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索次家裡一頓大吃大喝,我覺得不好意思,買了兩條中華給普布多吉,普布多吉也不客氣,當即拆開一條放在桌上,表示大家一起抽。
索次上廁所之後,師父才開口說:「小帥小胡,你們注意一下索次,我在他身上,好像感受到了班丹活佛的氣息,等會兒我試著問問,你們見機行事,班丹活佛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索次忽然出現在這裏,可能不是巧合。」
他老家正是山南扎囊縣,德達林巴後人,山南四大家族中最神秘、最強大的西特羅姆家族。
半個月後,索次休假到期,回阿里上班,家裡只剩下我們四人,索次一走,普布多吉回家的頻率明顯變低,常常夜不歸宿,看來,泡妞這件事,也是講遺傳的。
「老吳哥,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吧。」
索次拿著手機看了幾眼,遞還師父,說:「這人我不認識,卻見過一面。」
在索次開門的時候,我注意到兩邊的石雕瑞獸,看起來很是眼熟,師父說:「這就是朝天犼……」
索次這毫無炫耀的語氣,卻是最赤條條的炫耀,就好比你很虛心請教朋友,問到底是買寶馬三系還是買賓士C200的時候,朋友說不清楚,自己開的是賓利,感覺還行一樣。
「哦對了,他還把這個給我了,我推辭不要,他卻非得給我,給我之後,我問他名字,他也不說,就走了……」說著,索次從兜里掏出一串金剛菩提念珠。
索次說話很自然,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師父點點頭,簡單說了些班丹活佛的情況。
「索次,你怎麼和圖書
說也是東道主,不盡地主之誼,肯定不是你的風格,來,服務員,再加倆硬菜……」
師父拿出班丹活佛的手機,按下側鍵,屏幕亮起,出現班丹活佛的照片,遞給索次問:「索次,你認識這個人嗎?」
師父搖搖頭說:「班丹吧念珠給了你,應該是緣分,你不必還我。」
索次又問:「老吳哥,這人是誰,跟你們很熟嗎?」
「哦?什麼時候見的,在哪見的?」
師父說是來敏珠林寺拜佛,索次是見識過雄天化身和任東來的人,自然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夠理解的,也明白我們不會是單純來拜佛,就沒深問,咧著嘴捏著鼻子又喝了一口白酒,然後迅速喝口水,猛吃菜。
「好,好,沒問題,老吳哥和我老爸交情不淺,小帥小胡都是好兄弟,老爸肯定也很高興有人作伴,好……」索次連忙點頭答應。
小胡讓服務員拿來菜單,遞給索次,讓他點菜,自己跑出去買了兩瓶白酒。
索次連忙搖頭說:「老吳哥,你這就是看不起我了,咱們這交情,再說你好意幫我鎮宅,我怎麼可能不識好歹還跟你們談房租,直接住就行,直接住就行……」
索次聽了,又說道:「這串念珠,對班丹活佛很重要吧?為什麼會給我?老吳哥,我還是物歸原主吧,畢竟是你送給班丹活佛的。」
師父看了看那串念珠,從索次手裡接過來,撫摸著上面掛的一串利馬銅的計數器,說道:「這是我以前送給班丹的,他卻送給了你?」
索次想了想,大著舌頭說:「大概十幾天前吧,和圖書我從拉薩剛回扎囊,去敏珠林寺買點藏香,在敏珠林寺門口,遇到這人,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整個人很萎靡,臉上胡茬長長的,也不知幾天沒刮過了……」
索次對自己的家全然不在意,我和小胡卻看得眼睛瞪大,誇張,浮夸,這麼大的房子,得住多少人啊,我問索次。
出去吃早飯的時候,師父對索次說:「索次啊,你這房子,太大,大了就空,空了就沒人氣,不適合長期居住,除非有足夠多的人,要不然很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你門口那對石雕朝天犼,可不一定能擋住髒東西。」
對了,才扎在臨死之前曾說讓我小心「他」,「他」是我認識的人,難道是因為當時索次在場,才扎才沒有直接說出「他」的身份?這麼一想,好像也能說得過去。
這時候索次回來了,搖搖晃晃坐下,大著舌頭說:「這酒,勁兒還挺大……」
回拉薩后,當天師父就把納金路的房子退了,收拾東西拿到索次家裡住下,我在西郊的房子也不住了,聽師父說房子大了沒有人氣的話,容易招惹髒東西,我也不敢單獨住,收拾了一下,發現自己除了幾件衣服,還真沒什麼東西,當天就搬到索次家住下。
師父點點頭,然後又說:「對了,你在拉薩的那套房子也是,太大太空,人氣不旺,雖然你老爸有些本事,但是吧,我建議……」
師父滿意地點點頭,說:「盛情難卻,既然索次兄弟這麼說了,咱也不矯情,不談房租,直接住……」
倒上酒,喝一口,索次才說自己和*圖*書是回老家看親戚,他老爸普布多吉在拉薩,沒跟著一起回來,問我們怎麼來扎囊縣了。
到了索次在扎囊縣的家,才明白貴族跟窮人的差距,索次在扎囊這套房子,比拉薩那套十二間的兩層別墅還大,足有十五間房,上下兩層,門口左右各有一尊巨大的石雕瑞獸,硃紅色的高大門牆,看上去大氣磅礴,很是不凡。
「他叫住我,跟我說大劫將至,這話我聽老吳哥和老爸說過,他還讓我遠離是非,保住小命,保住西特羅姆家族。」
師父卻笑著說:「男人嘛,還是要喝點白酒,你光喝啤酒,算不得喝酒,來,小帥,滿酒……」
師父又說:「對了,索次,我們三個都搬過去,你看這個房租怎麼算?」
在扎囊縣隨便找了個飯館,點了四個菜,剛開始吃,飯館進來一人,這人我認識,在阿里的好兄弟,索次。
不能怪我疑心重,要怪就怪才扎最後說的話,他要是什麼都不說就好了,至少我不會一會兒懷疑這個一會兒懷疑那個,先是懷疑過師父,又懷疑過索次,唉,這他媽到底誰才是任東來身後的「他」?
索次酒量很好,啤酒一箱半,可是沒想到,喝白酒卻這麼差勁,半斤酒還沒喝完,就大舌頭了,臉上紅撲撲的,起身上廁所都搖搖晃晃。
索次老爸普布多吉見家裡一下多了三個男人,完全沒有責怪索次自作主張,熱情歡迎我們,給我們仨都配了鑰匙,讓我們把這裏當成自己家。
索次見到我們,哈哈一笑,到我身邊坐下,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原和圖書本想吃個蓋澆飯,現在看起來,還能蹭頓好飯了。」
喝到第三口的時候,索次臉上不再露出那麼為難的表情,說:「這白酒啊,還真是越喝越好喝,現在感覺不苦了,不錯,很過癮。」
師父卻敲了我腦袋一下,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低聲說:「不是他,只是班丹活佛這件事,有點蹊蹺,你別胡思亂想,錯怪好人,寒了你兄弟的心。」
索次給我們安排客房休息,喝了酒,昨晚還沒睡好,躺下就睡了。
索次膽子不大,聽師父這麼一說,連忙表示要和我們一起回拉薩,拉薩的房子好歹還有他老爸,兩個人住上下二十四間房,也是夠空曠了。
朝天犼,在墨竹工卡縣的甲瑪礦區,我們曾遇到過一團黑影,看不清楚什麼東西,卻發出野獸的嘶吼,被任東來降服帶走,此刻在索次家門口,又看到一對,不過這對朝天犼,是石雕。
我操,我感覺自己都快要推演出任東來背後之人了,師父這麼一說,又把我的猜疑推翻,想想以前在洞措鄉的時候,和索次喝酒到三更半夜,跑他家裡生吃羊腿,蘸著辣椒……
索次說就他自己,很多房間都空著,過年的時候會有很多朋友過來玩,有些就在這裏過夜,房間充裕。
師父和普布多吉聊起任東來,聊起才扎,聊起雄天,聊到才扎的時候,索次情緒不太穩定,連喝幾杯酒,才平復下來。
起床的時候,師父已經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了,我和小胡索次三人起得晚,看來人上了年紀,就像師父這樣的,確實起得早。
普布多吉在自治區司法廳m.hetubook.com.com
工作,快退休了,每周值一次夜班,基本每到他值夜班的時候,索次就請我們去朗瑪廳嗨,索次總能泡到妹子,我和小胡師父仨人卻只能幹巴巴看著。
經師父這麼一說,我也想起,索次進來飯店后見到我們,似乎沒有流露出應該有的驚喜,他那表情,更像是已經明知我們在此,這麼看來,索次的本意,就是來找我們,並不是簡單吃個蓋澆飯的偶遇。
索次一臉為難看著兩瓶白酒,說自己不會喝白酒。
索次出身山南四大家族中最為強大最為神秘的西特羅姆家族,法王德達林巴之後人,可是索次給我的印象,只是個擅長泡妞兒的紈絝子弟,講義氣,卻沒心機,這不太符合他西特羅姆家族長子的身份,難道,他一直隱藏實力,扮豬吃老虎?
「我建議,我和小帥小胡都搬過去,這樣咱們人多了,陽氣重,就沒事了,你覺得呢?」
班丹活佛下落不明,已經報案多日,卻沒消息,他的手機一直在師父身上,再也沒有響過,師父還特意給他交了話費,但是一直沒有人聯繫過,就好像人家蒸發了。
我卻感覺,師父是不是想把納金路租的房子退了,省出房租來。
索次點點頭,又說:「我收下佛珠,他如釋重負般,露出微笑,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又喝了點酒,隨便聊了幾句,原本想連夜趕回拉薩,可是喝了酒開不了車,索次帶我們去了他家,說什麼也要留宿一晚,不讓我們住賓館。
越想越覺得這小子可疑,如果索次真的是任東來身後的「他」,那麼此人的隱忍和偽裝都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