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也不著急動手,繼續說:「病閻王,巴次父子之死,跟你就沒有關係嗎?如果不是你,他們怎會慘死!」
我不解小胡說的是誰,起身到門口,遠遠的就看到那身黑色的中山裝,在他身上穿著,格外好看,特別得體,領口袖口露出裏面雪白的襯衫。
病閻王似乎有意示弱,不再計較師父他們的圍攻,只是要留下瑜伽士,果然,巴次老爸是他義父,巴次是他兄弟。
巴次也是我兄弟,巴次慘死,我自然也想報仇,但是這件事,不能全怪瑜伽士,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只是大概推測,瑜伽士不是濫殺無辜的人,按我的推測,他是在攻擊病閻王時,巴次父子阻止,而導致的誤殺。
「哦,徐叔啊,我在外面,怎麼了?」
病閻王還是一臉蠟黃,穩穩噹噹坐在板凳上,看不出他是否受傷。
小胡有些尷尬點點頭,手卻不自覺地放在腰上,那裡別著一把匕首。
此話一出,病閻王情緒明顯激動起來,說話聲音也高了不少:「別說了,你知道當時的情況嗎,就在這裏大言不慚,我寧願死的是我,你們快走吧,趁我現在心情好,不想殺人!」
很快,前方就看到那家小餐館,旁邊還有一輛五菱,看來沒錯,病閻王就在餐館里。
停好車,我和師父小胡輕手輕腳來到餐館門口,隔著木門,側耳傾聽,就聽到餐館里燒起的爐火聲,呼呼的,還伴著窸窣的啃食聲。
這小餐館,原本是任東來他們的據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班你們丹則是這邊的負責人,不過班丹活佛幡然醒悟,已經棄了餐館離去,倒成了病閻王駐足休息之處。
「徐叔你先別急,唐欣電話打不通嗎?她家裡你聯繫過沒?」
師父倒是沒受多大影響,只是說:「肉身布施,不必大驚小怪。」
不過情況緊急,哪裡顧得上這些小節,我和小胡一個推開門,一個幫師父拽出鞋,進到屋裡,就看到瑜伽士正靠在牆角坐著,面如金紙,了無生氣,而病閻王那瘦弱的身板,正背對著我們在煮藏面。
師父忽然指著車前右邊的地方,讓我慢點開,我立刻減速,朝師父指的方向看去,小胡也從後排探過腦袋,就看到在前方不遠的路面上,有一隻猴子,這猴子雙手捂著嘴,見車子駛近,撒腿就跑。
站在門口的小胡忽然匆忙進來,說:「他來了。」
我們也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只能推測,但是放著瑜伽士不管,他則必死無疑,病閻王看他的眼神,充滿殺意。
我出來跟小胡抽煙,遠遠地,又看到一隻猴子,這隻猴子雙手捂著耳朵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見到捂著嘴巴的那隻。
最令人心驚的是,在右邊靠里的桌子旁邊,地上巴次父子的屍體,已經被一旁的大旱獺吃去大半,露出半截白骨。
說著,師父猛地一腳踹開小木門,原本就不怎麼堅固的木門被師父這一腳踹出個洞,師父的鞋被卡在門洞里,進不去https://m.hetubook.com.com出不來的,有些尷尬。
「那個,是這樣的,唐欣有沒有和你聯繫?」
病閻王點點頭,示意小胡繼續吃,吃飽為止,小胡盛了碗面又端著出去繼續吃,這小子胃口倒是還行。
敢情這是斷頭飯,病閻王是準備等瑜伽士吃完就動手,我和師父都有意無意地放慢了吃面的速度,小胡在外面吃,估計沒聽到病閻王說的話,很快一大碗面就吃完了,進來看著病閻王,指了指大鍋,問:「我能再吃一碗嗎?」
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我拿起來一看,上面備註的聯繫人是老徐,老徐?哪個老徐?這名字太大眾了,一時間我沒想起來,就接起電話:「喂?」
病閻王邊吃藏面,邊對瑜伽士說:「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師父搖了搖頭,讓我繼續前行,自言自語說:「奇怪,怎麼會有猴子。」
任東來走到門口,看著我和小胡,微微一笑說:「孫小帥,小胡,好久不見了,最近如何?小胡,這次名字沒叫錯吧?」
沒料到,病閻王卻只是打開瑜伽士身邊的柜子,從裏面拿出幾個碗,然後開始盛藏面,分給我和師父小胡一人一碗,自己盛上一碗,又給瑜伽士盛上一碗,瑜伽士顫抖著接過藏面,有些費力地吃了起來,我們都餓了,卻不解病閻王的意圖,師父沒說話,直接開吃,我和小胡也跟著開始吃藏面。
病閻王曾因為心情不好,屠了這附近一村子的人,昨晚又因為hetubook•com•com心情不好,對我們和慕謙包括瑜伽士班丹宣戰,而今,他卻說自己心情好不想殺人,讓我們走,可是很明顯,他心情並不好,巴次父子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一臉的悲傷,眼眶都有些濕潤。
我點點頭,戒備地盯住病閻王,病閻王又往爐子里添了一鏟子牛糞,慢條斯理放下鏟子,這才回過頭,拉過一張板凳坐下,然後看著我們,指指我們身邊的板凳,示意我們坐下。
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老徐情緒很不穩定,他既然都給我打電話了,說明確實很著急,我安慰說:「徐叔,你先別急,你那邊繼續找,我這邊也幫著找,別急,唐欣可能是出去散心了……」
「孫小帥嗎,你在哪裡?」
病閻王又看了看牆角的瑜伽士,開口說:「是為他來的?」
對啊,那曲雙湖附近怎麼會有猴子,西藏雖然有猴子,但是多在林芝原始森林,山南和昌都附近也偶有發現,但是其他地區並沒有發現過猴子的報道,這種地方,不應該有猴子,那隻猴子還雙手捂著嘴,搞不懂什麼名堂。
聽到這聲音,我心裏不由緊張起來,擔心瑜伽士被大旱獺啃了,請示師父是不是現在就進去,師父敲了我腦袋一下:「這不是廢話嗎,再不進去估計光剩下白骨了。」
病閻王卻也機警,說道:「你們同慕謙他們聯手對付我,我在困陣傷你,並不過分,這筆賬,算是清了,一筆勾銷,只是這臭要飯的,殺我義父和手足,這個仇,我自然要報。m.hetubook.com.com
」
四不猴,我有所耳聞,據說是四隻猴子,分別為不說猴、不聽猴、不看猴、不動猴,好像是起源於《論語》,顏淵問孔子:何謂「克己復禮」?孔子答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師父點點頭,說道:「不僅為他,困陣里出手偷襲,這筆賬順道算算吧。」
我和師父吃完面,瑜伽士還在吃,不知道是因為受傷嚴重吃飯太慢了,還是刻意慢慢吃這斷頭飯,讓死亡來得更晚一些。
「咕嘟咕嘟」,爐子上的大鍋已經燒開,裏面的藏面也煮得差不多了,病閻王忽然起身,來到牆角瑜伽士身邊,我們也連忙起來過去,害怕他會對瑜伽士出手。
這猴子出現的蹊蹺,我回到屋裡小聲對師父說了猴子的事,師父眉頭緊鎖,陷入沉思,良久,才輕聲說出三個字:四不猴。
不過小胡看到一旁的大旱獺還在啃食巴次父子的屍體,明顯受不了,端著碗跑外面吃了。
我倒是感覺沒什麼,畢竟也是五年的臨床醫學科班出身。
師父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可是我知道,他是在試探病閻王,想看看病閻王的傷勢到底嚴不嚴重,而師父自身的情況,並不太好,色林措前脫力昏迷,到巴次家才醒過來,那時候走路都不穩,這才過去一個多小時,一直在路上顛簸,不知恢復了多少。
「老大,要追嗎?」
這聲音有點耳熟,我回想一下才想起來,這個老徐,正是我班花唐欣的公公、徐鴻飛的老爸,具體叫什麼名字我也沒問,當時在和圖書武警醫院被德央化身的女鬼纏身,我和小胡魏哥還幫過他。
而四不猴,則是從《論語》中顏淵和孔子的對話中演變而來的,但是為何會出現在這雙湖附近的無人區?
「唐欣?沒有聯繫過,怎麼了?唐欣出什麼事了?」一聽他說唐欣,我心裏有點小緊張。
雖然我明白,藏區的墓葬方式與漢地差異很大,其實這時候巴次父子被大旱獺吃掉,類似於天葬,是最高級的布施——肉身布施,並無不妥,但是這樣近距離看著大旱獺啃食巴次他們的屍體,我心裏自然很不舒服,小胡捂著嘴,退出小屋,在外面抽煙,不忍直視。
我們已經見到了四不猴中的不說猴和不聽猴,不只剩下的不看猴和不動猴是否也在附近,這麼看來,這猴子是有人豢養的,如同病閻王的大旱獺,以及阿佳的石貂。
「唐欣不辭而別,她現在已經八個多月的身孕了,唉,不知道這孩子跑哪去了。」
掛了電話,我心裏隱隱不安,挺著八個多月的身孕出去散心的說法,自然沒什麼說服力,不過是自欺欺人,在這關頭,我卻有心無力,鞭長莫及,給魏哥和小洋打去電話,讓他們幫著找找,我又打了唐欣的電話,沒人接,發簡訊沒回,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唉,都找了個遍,連她爸媽也不知道這孩子去哪了,你說我這是造的什麼孽,鴻飛慘死,我認了,他罪有應得,但是唐欣怎麼說還是我老徐家的兒媳婦,懷著我老徐家的骨肉啊,她怎麼這麼不懂事,挺著大肚子去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