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包括我,我的精力最多支持一小時。」狄遠恆站在她的身旁,耿直地說,「他們和我不是一個重量級別的,我打不過他倆。」
「你們都知道?」外公看看小外孫又看看自己的妻子,心裏很鬱悶,「只有我不知道?」
撿柴、生火、找水,誇張到拿根粗鐵絲做了個魚鉤去釣魚,感覺沒啥是他不會的,甚至在森林里走了圈還能摘回來幾片香草葉提香。
到時別說什麼拍攝,沒住院都算萬幸。
狄遠恆鬆了口氣,他再也不想享受口裡長水泡和牙齦出血的滋味了。
*
「?」森芒眼中全是疑惑,「我會照顧好自己,這個我熟。」
「沒用,狗狗全會開,它們表演過給我看。」森芒注意點只停留在他關注的問題上,沒意識到他的話會給人帶來多大的傷害,「現在要去找麥克白嗎?」
狄遠恆咬著麵包上樓,拐角就看到弟弟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期盼,直覺告訴他不是什麼好事,「……看我幹什麼?」
「哥哥早上好。」森芒說。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身處山野之中。
一瞬間,水花四濺。
「這事也沒有經常發生,偶爾一次兩次,不成氣候。」
森芒把整個頭埋進了水裡了十幾秒后,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頭髮上的水珠甩到水面上盪起了幾片漣漪,「幹嘛?」
「……就記錄生活。」
狄遠赫緊隨其後。
「是挺好用的,它的鋼是好料。」外婆說,「只是不防家狗。」
勇悍的頭狼和它的狼群在山間梭巡。
陽光透過玻璃和*圖*書照在了窗台上,森芒埋在被子里,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空。
「不可能,那是上一把鎖的事了,不是換了新的嗎?」外公不信,「新的這個是貴貨,肯定有用。」
狄遠赫走著走著發現身後少了個人,「阿芒,看什麼呢?」
「如果懂得玩,山裡能玩的東西真不少。」胡谷添哈哈大笑,「玩上幾天都不會悶。」
雖然森芒很熟悉山野,但他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這種事情別為難可憐的二哥了。
二哥狄遠恆有想過未來的難度,顯然他想得還是太輕鬆了,他看看天,又看看森芒,麻木地拿起身旁的相機給遠處的弟弟和狗子們拍了張照。
「我要和二哥一起去,順便把麥克白找回來。」森芒開門見山,宣布自己的決定,「狗狗們也和我一起。」
胡谷添抬頭看著天,繼續談著他的攝影哲學,「這個年代啊,太浮夸,環遊世界追尋偉大的事物容易,留心發生在身邊的微小奇迹很難,就像是晚霞,花朵和很多不為人知的瑣碎的東西,這些才是構成世界美麗所在。」
大門打開,森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跑了出去,他的負擔被平均放在了幾隻狗子身上,但狗子們不介意,跟從小主人的步伐歡快地向外面的大世界奔去。
樓下喧喧嚷嚷,二哥房門大敞,衣物和幾個黑乎乎的鏡頭被凌亂地擺在床上,森芒呆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一個主意從腦子裡閃過,他要跟哥哥一起到山裡去。
森芒摘下了一朵清香的野花插到背和*圖*書包拉鏈的扣環上,享受花香、翻滾的陽光以及負氧離子濃度高的空氣,比什麼都重要。
雖然這條葡子江支流深度只到森芒的小腿,河水清澈見底,沒啥大危險,但經不起這一遭。
他抓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湊到鼻子前嗅了嗅,皺緊眉頭,思考三秒鐘后,直奔葡子江,衣服也沒脫,一頭扎了進去。
美夢棲息在靜謐的夜晚,月光籠罩在山野之上。
今天什麼大事也沒有發生,現在快臨近傍晚了,天邊開始出現綺麗的雲彩。
「帶了,放在了醫藥包里。」狄遠赫說。
兩個哥哥被這一舉動嚇得心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阿芒!」
狄遠恆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他弟野外技能滿點。
他的高談闊論,森芒根本沒聽。
森芒看看外公外婆,又問了一遍,「現在要去找麥克白嗎?」
三個人,一人一碗,坐在灶台前吃出了一身汗。
只見他哥撐著頭深呼吸,等自我調節好后,起身從包里拿出乾淨的衣服和毛巾,「我也去洗洗身上的汗。」
「沒什麼。」男孩眯著眼睛,難得露出了微笑,「我找到麥克白了。」
「來把東西先放下,剛才我做了點吃的,這麼多人可能不夠,還要再煮多一些。」
胡谷添接過香草,在旁邊的水桶里洗了洗扔到鍋里,筷子在裏面攪了攪,自搭的簡易灶下燃燒著明亮的火,灰煙隨著火舌燒黑了鍋底。
*
「喝完牛奶,回去刷完牙後去睡覺吧。」
森芒沒管有多少個哥哥會跟著他走,他只在乎有多少和圖書只狗狗跟他走。
「而且很快就要開學了,有些東西可能需要你準備一下……」
它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在長滿木耳的樹榦邊休息,還是踩過葡子江邊濕冷的苔蘚?
「洋蔥和青瓜帶了嗎?」對方問。
說著他對上了弟弟有些黯淡的眼神,氣氛僵持了半分鐘,他妥協了,「如果你能說服外公外婆,我可以帶上你。」
說完,狄遠恆撞撞他哥的手臂,小聲問他,「我讓你買的維生素有買嗎?帶了嗎?」
狄遠恆本以為是個艱難的任務,結果沒討論五分鐘,外公外婆就同意了。
因為考試和複習,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山裡,昨天的無意一瞥,那些暫時被遺忘在角落裡的記憶被重新想起。
「所以我一直很鼓勵人去看去拍照,用手機或者相機記錄生活……」
在山裡嗓門大的人很有優勢,因為有事沒事全靠喊,聲音小點都傳不到對方耳朵。
陽光時不時從白色的積雲上傾瀉而下,腳下全是野草和花叢,路邊裸|露的岩石表面早已被地衣覆蓋,抬頭目之所及只有生長在起伏山麓中的灌木叢和喬木林。
自從白大叔去世后,森芒再沒機會留在山中過夜了,他想念夜晚安靜的森林和其中低沉的充滿睡意的沙沙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子的燈暗下又亮起,玫瑰色的晨曦悄悄瀰漫到閃爍的星辰之中,朝暉的光束掃過一道道山脊,輕撫過每一片綠葉,群山在柔和的光中醒來,蝴蝶在山間悠然飛舞。
狄遠恆愈發覺得不妙,聽聽這話,假期過了
m.hetubook.com•com這麼多天,阿芒第一次主動和自己問早,行為越正常就越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森芒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鬱悶地把牛奶一口悶,帶著兩條奶鬍子上樓了。
「說不定是躲到哪個地方玩去了,喊它兩句就好了。」他的語氣很肯定。
森芒想著,抱住狗狗又閉上了眼睛。
狗狗們汪嗚聲不停。
「……早餐做好了,今天吃香米粥和麵包。」他斟酌著答道。
胡谷添跑過來,幫他們拿過手中的包,順道揉了揉森芒的頭髮,他發現這次的行李比以往要多些,「小芒果和阿赫也想參与嗎?」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可能。」外公眼皮眨也沒眨,「門鎖好了,它不可能出去的。」
狄遠恆閉眼答道,「帶了,只屬於你的單人份。」
「嘿!」胡谷添站在哨所前面沖他們招手,「阿恆!阿赫!還有小芒果!等你們很久了!」
「胡老師!」狄遠恆同樣揮揮手,大聲回應道,「我回來了!」
「過來體驗體驗。」狄遠赫說,「我想陪阿芒過來玩。」
三隻大狗緊隨小主人的步伐,跟下餃子一樣噗通落進水裡。
今天依舊是晴天,沒有下雨。
狄遠恆面不改色,「麵包是今早上烤的,很香,待會你可以多吃幾片。」
「因為新買的太貴了,說了怕你覺得太虧。」外婆安慰他,「而且被狗子咬出了幾道刮痕,不好退貨了。」
幾個人往哨所的方向走去,忽然遠處隱隱傳來一聲犬吠,森芒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到了一抹黑色的影子在森林中一和*圖*書閃而過。
外婆在門內搖頭感嘆道,「年輕真好,精力旺盛得用不完。」
「我們家的鎖對狗子不起作用。」外婆說,「除了葡撻身高不夠,其餘每隻都會開。」
然後轉頭看到了胡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狄遠恆抿嘴,努力接上還沒討論完的攝影哲學。
臨行前再檢查一遍,自己的小背包帶了,口哨帶了,頸圈和備用電池帶了,防身武器帶了,驅蟲葯和備用藥帶了,狗狗和人類的乾糧帶了,手機帶了,衣服帶了。
狄遠恆抹了把臉,蹲下來拍了拍他弟的肩,「阿芒,哥哥不是去玩,是去工作的,很多時候沒空照看你。」
「粥燉得很濃稠,入口即化,特別香。」狄遠恆繼續雞同鴨講。
「我現在去收拾衣服,待會跟你走。」森芒自覺溝通完畢,轉頭走向自己房間,從衣櫃里扯出幾套衣服。
狄遠恆怎麼可能輕易答應,這不是他能做決定的,況且按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情況,若是沒有胡老師,他可能早就因為誤食野果毒菌橫躺進醫院。
沒帶的東西就地取材吧。
「什麼不成氣候,現在快能翻天了。」外公說,「我還給商家留了五星好評,誇他家鎖好用。」
原因只有一個,阿赫加入了。
「不去。」外婆把牛奶遞到了他面前,「外面烏漆抹黑,也不知道它去哪,說不定明早自己會回來,不用擔心。」
但他沒有睡回籠覺的機會了,亞歷山大在他臉上連拱五下逼他起床,比鬧鐘更有效,森芒不得不揉著眼睛聽從它的命令,打著哈欠打開了房門準備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