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海

碼頭工人齊齊色變,認出來人後紛紛避讓。
沒錯,他真的只是消磨時間,磨練耐心,為那些碼頭船工畫肖像。
侯合通一看到來人,馬上神色劇變,「沛凝小……」
「好,明天再來。」
鄭小工被香水熏得暈頭轉向,他這輩子哪兒聞過這麼香的香水,緊張到臉紅了:「對,對,俞先生這幾天每天都會來的,嗯,大概是我們下班時候來。」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在下莫少問,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你能來這裏,我就不能來嗎?」來人更是不滿。
這麼毫無目的地走了半月有餘,俞伏心情並沒舒展,反自越來越低沉。
「你懂什麼!」
到了城門處,後面跟著的士兵越來越多了,少說有上百人,人一多起來,這片兵痞的膽子逐漸變大,開始加快腳步圍了上來。
侯合通瞪了過去,那工人趕緊縮頭躲在了別人背後。
來人一蹙眉,侯合通立馬哭喪著臉:「華小……不,華公子,您怎麼有空來這兒了?」
見了「老鐵頭」的肖像,周邊又有幾個碼頭工人動心了,拿出一個銅元遞交給俞伏,準備也給自己弄一幅肖像,說不定就能成為傳家寶了。
「公子,他、他剛剛走了,走得好快。」
「怕什麼,有我護著你,老爺不敢拿你怎麼辦。」
在這個時代,上海已經屬於全國最繁榮的城市了,大量的外貿促使了這座城市的繁榮昌盛,當人走進這座城市時,幾乎以為這是盛世,唯有離開外灘,看到街邊到處是乞丐,才明白原來僅是一時的錯覺。
俞伏坐在河邊,專為船工或者平民繪製肖像,採用了素描手法,以他的能力,幾分鐘就能為一個人畫出一整副上層的素描肖像,而收費只要1銅元。
「大家還看什麼呀,都下班了,該回家的就回家,有夜班的該去上班就去上班。」
「這等奇人……不為國所用簡直是天大的損失!」
「鄙人俞伏……」
「一分錢?開什麼玩笑?」
什麼?
你這些小技巧已經近乎鬼神了。
另外一個男人實則內心緊張到了極點,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建議「趕緊跑」,卻又看見俞伏神色淡定,到了嘴邊的話不得不吞咽下去。
等來人回去,坐上車,小廝才鬆了口氣,「小姐,以後還是不要穿男裝來碼頭了,要是被老爺知道了,一定會歸罪我的。」
「聽說你最近在這兒給人畫畫?」
客船上多為逃難之人,雖不至於衣不裹體,也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俞伏處於其中反而鶴立雞群,他也恍悟,自己這一身「細皮白|嫩」的,哪兒像是一個尋常百姓,是以不管走到何處都會引起關注。
何況他們也清楚俞先生每次只收費1銅元,即1分錢,怎麼算這五天也沒畫上百人,最多賺了幾角錢而已,侯合通一開口就要10元的抽成,與敲詐勒索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正要上前一腳踹飛畫板支架,冷不防俞伏抬頭瞥了他一眼。
俞伏又動手剛畫了三個人,沒想到圍觀的人一陣騷動,被人喝罵擠開。
面對這革命黨的熱情,俞伏也沒板臉,https://www.hetubook.com.com微微一笑說了自己的名字。
「等一下,鄭小工,你的畫完成了。」
「算了,反正他明天還會來吧?」
「10元錢?」鄭小工馬上擺手,漲紅著臉道:「太多了,太多了,哪兒需要這麼多。」
等一切停下,他「噗通」往前跪倒在地,咳嗽了幾聲,抹了臉上一把鼻涕眼淚,睜眼往前瞧去,驚駭發現自己處於山巔懸崖,遠處一條河流蜿蜒如蛇向東方而去。
其實古代也有素描,稱為白描,但不如素描這樣把光影變化利用到極致的手段。
「俞先生。」
「閉嘴!」
這叫一些小技巧?小技巧能徒手把槍捏成麻花?能手指夾斷刺刀?能隨手打碎青磚打死打退上百的士兵?
運氣好的,只是被擦破皮,運氣差的,一枚青磚碎石也足以貫穿胸腹和腦袋。
這令侯合通大怒:「你這混蛋,沒聽到我說話嗎?」
來人驚嘆過後就是震驚,這幅素描肖像把一名碼頭工人畫得雄偉健壯,氣魄宏大,仿若這名碼頭工人具備無窮的自信力量,且筆法生動,解剖明確,神態表現力驚人,哪怕她留學西方,見識過許多文藝復興的大師素描之作,也認定這幅畫屬於大師中的頂尖之流。
革命黨很激動地起身,拱手相問。
那鄭小工被來人近距離詢問,聞到了一股掩飾不住的香水味,不由心慌,哪兒敢對視來人的明眸,連忙低頭說:「俞先生畫一幅畫收費一分錢。」
聲音的主人穿著一身小西裝和馬甲,戴著一頂鴨舌帽,雖說做了刻意掩飾,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人是女扮男裝。
根據燕京政府《國幣條例》規定,發行的10個銅元則當1角錢,10角錢換一枚銀元。市面上,每斤米3銅元,每斤豬肉1角2分,即1角2個銅元。而得益於上海的繁榮,在這裏的碼頭工人一天的工資扣除上交的,能有1角3分左右,能買4斤大米,養活一個人夠了,但若是有家庭的,那就還是必須緊巴巴過日子。
「你在這裏工作了五天,賺了不少錢對吧?」侯合通冷笑地看著俞伏,「也不要你多少抽成,給10個銀元吧。」
莫少問還待再行勸解,卻眼前再度一花,哪兒還有俞伏的影子。
革命黨肩膀一疼,眼前陣風撲面迎來,只覺得狂風像是把無形的重鎚,不停撞擊在自己的臉上,疼得他眼淚鼻涕橫流,雙眸看不清周遭景象,光影變幻快得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道的殘影。
來人身邊的小廝,其實也是女扮男裝,很不習慣這身男人的衣服。
「小姐」摘下鴨舌帽,仍舊覺得有趣:「一個大師,竟然在碼頭給工人畫肖像,還只收費1分錢?真是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對了,碧春,你看清那位大師長什麼樣子了嗎?」
又有一個工人找來,局促不安地對著俞伏摸頭憨笑。
「咦,那個人呢?」
這莫少問一口氣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歷,以及在這兒的目的,言語之間似乎刻意在拉攏俞伏。這其實很好理解,俞伏既然出手救了他m•hetubook.com.com,又一口氣殺了那麼多軍閥士兵,屁股明顯就不是燕京政府那邊的,而在親眼目睹到俞伏的能耐后,莫少問內心早就把俞伏當做不出世的奇人了。
「原來是俞先生。」革命黨莫少問欲言又止,終究忍耐不住心頭的好奇,「不知俞先生,剛剛您的那些手段……」
「什麼樣子?」小廝歪頭想了想,「沒怎麼看清楚,只覺得皮膚有點黑。」
俞伏左側身邊的革命黨雙目快瞪了出來,縱然先前已經見識過俞伏的手段,此時也被震驚的一時說不話來了。
「侯主事,你在幹什麼?」
「我問你賣不賣?」來人眉宇緊蹙:「你給他一分錢買的,那我給你10元錢吧,哎,10元錢真是對大師之作的侮辱。」
「俞先生,就算是一介小民,受此國難也該揭竿而起,男子漢大丈夫,生於此世若不做一番大事業出來,豈不是白來這世上一趟了?」
但讓人意外的是,侯合通都這麼威脅俞伏了,這位俞先生卻仍舊坐在椅子上,平淡地無視了侯合通的存在,仍舊在用筆勾畫。
這樣的大師作品,居然是以碼頭工人為主角?
「小姐,他畫的真的有那麼好嗎?」小廝不大相信:「有那麼好,為什麼只收費1分錢?」
「啊?要把他攔下嗎?」小廝頓時傻眼。
「可以了。」
那「俞伏」攜帶自己,轉眼就是幾十里路過去,除了傳說中類似呂洞賓的劍仙,還能是誰?且蜀地常有劍仙一說,正好相符。
革命黨緊緊跟隨俞伏走出了城門,走了一會兒路,忽然俞伏又止步不前,革命黨正要藉機開口,卻見的俞伏回頭看向他,「我帶你一程。」
這不是來自燈塔的壓力,而是這片與他故土類似的大地,正在上演百年來的慘狀,天災不斷,人禍無窮,又有苛政與軍閥相隨,導致不管俞伏走到哪兒,見到的沒有幸福人家,只有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生在21世紀的他,又何嘗見過這麼多的悲劇?
雖說這個世界的西方文藝復興早已過去了幾百年,但素描繪畫傳到東方來也沒十幾年,且大部分的平民難以接觸,自然是無比驚嘆素描繪畫的獨特風格。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侯合通笨嘴笨舌,急忙解釋。
這是一座複雜的城市,貧富差距天塹之別,上流社會醉生夢死,下流社會則為了一頓飽飯而累死累活,俞伏漂泊至此,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快一個月的時間了。
果然侯合通帶著一批碼頭打手大搖大擺走來,他整個人身高才一米六,矮瘦不說,還留著八字鬍,看起來就猥瑣,俗話說相由心生,光看他這樣貌,說他尖酸刻薄外人立馬信了一大半。
不,應該只有一個男人不在乎。
「走了?為什麼不把他攔下?」
來人剛下結論,又遲疑:「你這幅畫賣不賣?」
「一些小技巧而已。」俞伏不願多說。
侯合通沒有理會看熱鬧的碼頭工人,他的目的是俞伏。
「你要是看得懂,那你還當個屁的碼頭苦力。」有人嘲諷他。
「先坐。」
這一看便讓來人讚嘆不和-圖-書已,「厲害,太厲害了,形神一體,線面融洽,明暗合理,這是大師之作啊!」
侯合通猛地跪下,也不在意周圍工人的幸災樂禍,只顧哀求眼前的人放過他。
他急忙東張西望,仍舊沒看到俞伏的身影在何處。
俞伏背負雙手,一襲長衫被山巔勁風吹得獵獵作響,「從此處下山便是碼頭,你小心點行事,應該不會被追上。」
俞伏的動態視力,能捕捉到每一個人類最細微的表情與形象,他的手臂更是穩到放一輛主戰坦克在上面也不會擺動絲毫,如此繪畫出來的素描,就算是一些素描大師見了這樣的作品也要驚嘆不已自愧不如。
來人也不想被周圍人這麼圍觀,一揮手,侯合通鬆了口氣,趕緊帶著打手跑路。
「沛凝是你能喊的嗎?」
大街上形成了一個很奇怪的局面,後面一群大頭兵持槍跟著,畏畏縮縮地不敢接近,而前方卻有兩個男人漫步而行,並不在意背後緊隨的士兵。
但在這片中華大地上,軍閥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半殖民半封建的社會下,餓死的白骨能鋪滿長江黃河。
莫少問鼓起勇氣:「當此正值國家大難,以您的本事何不考慮報效國家?難道您忍心看見天下百姓繼續蒙受苦難嗎?」
「是么。」
鄭小工吃驚不已,他沒上過學,雖然覺得俞先生繪畫的肖像好看極了,卻也沒多想那麼多,但眼看這個讓侯主事跪地求饒的「大人物」這麼說,便也認定了這幅畫非常珍貴,沒看到這位「小姐」願意用10元錢買嗎?
來人馬上不悅。
他救了莫少問一命,也順手從莫少問身上摸了些銀元充當資費,等於兩不相欠,尋了一艘客船,並無確切目的地,只是沿江而行。
他惡狠狠地盯著俞伏,「是誰允許你在這兒畫畫的?你知道這碼頭是誰管理的嗎?任何人在這裏工作都要交錢!你敢不交錢就在這裏工作,誰給你的勇氣?」
這等奇人異士,莫少問立即就心動起來,若是能把俞伏拉入雲南革命政府這邊,想必能對革命事業產生極大的幫助!
這種耐心的比較,比起光明正大的戰鬥還要兇險,因為戰鬥只是一時,耐心的比較卻曠日持久,不是一時半會,而是可能持續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時間……
偏在這時,一道清麗的聲音不滿地喊了出來,又是一人帶著幾人走來。
「侯主事,我不想再見到你這樣狐假虎威狗仗人勢欺人,再有下一次讓我遇上了,我就告訴老闆,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的下屬,是怎麼在外面藉著他的名頭欺人太甚的。」
這一腳無論如何也踢不出去了。
來人難以相信,聲調一提,猛地轉頭去看俞伏,試圖詢問是不是真的,可哪兒還有俞伏的身影?
一邊和燈塔比拼耐心,互相等著對方漏出破綻,另一方面俞伏則收拾了下,買了一些畫和筆,就在外灘上給人畫肖像消磨時間。
這不是話本中的奇人異士,還是什麼?
莫少問對俞伏印象深刻,不僅是對方擁有鬼神般的手段,還在於俞伏渾身自有一股出塵氣度,不像這世間之人,倒像是天外https://m.hetubook.com.com來客。
來人有點不敢置信,詢問:「這幅畫多少錢?」
只是俞伏明顯不願多談的樣子,令莫少問內心有再多的好奇,也只能暫且按捺下去。
現在這年頭,的確是有照相機了,可沒幾個人消費得起這洋玩意,平民基本上是沒有照片的,至於傳統的水墨肖像,那更是花費不起。
當初他去往普什圖共和國時,覺得普什圖的人民生活很慘,現在一對比,普什圖的人民居然活得還不錯?因為英克雷軍再惡棍,也要顧忌國際影響,不會明面殺害平民,普什圖人民的生活困窘更多來自於國家經濟被破壞的慘狀。
一聽到侯合通來了,誰還敢擠在一起阻攔?
「我只是一介小民,恐怕於國無用,這個國家還是要靠你們這些真正的人才去救。」
他與燈塔其實時刻都在較量之中,只要有誰鬆懈片刻,漏出破綻,那便是誰輸了。
因此俞伏收費不貴,可能找他畫肖像的,也是一群單身漢。
「侯主事,俞先生他……」有工人忍不住開口。
奇人異士、奇人異士……
俞伏直接予以拒絕。
她身邊還跟著幾個壯漢保鏢,不緊不慢地跟隨左右,眼睛時刻掃視周邊。
就這麼一瞥,侯合通要踢出去的腳馬上僵硬在了半空,他打了個寒顫,明明只是普通的眸子,卻在剛才的那瞬間的對視下,讓他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了一股寒意。
俞伏並不受周圍視線的打攪,他「專心致志」,迅速勾勒出對面工人的面部動態,很快,一幅惟妙惟肖,生動具有感染力的工人肖像躍然紙上。
「滾吧。」
與燈塔比較耐心的一個月,俞伏發現自己本身就很不錯的耐心,對比鍛煉得更強了,就是不知燈塔的耐心如何?
要說這碼頭上誰最大?那自然是華通公司,這個成立於1878年的公司,早就主宰了上海黃浦江一大半的碼頭運輸生意,連青幫也在其中參了一股。碼頭的苦力工人們平時最畏懼的就是華通的人,尤其是以刁鑽刻薄惡名遠揚的侯主事侯合通,他掌管了碼頭倉庫的入庫出庫管理,實權極大,背景深厚,尋常人根本不敢得罪。
本來這樣的「大人物」,那都是在怡紅院享受的,一個月來一趟就不錯了,偏偏侯合通就是個例外,他喜歡在碼頭亂轉,時刻盯著他的一畝三分地,最喜歡打罵苦力工人,沒事也要找事,有事那就更得不了。
「俞先生!」
這日,俞伏終於抵達了上海。
來人怔然。
來人大聲一喊,見識了來人幾句話就讓侯合通跪下哀求,周邊碼頭工人哪兒不知道此人來歷非凡,一聽急忙散去,走了個乾乾淨淨。
10個銀元?眾多圍觀的工人色變,這是什麼概念?他們一個月也就賺3到4元錢罷了。
俞伏示意他坐下,周邊完成了白天工作,過來看熱鬧的碼頭工人擠成了一團,等看到俞伏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一個輪廓時,不由陣陣驚呼,又趕緊捂住嘴巴,生怕打攪了俞先生的工作。
可惜莫少問打錯了算盤,俞伏靜靜聽完莫少問的話,完全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淡然地說:「時候不早和*圖*書了,莫兄弟趕緊走吧。」
俞伏戛然而止,背身不動,頭也不回地右手猛拍城門洞壁的磚牆,堅硬的青磚猝然炸裂,一瞬間而成的碎石仿若子彈席捲後方,只見得後方衝上來的士兵,像麥子般一片片唰唰倒下,慘叫聲接連不斷。
俞伏從頭至尾也沒看來人一眼,此刻一開口,手指一彈,那張素描肖像畫竟然如利箭似的,徑直射向要走的一名年輕苦力工人前,在即將接近時,力道又驀地消失,飄然而落,輕悠悠地落在錯愕的鄭小工雙手上。
剛剛也同樣覺得不可思議的「小姐」,此時卻一副理解了大師心態的模樣,「那可是大師!大師豈是常人能理解的?大師就是坐卧隨心,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一分錢算什麼?大師看得起你就是一分錢不收也正常,看不起你,你給一萬塊銀元也不會要。」
來人越說越激動,侯合通嚇得連忙低頭告罪:「華公子,我錯了,我錯了,還請您饒了我這一回。」
「啊?」鄭小工愕然。
那女扮男裝的來人眼疾手快,不等年輕苦力工人拿著肖像離開,就先提前一步抓起他手心的畫,仔細看了起來。
不提莫少問因為俞伏消失而唏噓失落,俞伏本人早已順江而下。
俞伏從畫板上扯下肖像遞給那名工人,那工人只看了一眼就很是驚喜,周邊的碼頭工人擠來,嘖嘖稱奇,有人說道:「俞先生太厲害了,我怎麼就看不懂呢,就那麼幾筆下去,就把老鐵頭畫的這麼好。」
莫少問唏噓長嘆,忽地想起,此人如鬼神一般神出鬼沒,莫非是傳說中的「劍仙」?記得正史《宋史·陳摶傳》中雲:「關西逸人呂洞賓有劍術,百余歲而童顏,步廈輕疾,頃刻數百里,世以為神仙,皆數來陳齋中,人咸異之。」
這下,總算是沒人敢追上來了。
「俞先生,我其實是護國軍中的一員,燕京政府倒行逆施,對外賣國,對內獨裁,且項城打算復辟帝制,名為政府,實為軍閥,是以光興會聯繫雲南軍界秘密集會串聯,第一軍攻川,第二軍入桂、粵,爾後在武漢會師北伐……」
「是華通的侯主事……」
他自然不必害怕惹來禍害,卻也不願招惹數不盡的麻煩,因此在下船之後,他身形變換,肌膚頓時黑了許多,再不似先前皙白,倒像是幹活的碼頭漢子。
「小姐」感嘆:「這肯定是深入民間疾苦的一位大師,否則怎麼筆力如此雄厚,把工人的神態描繪的這麼動人?」
這次來人轉頭詢問的是鄭小工。
「奇人、奇人啊。」
「好了好了,侯主事,別人在這裏畫畫也沒礙你事情吧?你還有膽量收別人抽成?還打著華通的面子?我們華通什麼時候這麼不近人情了?」
小廝卻不信,這世上哪兒有給一萬銀元也不要的?小姐這是又發痴了。
他一路隨手殺掉的人渣,少說也有上百人了,可又有何用?這個國家沉淪至此,不是殺掉幾百人就能解決掉問題的。
「也對,」來人點頭,「用錢買這樣的大師作品實在是侮辱了大師,不買了,你拿著回家吧,記住,好好收藏起來,這是能當傳家寶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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