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愁著臉，小孫子的教育對於全家來說是個大難題，森芒面對複雜的代數問題都能算出正確答案，卻在面對簡單易懂的「青青園中葵」中找不到頭緒。
「媽，我覺得還是把森芒放回城裡讀書比較好，A城或是B城都可以。」狄紹經過剛才的事情，更加下定了決心，「我可以為他提供最好的資源讓他讀書，病情也不用擔心，我也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他看病。」
森芒見爸爸看著自己的作業沒說話，以為對方在檢查對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我沒有寫錯單詞。」
森芒蔫巴巴地應下，吃早飯的速度變慢了好幾分。
沒等森芒動手，狄紹主動給自己兒子盛了個雞蛋，「芒芒，和爸爸一起吃早餐吧。」
「所有小孩都要去上學，芒芒你也到了上學的年齡了，爸爸想送你去上學。」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外婆接著說，「人家現在態度挺好的，賺了錢回來想回來彌補，你別老是不給他台階下，要是弄得他下不了台，大家都尷尬。」
培養感情可以以後一起生活再培養，狄紹決定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芒芒你想去學校里上學嗎？」
「他要帶芒芒走，我不準，世上哪有那麼美的事！」外公說，「都給他兩個了，他還想全都拿走？！」
視頻還在播放，狄紹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播完後走了進去。
森芒點了點頭，跳下沙發也沒穿拖鞋，端著牛奶走到餐桌旁。
「它們可以在家等你放學，家裡的保姆也會照顧它們。」狄紹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已經做了安排，把小兒子放到一小讀二年級，家中安排保姆和司機負責吃喝出行。
「在這兒附近沒有一起玩的朋友嗎？」
他仔細一看題目，這也超過了中學生物的範圍。
外公話里藏刀，「芒芒，爸爸向你問早你也要回應，雖然沒見和*圖*書幾面，但這是基本的禮貌。」
他下樓的時候聽見兩人在沙發上念著書，那是一本用第一人稱寫狗的生活的書，模樣看著非常溫馨，如果不是聽到念的內容是在故意內涵自己的話，他願意加入他們。
森芒的本子上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中文英文和各種符號，狄紹湊近瞧了一眼，上面不是二年級小學生要學習的知識點。
二樓上的狄遠恆聽完全程，看來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就算他沒有把昨天的事情告訴其他人，森芒也難逃處罰。
外公很不高興，「當初女兒和他結婚那會兒他沒那麼有錢呢，我有介意過他窮嗎，有點小錢了就敢傷女兒的心，他要是有點自知之明，離了婚就別來打擾了，看著礙眼。」
外婆生氣起來很可怕，森芒不敢不聽她的話。
「你這把年紀還揪著他不放。」外婆無奈，「咱女兒都走出來了，現在日子也過得不錯，前幾天還打電話告訴我交了個新男友，不如多為芒芒打算打算。」
狄紹摸摸自己兒子毛茸茸的腦袋，心裏想無論寫沒寫錯，他都看不出來。
「芒芒，每天早上都和外公一起讀書嗎？」
隻字不提爸爸的作用。
隔行如隔山，接下來的專業詞彙狄紹一大半沒聽懂，他看自己小兒子時不時停下來做筆記，樣子像比自己聽得懂，狄紹沒往下深想。
不光是題目，連答案他也沒看懂，「Arthropoda、Annelida、Cnidaria、Echinodermata、Chordata、Mollusca」。www.hetubook.com.com
外公夾帶私貨解釋道，「每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都不會一帆風順，總會遇到風浪和挫折，但只有看過黑暗才會走向光明，芒芒雖然你媽媽不在你身邊陪你，但是她一直很愛你，我和你外婆也會陪著你長大的。」
要不試試把他送去少年班？狄紹心裏琢磨道。
「1981年獲得上市批准的Captopril提取於美洲矛頭蝮蛇毒素，這種藥物能夠關閉血管收縮通路，從而降低血壓，另外兩種同樣來自蛇毒的抗凝藥物Integrilin和Aggrastat也利用了蛇的血毒特性。這說明毒素擁有無與倫比的製藥潛力。」
森芒正處於最愛玩的年齡，踏出家門后想把他逮回來學習難上加難，外婆很疲倦，自己全身的精力都花在與八歲小孫子鬥智斗勇身上。
「他和咱們女兒可可的夫妻緣分淺，沒了就算了，但是他和芒芒的父子緣分沒結束，我想給他一個機會，他對於可可來說不是好丈夫，也許他對於芒芒來說是個合格的父親。」
「人品是不錯的，他不是把遠赫和遠恆養大了嗎，誰也沒虧待誰。」外婆勸道，「他有錢，作為父親過來彌補芒芒是應該的，我們得為芒芒著想啊。」
狄紹自知理虧，只能假裝無事發生，向兩人打招呼，「早上好。」
作為一個已把兩個兒子培養成才的父親，狄紹原本和圖書以為流程他已經很熟悉了，顯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看樣子小兒子的智商似乎比平常人高出一截。
這是森可說的大學退休教授教給孫子的學前教育？雙語？真的適合才8歲的孩子？
兩個年齡差距大而且還不熟的人待在一個空間里，氣氛免不了僵硬和尷尬。
一旁的書桌上全是翻開的書本和草稿紙，對面的屏幕上正在播放著視頻，森芒咬著筆，注意力集中到了課上。
森芒連幼兒園也沒去過，對上學沒有概念，平常外公外婆也嚴格限制他的上網時間，根本不知道上學的真正意思，他不是特別抗拒，但只有一個問題，「狗狗一起嗎？」
狄紹：？
等等，這個年齡的小學生不是應該還在學加減乘除和ABC拼音，再高深些也不過是背背唐詩，如果他沒記錯生物似乎是中學才需要學習的課程。
書房裡寫字板上一半滿滿寫上了複雜的公式和算數，另一半用彩色磁鐵貼上了好幾張紙。
狄紹心中定了大半，只要孩子不抗拒，其他問題都好說，他心裏想著目光轉向了桌面上的本子。
「就動物的演化譜系來說，能夠分泌毒液的種類分別有幾門？」
森芒咬了口雞蛋，又喝了口牛奶，想了想才答話，「有呀，他們想帶走我的狗去玩，但又打不過我，也打不過我的狗，然後我送給他們一條剛捉的蛇，他們就再也沒來找過我。」
狄爸爸站在半開的門外望進去，森芒沒發現。
「毒牙和毒腺可以區別有毒無毒，頭部三角形的是毒蛇，前半身能豎起、能發出呼呼聲的是毒蛇，大黃黑相間環紋的或者背上黑色有很多白橫紋的、晚上在水邊活動的是毒蛇，頭部背面都是小鱗片的是毒蛇。」
外公更怒了，「誰稀罕那兩個臭錢！」
「背得這麼清楚，還是知錯犯錯，哪怕是低毒性的蛇也會有過敏致死案例，完全僵死和_圖_書的蛇即使死了，也還會翻身張嘴咬人，森芒不要覺得你會點小技巧就僥倖，這種僥倖遲早有一天會讓你吃苦頭的。」
因為孩子還在身邊，所以還需要保持表面的和諧，但和顏悅色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下次再說吧。」
外公打完電話又匆匆上樓處理他緊急要發送的文件，客廳只剩下外婆和狄爸爸兩個人。
**
「死亡是促使我們關注有害動物的第一驅動力。只要想到沒有四肢的蛇和脆弱的蜘蛛竟然能夠戰勝靈長目動物，就會覺得荒謬又可怕。但到了今天，這些致命有害動物身上的毒素正在成為藥物的來源。」
「別怪我老是為他講話，昨天他和我說了，無論在A城還是B城讀書，他都會在學校附近給芒芒買套房，他話說到這地步了，也不想為難他了。」
熱牛奶放在茶几上，外公手裡捧著書，若無其事地給自己小孫子上眼藥，「我雖生於貧賤，但這一生仍是多姿多彩的。我出生那天真是亂鬨哄的，一下子我就添了13個兄弟姐妹，而我的母親顯然還沒做好準備。」
「它毫無經驗，老是抱怨睡眠不足、長疹子，還得了產後抑鬱。過了不久，在我們剛剛能夠站立，對這個世界眨眼時，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我初次體驗到生命的黑暗面。」*
「早上好。」外公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森芒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決定著他未來生活，他答應了。
「老頭子！」外婆在廚房喊外公，「有莫老師打來的電話！」
狄紹原本以為自己起的已經夠早了，沒想到岳父和自己的小兒子起得更早。
「戶口在我們這兒，心也在我們這兒，就算是跟他走了，也會回來的。」
另一側，外公和外婆也在聊這件事，即便這件事已經被兩人反覆討論過很多遍了。
外婆扼腕嘆息，轉身把床上的衣物一件件疊好放入https://www.hetubook.com.com衣櫃中，對一旁的外公說，「你也別對狄紹擺臭臉色。」
森芒沒留意到其中的刀光劍影，「爸爸早上好。」
「偏偏在你這兒討不到一個好臉色。」
狄紹鼓勵了小兒子兩句，便打算離開找長輩深入聊聊這事。
「嗯。」
「除了這個，平時還喜歡幹些什麼？」
住在離山林近的地方的人們早起是很正常的事，在城市裡的人們貪睡戀床，他們醒來的時候不是清晨，而是早飯時間。當人處在自然之中，清晨的力量可以被聞到、聽到和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人的感官，把人從睡夢中喚醒。
「別掛，馬上來！」外公把熱牛奶推到森芒面前，急匆匆地走去接電話。
外婆心有不甘，她是大學語文老師卻敗在了小孫子對語言詩詞毫無天賦上，老頭子倒是樂壞了，天天抱著小孫子炫耀說是繼承了森家的優秀血統，氣得外婆連買十本詩詞名著小說，勢要小孫子在自己潛移默化的熏陶下變成一個文化大學士。
「這件事情什麼時候發生的？」外婆皺起眉頭，打斷了父子的對話，語氣很嚴厲，「森芒，我警告過很多次，不準再碰任何蛇！把你外公教你的背一遍。」
這樣冒昧地把他送去讀二年級的決定會不會太輕率了。
外公嗤之以鼻，「誰稀罕！要是芒芒想，我現在也立馬給他買！」
「芒芒，過來給你爸爸端早餐。」外婆把自己的早餐端到餐桌上，那兒已經準備好了餐具。
「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去外面玩。」
外婆正氣頭上，「給我把剛剛背的這段話抄二十遍，還有這個星期都不準出門，現在吃完你的早飯就去書房，不到午飯時間不準出來。」
這個問題他答不上。
外婆整理了一下床頭柜上的書，拿過邊上的澆花壺給小盆栽噴了點水，「你天天弄你的研究，哪有心思關注他，他現在可了不得，誰見了都得喊他一聲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