路邊的豐田車走去。
宇文東心情忐忑的推開木門,向裏面走去,方軼和黃援朝跟在他身後。
「我真的叫宇文東,不是語文的語文,是宇文的宇文,真的……」小夥子見黃援朝不信自己的繞口令,直接掏出了身份證,遞了過去。
「您貴姓?想諮詢什麼問題。諮詢收費,一個小時五十元……」小夥子微笑著看向方軼,話說到一半卻愣住了:「我怎麼覺得您有點面熟啊!好像在哪見過。」
空氣中飛舞的漂浮物,四處飛散,落的到處都是,女人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雖然已經進入了十月,太陽的光芒不那麼讓人難受了,但是如果明晃晃的直接照在身上還是有點熱。
「你叫什麼?」方軼問道。
方軼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了黃援朝m•hetubook•com.com
和剛才要給自己解答法律問題的小夥子。後者謙遜的擺了擺手,他不吸煙。
「大姐,您甭忙活了,我們坐一會兒就走,就坐院里吧,今天天氣好,外面涼快。」方軼拿了個板凳坐在了陰涼處,同時他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中藥味。
「小夥子,你把這招都告訴我了,不怕我不找你,自己弄啊!」黃援朝笑呵呵道。
木門被推開之時,女人向著門口看來:「小東,今天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院子的大門是木頭的,顏色已經退去,顯出一副古樸之色。門樓上長滿了蒿草,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可卻又屹立不倒。
小院不大,但是收拾的挺乾淨,牆邊堆著木柴和玉米稈,房檐下堆著一大排黃澄澄的玉米,一位五十來歲的女人,頭髮有些花白,穿著一件迷彩服,正坐在鋪在院中的塑料布上,搖著小型玉米脫粒機的搖把,嘩啦嘩啦的給玉米脫粒。
「好,沒事了。」黃援朝起身,朝身後的方軼使了個眼色,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