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如何繼續進行這場對話的情況下，林三酒只好裝傻：「什麼意思？」

「快點，我沒有時間。」林三酒說著，看了看走廊深處她還沒拜訪過的門——假如這傢伙是在拖時間的話，她是不是該去敲別人的門？

「你怎麼證明你家就是出口？」林三酒可不願讓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好多人都說自己家是出口呢。」

上一次他根本沒有提供任何訊息，這一次林三酒可不會再浪費時間了。

「104號房的老頭說，二樓有個人總讓他幫忙做事。」她想了想，問道：「你知道是誰嗎？」

「大姐姐又來啦。」門后的成年男人甜甜地說。

要不是打不破副本門板，林三酒真想一腳給他連門帶人都踹翻在地上。

林三酒忍著煩躁，說：「我的中介早沒影子了，問不到。」

「你的中介沒有告訴你出口在哪嗎？」那男人問道，「你的中介信譽怎麼樣，是好是壞？」

然而她沒想到，對方很快就回來了，這一次門縫下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碎音。

「102，住著那個男的……」她頓了頓，改口說：「小孩？」

不僅僅是真話假話、彼此矛盾的問題了，看來獲取信息的「順序」也是至關重要的；所以在獲得所有信息之前，她最好什麼也別干。

101號房的男住戶似乎非常謹慎，是唯一一個既沒有打開門hetubook.com.com鎖，也沒有給她開門的人；林三酒不得不順著門縫把自己的問題遞了進去。

中介小許必須是「只說真話」的那一類，否則他不能給林三酒介紹副本規則了——不，如果說所謂的副本規則也都是假話呢？

但她總算是有點進展了——她受到了鼓舞，跨過走廊，在102號房門上敲了敲。

男大學生笑了，一隻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她都快走到樓梯口了，身後昏黑的走廊里還傳來了一聲開門的動靜。那個女聲幾乎就像是始終小步跟在她身後的一樣，飄蕩不散：「我家狗很聰明的，認路，自己就能帶著你出門了……」

「什麼小孩，都三十好幾了。」他說：「好像是一種什麼症吧，心理年齡跟不上生理年齡。總是說他媽不讓他給外人開門，煩死了，每次要說半天好話……我有次給他家送了一個禮物，想著跟他搞好關係嘛，自那以後我出入才順利了。」

假如她剛才最先停下腳的地方，不是206房門外，而是208號房的話……

他簡直和101號房男人拿的是同一個劇本，又把同一個信息點給重複了一遍；這樣繞彎下去，根本沒法證明「兩種類型的中介」這一個關鍵信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還有最多十二三分鐘。」意老師的聲音，攥得m.hetubook.com.com比她的手還緊。

這也就意味著，她能脫身的時間窗口更窄了。

林三酒看著他伸手來接塑料袋，愣愣地遞了過去。他明知說這番話會把自己送走……他沒有騙人進屋的意圖嗎？為什麼？是因為怕她發現這間206號房才是公寓出口嗎？

假如這句話是假話，那麼就有兩種推論：一，住戶只說真話，與前提自相矛盾，不可能；二，住戶只說假話。

林三酒剛拒絕了一句，那男人就打斷了她：「我也理解你的為難，畢竟住戶吧，不像中介，我們說話有真有假。你去找你的中介吧，到時你再回來找我開門也行。」

「是呀。」那個捏成小孩聲線的男聲說，「我家就是出口。」

林三酒將手伸入昏暗裡，握住門把手，「當」一聲將門關上了。

101號男人提供了三個信息點：一是他家是出口；二是公寓里有兩種類型的中介；三是住戶說話有真有假。可惜的是，林三酒現在還看不出來第一第二點是不是真的。

「我有一次收到了個禮物，是個拍立得。」

林三酒愣了，想了想，答道：「信譽高的。」

「哦哦，我知道了！」成年男小孩的語氣聽著假模假式，好像一早就有了辦法，現在才說。「你稍等我一下。」

真的在這兒嗎？

男大學生的聲音霎時斷了；206號門陷入了沉默的黑和*圖*書暗裡，幾乎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住戶一樣。

這個人是不是在以退為進地騙自己進去？

「但我看你不像是這棟公寓的住戶，我可不能隨隨便便將陌生人放進來。」那男人繼續說道，「你是來幹什麼的？」

「你家如果是出口的話，應該很好證明吧？」她逼問道，「比如說，你打開門給我看看……」

「做事？做什麼事？」男大學生似乎生出了警惕，「我不知道。你不會要替他做事吧？」

「為什麼？」林三酒立刻問道。

「我……我是來找中介看房的。」林三酒硬著頭皮說，「我現在出不去了。」

「我不管你開不開門。」她咬著牙說，「你有證明的辦法嗎？」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不知怎麼，令林三酒忽然想起了電視上套著絲|襪的銀行劫匪：臉還是那張臉，五官還是那套五官，卻好像臉上的神色微微歪移了，挪了位，不一樣了。

「我在找出口。」她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家是嗎？」

「中介有兩種，信譽高的和信譽低的。」那男人一副你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的口氣，說：「顧名思義，信譽高的只說真話，信譽低的只說假話，你找的中介是哪一種？」

「那還可以，估計他是疏忽了才沒告訴你，出口在我家。」在她思考的時候，那男人還在說話：「你現在打算怎麼樣？是進來看看，還是找你中介確認一和圖書下？」

林三酒抿緊了嘴唇。

「誒呀，那怎麼辦哪。」

「這個，你去問問你的中介嘛。」成年男小孩慢吞吞地說，「我剛才聽見你說，你的中介信譽高。信譽高的話，他就只會說真話，那麼他就會告訴你，我家才是出口……」

「出口啊。」

「你可別啊。」男大學生說：「我們住戶平常互相給對方做點事也就算了，你一個外人，千萬不要替他們做那些他們平常自己天天做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男大學生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袋子，打開塑料袋看了看。

「住戶說話有真有假」？

這個念頭好像一隻推著她快走的手，在林三酒迅速掉頭穿過走廊的時候，讓她完全無視了從208房飄出來的女聲——「誰要出門呀？都是鄰居街坊的，順便幫我遛一下狗唄？」

至少中介小許在這一點上，沒有說謊。

林三酒的手電筒光打亮了門縫下那一張漸漸探出頭的相片，聽他說道：「我剛才給出口照了個相。」

林三酒盯著他，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林三酒立在原地，手裡還拎著塑料袋；直到這個答案被輕率隨意地塞給她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根本沒指望對方會正面回答問題。

回到一樓走廊口，只花了林三酒十秒鐘不到——這還不是她的最大速度。往常不在話下的距離，此時卻叫她微微喘了兩口氣；她看著10和_圖_書2號房門下透出的光，發現那個黑影仍然站在原地，一直沒動。

不要幫住戶做那些他們平時常做的事……

男大學生神色輕輕鬆鬆地說，「就在102房裡嘛。」

林三酒心中一跳，終於看見眼前的謎團裂開了第一道縫。

從中年婦女的提示上來看，「公寓內的人想騙她進去」這句話卻是真的——也就意味著，住戶不可能只說假話——也就意味著，「住戶說話有真有假」肯定是一句真話。

林三酒沒有走上去，反而敲了敲101號房門。

成年男小孩咯咯笑了兩聲。「大姐姐，我說我家是出口，可我沒說我會給你開門呀。」他說，「我媽說了，不讓我給外人開門。就算我證明完了，你相信我了，我也不會給你開門。」

「原來你要找出口啊。」那男人似乎正緊貼在門板的另一面，說：「我家就是。」

林三酒手心裏的汗沾在手電筒上，有些滑，她不由加大了幾分力氣攥著它，好像那是一條救生索。

不，那也不對。這個副本里沒有顯而易見的出口，從住戶的談話中也能察覺，「出口」是一個最重要的主題；根據她經歷過這麼多副本的經驗來看，她的目標任務應該就是「找出口」。

「怎麼給你解釋呢……」男大學生往屋內退了兩步說：「我可以給你示範一下。我經常在家打遊戲的，你進來，跟我打一局，你自然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