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

果然，外面傳來腳步聲。

他曾熱情地拉著我和師父去蘭州的梅苑摸吧，曾邀我們去蘭州麥積山路的迷城酒吧痛飲三百杯，曾在甘肅省博對著鎮館之寶銅奔馬垂涎，曾在蘭州古玩城被那個神出鬼沒的銅奔馬嚇得屁滾尿流，曾被古玩城那幾個人鬼難辨的店老闆駭破了膽。

索次並不認識來人，一頭霧水，我點上煙，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一個被我忽視的人。

任東來走了，他的狀態，應該撐不了幾分鐘了。

這是摩羯。

「曲珍，你冷不冷，你的身體有點涼，我幫你披上衣服……」

我依然保持著抱著曲珍的姿勢，儘管知道曲珍已經走了。

「曲珍，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睜開眼吧，求你了，你睜開眼再看我一眼，我還想再看看你眼中那對會發光的小太陽……」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盛，是為人間八苦，眾生皆苦……

師父掙扎著坐起來，死死盯著來人，一臉的難以置信，顫聲問：「怎麼是你？」

曲珍的臉上，沒有痛，沒有恨，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索次默默點頭，我則攥著師父的手說：「老大，咱們一起來的，就一起走，你那招娑婆真的很牛逼，任東來不化掉斯巴霍，絕對無法戰勝你，你得教教我，你不是說，要用娑婆對付我的如來藏嗎？看完你們的戰鬥，我對於修行又有了新的見解，你覺得，如果如來藏配合醍醐，是不是更厲害？能不能與你的娑和_圖_書婆一戰？」

盡頭是三色銅賁巴壺的內壁，可摩羯離去后，並沒有傳來撞擊銅壁的聲音，好像摩羯載著任東來一起消失了。

雖然摩羯載著任東來離開的時候，他已經燈枯油盡到了彌留之際，但是我內心中卻不希望任東來死去，也不相信強悍的任東來，修行者的巔峰，也會隕落。

忽然，背後有疾風捲來，我連忙回頭，一隻奇異的生物出現，魚身龍首長鼻，速度極快，躍到空中。

任東來殺害曲珍，按理說我應該對他恨之入骨，可在這一刻，我心裏卻生出無盡的憐憫，任東來，可憐的任東來……

任東來，已經受到化掉斯巴霍輪迴圖的反噬，從他靈魂消散的速度來看，堅持不過一炷香時間了。

不止是師父沒有想到，我也萬沒想到，任東來背後的人，竟然是他……

良久，我抬起頭，看著空中的任東來。

「我求你了，再睜開眼看看我吧，曲珍，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不理我，你怎麼不再看我一眼……」

他的神情無比的落寞，不再開口，緩緩閉上眼。

他追求半輩子的力量已經失去，他深愛的曲珍死在了他自己暴走失控的屠殺之下，自始至終，曲珍根本沒有愛過他，他囚禁曲珍多時，卻一直不忍將曲珍煉化以達到超脫六道不在輪迴的大業，他的一生，儘管璀璨奪目，儘管成為絕頂強者，卻充滿了遺憾……

懷裡的曲珍，再有沒有睜開眼，再也沒有了呼吸，再也沒有了生和圖書氣……

師父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你與任東來合作，就如同我與朱汶卿的關係，對吧？你的目的，是什麼？復國？不可能，你沒那麼傻，我知道了，你的目的，是朱汶卿，或者說整個朱明王朝的後裔，對吧？」

我有點懵，不知道師父在說什麼。

「曲珍，你睜開眼，你再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咱們回家，咱們回家，咱們回阿里，回改則，回洞措……」

當日在亞東溝，摩羯被心魔滋生的師父打傷，奄奄一息，后被任東來救走，不料今日竟會再此地出現。

師父說著說著，臉色一變，眼中閃現出警惕的光，小聲說：「有人來了……」

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磁性，似乎他的神志已經清醒，不再是暴走的狀態。

她的身體開始緩緩下落，一直落在我身邊，我抱住她，她的身子很冷，她的身體很輕。

在這一刻，天地失色，日月無光，萬籟俱寂，呼嘯的山風也停止了……

「曲珍……曲珍……」

想想當時在蘭州城他的表現，實在難以與任東來背後翻雲覆雨運籌帷幄統領全局的幕後黑手聯繫到一起。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是師父的朋友，在蘭大附一院當醫生。

「任東來，任東來……」體內漸漸恢復了些許力量，可是非常有限，連以前的醍醐都施展不出來，更別說飛到空中與任東來戰鬥。

師父臉色很差，幾無人色，身子微微顫抖，胸口被三叉戟刺和-圖-書破的傷口，還在流血。

任東來原本面部表情的臉上，已經寫滿了愧疚和自責，他開口說：「曲珍，對不起，孫小帥，對不起……」

「老大，咱們走吧。」

只是沒想到，任東來也會死。

他開口說：「我感受到，就在剛剛，任東來的氣息已經消失，想不到，我最看好的任東來會死在你們手上，吳建，孫小帥，你們的實力，當真超過我的想象……」

……

懷中的重量，漸漸變輕，越來越輕，曲珍的身子，開始變淡，迅速變淡，很快變成透明……

我過去想要扶起師父，師父卻搖搖頭說：「小帥，你們走吧，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以你們的修為，回去休息幾天就能恢復，懲惡揚善、斬妖除魔，是我輩修行中人的責任，你們切莫忘記，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拉倒吧，你小子那兩下子，我跟你說，我雙手掏在兜里讓著你，你都不是對手，不夠看的……」

懷中的曲珍，始終沒有睜眼，始終沒有回應，她身上的香味正在迅速消失，她的神魂正在迅速散去……

索次扶著師父，師父臉上帶著笑意，說：「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和索次立刻警戒，看著索寺的門。

「老大，什麼意思？」

有些奇怪的是，在曲珍被任東來擊殺之後，我感覺自己一下子成長了很多，雖然傷心欲絕，卻沒有尋死覓活。

而蒙元，建國時間是公元1271年，於1368年被朱元璋所滅，國祚不長，98年。

寺hｔｔｐs://wwｗ.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cｏm門開了。

小生看著一臉驚異的我和師父，笑著說：「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全名，圖生帖木兒，蒙元皇室，孛兒只斤·鐵木真的子孫，黃金家族的後裔。」

在這一瞬間，一切都結束了。

萬物為之駐足，天地間充滿了悲傷的嘆息。

直至消失不見……

可是任東來，雖然天縱奇才，實力卓絕，卻既沒能得到愛人的眷顧，也沒能超脫六道，最終因為與師父一戰，不甘失敗強行化掉斯巴霍，終遭反噬，已經燈枯油盡……

七百年，應該不太準確，朱明王朝的第一代皇帝，明太祖朱元璋是在公元1368年建立大明朝，大明洪武元年，明朝開國之年，距今648年。

相比之下，我還算幸運，雖然沒能與曲珍長相廝守，但正如曲珍所說「十年幾度鬼銜冤，一夢紅塵靜坐禪，千載彈指滄海盡，萬古悠悠話嫣然，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倆的心，始終在一起。

小生接著說：「可我不能不管，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算不能報先人們的血海深仇，我也要全力以赴，這樣一來，哪怕身死，也沒有遺憾……」

雖然任東來已經恢復神智，我卻能感受到他的靈魂正在消散，他的力量已經枯竭，陽氣迅速變弱……

師父的聲音很微弱，身上的陽氣所剩無幾，比起任東來，好不到哪去。

將曲珍的藏袍整理好，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蓋在曲珍的傷口上，她的身子還在繼續冷卻……

萬萬沒想到，進來hｔｔps://ｗｗw•hetubｏok•ｃｏｍ•cｏm的會是他。

來人微微一笑，說：「怎麼不能是我？你們不是一直都知道，任東來背後，還有別人嗎？沒錯，就是我。」

小生卻笑呵呵點點頭說：「吳建，還是你聰明，也難怪，你是吐蕃王朝末代贊普朗達瑪轉世，眼光自然比普通人長遠。朱汶卿以及他背後的整個家族，才是我的目的，不過現在看來，我大概失敗了，連我最強的助力，任東來都身死魂滅，唉，難怪父親死前曾勸我，不要再管七百年前的恩怨……」

安桐還在手舞足蹈唱著歌：「小老兒名叫安桐，本事不大年紀不小，安桐有個好師弟，名字就叫那任東來，東來小兒年紀不大本事不小，要說那任東來，他是頂天立地好男兒，誅徐鴻越滅文剛，六道輪迴誰最強……」

師父搖搖頭說：「我實在沒想到，任東來背後的人會是你，你與任東來合作，到底為何？」

「曲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問我看夠了嗎，我沒看夠，我看一輩子也看不夠，下輩子也看不夠，我要看你生生世世，看你天長地久，看你到世界的盡頭……」

任東來死了？他說任東來的氣息已經消失，我感受不到，不過他和任東來的關係匪淺，想必自有特殊的方式，能夠感知對方的氣息。

想到這裏，我只覺得強大的任東來實在可憐。

摩羯騰躍到空中任東來的身邊，任東來睜眼看著摩羯，然後點點頭，騎在摩羯三米長的身上，接著，摩羯的身子電射而出，迅速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曲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