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姐姐值白班，弟弟值夜班，而且要殺害那麼多成年男性，姐姐應該做不到，招待所打掃很乾凈，應該就是弟弟殺人後姐姐幫著打掃的，這弟弟，有嚴重的精神分裂。」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看手機，愣住了。

我大吼一聲衝過去，周圍的人也都幫忙抬起廣告牌，可是老盧已經沒了呼吸，腦袋都被砸扁了。

師父拍拍我肩膀，說：「小帥，這就是因果，這就是命，你懂了嗎？」

但是師父看這瘋子的眼神，卻是充滿溫情，伸手摸了摸瘋子的腦袋，同時開口說：「你瘦了，在這裏過得可好？」

一看到這被撤回的消息，我就感到一陣不安，心裏很亂。前面兩次，第一次在火車上，老盧見義勇為被人捅死，第二次，他入住招待所被人拿鎚頭敲死，都被我和師父阻止，但是這第三次，我連預言視頻都沒看到，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寺廟沿山而建，佔地十五萬平，巍峨大氣、宏偉莊嚴，寺內有經堂57間，房屋3600間，最宏偉的當屬大彌勒殿和歷代班，禪靈塔殿。

沒想到，預言視頻，竟然是老盧發給我的。難道說老盧明知自己將死，卻給我發出預言視頻？

我低聲說了一句：「師兄？」

看到老盧身上掉出的手機，我拿起來想要通知他家人，手機沒有鎖，滑屏就能打開，手機停留在微信界面。

眼看二人從爭吵就要演變為無賴打架，我咳了一聲，走過來說：「師父這麼巧啊……」

僧人嘴角一揚，說：「你就是找了幫手我也不怕你，真以為你還是當年……」說到這裏，他拉長音調，看著我和海哥，沒有說出和_圖_書下文。

帕沃的照片里，有一張就有這僧人，身穿硃紅色僧袍，不過，仔細看看，又覺得這僧人比照片上的人要年輕很多，但是長得很像，身形高大，四方國字臉，頭髮很短，面相慈善，我不太確定他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前面一直和僧人針尖對麥芒的師父，這次卻沒有辯解，走到僧人身後，伸手又溫柔地撫摸瘋子的頭，說道：「你還好嗎？」

我忽然想起來帕沃說的事，他曾提到，他祖父在扎什倫布寺被人襲擊，襲擊他祖父的人，和師父長得一樣，我懷疑就是師父，那是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事兒，他還提到師父鬼鬼祟祟潛入扎寺。

前兩次是人禍，我幫了他，這次是天災，我沒能幫到他，估計被撤回的消息，正是老盧被廣告牌砸到的預言視頻。

師父扭過頭看著我，面容猙獰，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兇殘，轉而恢復正常，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怕二人再起衝突，過去拉住師父的衣袖，說：「老大，咱們去吃飯吧。」

師父也看到老盧的手機，開口說：「我好像明白了，這人自知將死，給你發來視頻，我們憑藉視頻，第一次是在火車上抓住搶劫犯，第二次是在招待所破獲連環殺人案，看來他沒有惡意，只是在死前又做了兩件好事，你無須自責。」

海哥說話了：「小帥，老吳哥真不是人，哦不對，我意思是真不是一般人，其實我倆在招待所里時候，你師父老吳哥喃喃說了幾句話，那傢伙，出來好幾個黑影，我看其中一個就跟小賣鋪的合影上的陳伯一樣一樣的，老吳哥問了他們些問題，咋說呢，反正我是和圖書聽不懂，再然後老吳哥就出來，遇到你也開門，就去找那小子了……」

師父：「我一意孤行？你當年可是全力支持我的，現在我落到這種田地，你倒在這大說風涼話……」

師父沒和我一起吃早飯就走了，我回賓館叫起海哥，二人簡單吃點東西，就趕往扎什倫布寺，我想去看看師父到扎寺搞什麼名堂。

微信上置頂的，是和一個名為「南山舊藏」的人的對話框，南山舊藏就是我的微信名，我打開微信，裏面只有他撤回了三條消息，還有我發過去的兩條讓他再發一遍視頻的消息，而他的頭像是一片空白，微信名是「老中醫」。

難道，冥冥中真的有一種力量，將這一切都註定？

僧人毫不給面子，說：「要不是你跑來找我，你以為我想見你？」

僧人：「我要打你還用趁人之危？我想打就打，來來來，有種你進來……」

師父：「有種你出來，看我不揍你……」

海哥也過來拉住師父，說：「老吳哥，我帶你們去市裡吃點好的，你是不知道，那傢伙，那店子太正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就跟海哥躡手躡腳循聲前去，看到後院里，師父和一個穿著硃紅色僧袍的僧人在爭吵，師父站在院外，僧人則站在院內。

轉完扎寺，我和海哥來到扎寺后牆外，看看時間，準備去吃飯。

我知道，如果我問師父去幹嘛，他肯定不說，當下心裏有了計較，點頭答應師父，表示自己和海哥就在市裡轉轉玩玩，讓師父儘管去。

「別過來，別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僧人也一臉不善看著我，說ｈｔtps://ｗwｗ.heｔuｂook•com•coｍ：「我說老吳，你還叫了倆幫手？」

連續兩次給我發來預言視頻的微信號，又發來一條消息，不過不是現在發的，而是晚上半夜一點多，我沒看到，現在那條消息已經撤回。

師父：「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就說，你是看我現在這個德行，覺得你能幹過我了，在這兒打唄？」

僧人開口說：「你們走吧。老吳，記住，這孩子能有今天，你身為人師，難辭其咎！」

心裡不安的情緒到了極點，我打開門，看到外面一個巨大的廣告牌轟然倒地，而地上有個人剛好被砸在下面，從衣著判斷，正是老盧。

瘋子馬上跪下給師父磕頭，嘴裏還喃喃自語。我湊近，想聽聽他在說什麼，就聽到他在低聲說：「師父我錯了，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師父，師兄不是我殺的，是他，是他，是他……」

這瘋子原本茫然無措的表情忽然變了，變得正常，雙面不再無神，射出精光，跪下，朗聲說：「師父，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錯，也是命吧，我不怪任何人，師父，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顧不上洗刷，連忙穿好衣服，去敲隔壁的門，老盧就住在隔壁，可是沒人應門。

接著又喊：「我認識你，你好，哈哈……」

僧人：「我的支持？你又把責任推給我，當年你一意孤行……」

我問師父：「老大，你是怎麼知道，殺害那些男性的就是弟弟，不是姐姐？」

師父這才轉過身，我和海哥一左一右拉著師父，準備離開。

沒有收到回復，在我意料之中，就和海哥前往扎什倫布寺，從賓館過去，倒是很近，打車十幾分鐘就和_圖_書到了。

僧人：「你這都是咎由自取，當年把事做那麼絕，現在落得這個下場，你能怪誰？」

師父則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很不屑地說：「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還用找幫手？」

我看師父這德行，心知他狀態更差了，就讓他趕緊休息。

我忽然想起帕沃說的話，他說師父曾經收過兩個徒弟，一死一瘋，轉而明白，這人就是我那瘋癲的師兄！

我還沒給他回信息，他就已經撤回了。我不確定給我發信息的到底是不是人，給他回了信息：你是誰？

又跑到前台詢問，服務員還沒查到的工夫，我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

這個僧人，我見過。

我連忙解釋：「我和海哥可不是來幫忙的，就是碰巧路過……」

我看看師父，臉色紅潤，看起來很正常，就問：「老大，你好了？」

迷迷糊糊睡著了，我隱約聽到好像手機響了一聲，大半夜的，睡得正香，也沒理會。

當晚，我們仨和老盧沒繼續住在招待所，到市區重新找了家旅館住下。

我跟著瘋子跑進後院，瘋子則躲在僧人身後，露出半個臉，怯生生看著我。

「我在哪，這是哪裡，他去哪了？」

僧人：「我說風涼話？當年我沒勸過你嗎，你聽了嗎，我支持你還不是因為怕你孤掌難鳴嗎？」

扎什倫布寺是明正統十二年，根敦仲巴所建，是格魯派在後藏最大的寺廟，與拉薩的甘丹寺、色拉寺、哲蚌寺，青海塔爾寺，甘肅拉卜楞寺並稱為格魯派六大寺。

老盧已經被廣告牌砸死了，腦袋都被砸扁，屍體才拉走沒多久，手機也被警方帶走了，但是他卻又發來信息，還提到曲珍。

師父：「你別在ｍ.ｈｅtuｂook•coｍ.ｃｏm這站著說實話不腰疼了，當年要不是你的支持，我能那樣做嗎？」

我很難受，很沉重，無能為力，抱著師父，差點哭出來。

這時候我又收到一條微信，因為前面預言視頻的事兒，我對這個非常敏感，馬上打開微信，發信息的竟然又是「老中醫」，那個小個子老鄉，老盧：人難勝天，你現在明白曲珍說的冥冥中的力量了吧？

倏地，後院跑出一人，這人頭髮很短，穿僧袍，看著卻不像僧人，臉上很臟，跑到我們面前，高聲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師父點點頭，讓我和海哥在日喀則轉轉，自己要去趟扎什倫布寺。

瘋子猛地站起來，差點把我撞翻，又手舞足蹈地跑出去了，邊跑邊喊：「我生之前誰是我？我去之後我是誰？」

海哥這麼一說，我心知師父又用了什麼厲害手段了，只是他不說罷了。我看看師父，發現他臉色更加蒼白了。

仔細觀察這人，一臉痴獃相，雙目無神，口水拉得老長，手舞足蹈，看上去很亢奮，聽他說的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的結論是，這是個瘋子。

我和海哥在扎什倫布寺轉了一圈，用了兩個多小時，卻沒見到師父，不知他跑哪去了。

說完之後，瘋子臉上又是一片茫然，雙眼無神，蹦蹦跳跳地跑開了，看起來，又犯病了。

師父就坡下驢，又啐了口吐沫，瞪著僧人說：「算你走運，我餓了，先去吃飯，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否則見一次打你一次。」

我不懂，為什麼好好的人，就這麼死去，我抬起頭仰望天空，感到一陣眩暈和無力。

我愣了很久，有人過來推我，我抬頭一看，是海哥，師父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