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沒體會到外孫複雜的心情，她贊同點頭，「他們很有學問脾氣好，都是很不錯的老師，以後學習上遇到什麼問題儘管找他們，他們會很樂意解答。」
「哪怕只是一朵花？」森芒問。
外婆注意到了自己外孫情緒的低沉，不用多想便猜出他為什麼苦惱。
「不，我不知道。」弟弟無辜地回答。
「哦？」狄遠恆很感興趣，他從來沒聽爸爸說過自己名字的來歷，「我們的名字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那我去和教導主任聊聊，好久沒和她聊過了。」外婆起身，「時間過得真快，上一次和她吃飯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關於宿舍和課程，只要你能接受之後要補課，一切都不成問題。」
外公說完后沉默了一會兒，生命教育和知識教育一樣重要，他會給自己的小外孫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楊秘書來就挺好的。」狄遠恆擺手，「她準備的禮物比老爸準備的要貼心。」
要是真打起來，大哥說不定也打不過阿芒。
「怎麼了？」
狄遠恆意識到自己未來可能生活在自己天才弟弟的陰影下了，他深吸了口氣強撐微笑，「沒事，學校認識的人多真好。」
「倒沒有。」外婆想了想，「我記得芒芒的數學是駱老師教的，不知道他會不會負責你們的高數。」
「我現在還記得起你們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我和媽媽一頁一頁翻字典給你們想名字，想了很久。」
狄遠恆邊聽著他們交流，邊把自己拍的視頻導入電腦中，剛才胡谷添老師發了個消息，詢問他要不要回來拍攝，到現在他沒回復。
「和-圖-書不過現在太晚了，明天我再打電話和她說。」外婆看了一眼時鐘，「芒芒，到了洗漱睡覺的時間了。」
外公說著，摸了摸森芒柔軟的黑髮，「眾生平等，再弱小的生物，也有它生存的理由，它們和我們是無法分割的存在，我們要保護它們。」
亞歷山大趴在地毯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了幾顆鋒利的牙齒，抬頭對上小主人的目光，撒嬌兩聲后躺下。
「……這麼熟啊。」狄遠恆臉上的笑僵住了，「不會我的任課老師你們都認識吧？」
狄遠恆看向了他哥，「哥，你認為呢？」
狄遠恆把資料收拾好后又看了看日曆，既然心中已有決定，那就無須再浪費時間。
十秒鐘后，屋子的門被森芒撞開了，「外公！麥克白又不見了！」
時間不夠，需要他做出取捨。
總覺得缺了誰。
外公點頭肯定道，「哪怕只是一朵花。」
到底是誰保護誰啊，狄遠恆心裏想，就奔著這幾隻大型犬旺盛的保護欲，誰敢惹他弟，相當於同時向四隻大型犬發起挑戰書，勝負一目了然。
森芒低頭看著書本上的照片，「臭氧讓人類免受紫外線的傷害，植物給人類提供了生存需要的氧氣，而她保護了她的樹和森林，她一定會很愛那棵樹。」
「沒錯。」狄遠恆說。
「阿芒現在的名字也是嗎？」狄遠恆無意拱火，但他確實很想知道。
「紅杉木不會說話，她代替紅杉木開口，兩年後伐木公司做出了讓步，承諾不再砍伐這座森林，她成功了。」*
「胡老師和我談過你的事。」她說，「他說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一個很有天分和潛力的孩子，他很想讓你跟完這個項目，阿恆你怎麼看？」
「這份工作和第一次大學開學典禮，你覺得哪個更重要？」外婆問道，「全看你的選擇，如果你選擇了工作，我會打電話給你班上的教導主任和輔導員，幫你批假。」
*
外公梳了梳森芒翹起的頭髮，繼續說，「在這個女孩做這件事情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一個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意志力和爆發力，但她的愛不是唯一的，每個人心中都有這種愛。」
「我相信那棵樹也給予了她同樣的愛。」外公說，「新聞中說她遭遇到百年難遇的寒流颶風，幾分鐘內小平台上的帳篷就被風颳走了，在寒冷和風暴下這個女孩只能緊抱著樹榦，將生命託付給她的樹。」*
「世界上有些人確實這麼做了，為了保護生長了上百年的紅杉木林不被伐木者砍伐，一個女孩在樹上生活了738天，幾乎整整兩年，她經歷過寒流和颶風，沒有退縮。」
「好。」狄遠赫接過牛奶，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壓低聲音，「你明明知道。」
「我喊你上樓睡覺，不是喊你去找狗子！」外婆十分頭疼，「還有穿好你的鞋！」
森芒的餘光看到了卧在他腳邊的亞歷山大，「我會像她一樣，我也能保護我的狗狗。」
狄遠恆隱隱意識到不對，「外婆你怎麼有主任聯繫方式？」
院子的門哐啷了兩下，院子里傳來了幾聲狗叫，森芒沒意識到問題的不對，他走上前關好門，然後徑直走向了狗房。
「我不知道。」狄遠恆翻ｈｔtps://m.het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看著日曆，「後期的工作我可以在學校解決，但是拍攝我不想做到一半就放棄。」
「快了。」狄遠赫說，「一個多星期，剛好趕得上樹屋和院子的工程完工。」
外公挑挑眉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當然了，光芒比聲音更直觀，傳播速度更快。」
「爸不在這裏，這些話可以留到他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說，他比較需要。」狄遠赫說，「他上回和我說肯定會送你去A大，要認認你老師和室友的臉。」
外婆笑了，「所以你的決定是繼續和胡老師一起完成這份工作？」
「明天早上我可以喊人送點肉和乾貨送過來。」外婆很支持，說著她把目光放到今晚沒怎麼出聲的大外孫身上，「阿赫我好像沒問過你什麼時候上學？」
短暫的一天又過去，太陽落山，月亮升起。
「我做錄課視頻，她有過來協助幫忙。」外婆笑了兩聲，「是個很熱心和善的老師，我和你外公去開會的時候也幫我照看過芒芒，現在還時不時給我朋友圈點贊。」
「我打算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回胡老師那裡。」他說，「移動充和相機的電池已經全充滿電了，吃的喝的家裡也有，我不挑，隨便帶點就行。」
葡子江邊倒映著月影，沒有人會在這個黑暗的時刻出來採摘山中的野果，白光從屋子未拉緊的窗口處傾瀉出來。
「我們保護你，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和物。」
「我以為會有人反對。」狄遠恆坦率地說，「我連理由和借口都想好了。」
狄遠恆挑眉，「他沒和我說過。」
「人類活在自己建築和圖書的世界太久了，正在失去與地球其他物種共生的關係，我們的自負和無知日益嚴重，成為了目高於頂的『高級動物』，除了拿著槍指向低級動物之外，不再懂得其他溝通方式。」*
「就像我愛我的狗狗一樣。」
杉莫，諾亞和葡撻都在自己窩裡。
「在遙遠的遠古時代人選擇了直立行走，一下子提高了眼界，面對芸芸眾生，心理上佔據了優勢，可以俯視其他動物，由此便會產生一種幻覺，以為地球上只有人類一個物種是有生命的，其他物種不是觀賞對象就是食用對象，從來不是平等相處的朋友。」
「時間過得真快，我捨不得你們走。」外婆感嘆道，「這段時間過得太開心，忘記了它會有結束的一天。」
狄遠赫喝著水，注意到了自己弟弟望向自己奇怪的目光，「看我幹什麼？」
狄遠恆按壓著發脹的太陽穴，發愁地盯著電腦上的傳送進度條發獃，嘆了口氣。
「等我回去教訓你。」他哥說。
「很公平，沒有偏袒誰。」外公說，「你們每個人的名字都折磨了我們很久。」
「我兩個都支持，不需要問我，隨你喜歡。」狄遠赫瞥了他一眼，「你心裏不已經有決定了嗎？」
「知道了。」森芒沒打算回來撿拖鞋，他回頭跑到鞋櫃處隨手抽出一雙鞋穿好，跑出了院子。
「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平等的，當你獨自在山野漫遊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孤獨，因為大自然是你的夥伴。」
「好。」森芒從沙發上跳下來，光著腳跑了出門。
亮著的手機屏上顯示著日曆，暑假快結束了，要是他繼續跟著拍攝的話，極大機率會因為開和_圖_書學和軍訓導致半途而廢。
因為之前考試的緣故，外公已經很久沒有給森芒上過課了，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同一本書，音箱被擺放在不遠處的茶几上，正播放著舒緩的白噪音。
亞歷山大在屋子裡。
他二弟聳聳肩，移開目光。
外公外婆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遠赫遠恆遠聲，［hè］［héng］［shēng］，不同的音調，拼音結構上比之前多一點，筆畫數上就反過來，阿赫是［14］，阿恆是［9］，聲這個字是［7］。」
「如今我們要與動物平等交流，必須學會重新俯下身來，伸出手，不是為征服，真正的文明人應該對萬物懷抱著慈悲和敬畏的心。」*
「很幸運，她和樹都在狂風中活下來了。」
「稱不上什麼特別的意義，但你們兄弟三個的名字都是有關聯的。」外婆起身走到廚房處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加熱，「你們這輩是遠字輩，芒芒沒改名前叫遠聲。」
*
「……我會的。」狄遠恆說。
今天狗狗們的狀態依然很好，不過天氣太熱了，它們有必要和自己一起回房吹空調。
「我以為他和你說過了，不過不用擔心，他忙得很，楊秘書說公司與供應鏈工廠的價格合同還在商談，需要重新定價，爸肯定沒空去參加你的開學禮。」狄遠赫說。
「和孩子瞎說什麼。」外婆小聲呵斥了一句，順便遞給兩個外孫熱好的牛奶，「你們現在還是長身體的年齡，多喝點牛奶補點鈣，待會睡個好覺。」
「就好像我們愛你，所以我們保護你，無論是我，你外婆，還是你的兩個哥哥，我們的想法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