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總。」宋秘收起手機，向老闆打了聲招呼。
果然高薪包食宿的完美工作是不存在的，自己的好運氣也只是薛定諤的運氣。
房子里無人應答。
她默默地關上了門冷靜了會。
罪魁禍首很容易找到。
「儘快安排。」狄爸爸不想顯得自己太著急，但事實要火燒眉毛了，「越快越好。」
「所以你也要跟著一起辭職，在不到短短一個星期內？」狄爸爸很絕望，「不能再考慮下嗎？」
「可以。」說到醫療費賠償問題了，狄爸爸不看開也得看開了，「醫生和你說石膏多久能拆？」
「現在她應該回家裡做飯。」狄爸爸說，「但我沒看到她，她還在你身邊嗎？」
他轉身看著家裡骯髒凌亂的景象，心如死灰，被撕碎的靠枕已無修復的可能，花瓶也是，廚房調料也一樣。
並且身後跟著一個年幼的小朋友。
「最快要一個月。」鄒朔苦著說。
「不好意思啊狄先生。」方姨乾笑了兩聲，「剛才我女兒給我打電話說她生病了要做手術，我很擔心，想去她那兒照顧她。」
「……還成。」女兒身體倍棒啥毛病沒有的方姨磕巴說道。
它們是全家最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崽。
「老闆，真的很不好意思，很對不住。」鄒朔連連道歉了幾次，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最想問的話問了出來，「骨折這事算工傷，可以報銷么？」
那個價值兩個月工資的擺件四分五裂，更別提其他價值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工資的擺件和傢具了，這叫人怎麼承受得住和_圖_書。
「對了，待會開會的時候楊秘和我一起去。」狄爸爸停頓了一下，看向另一位秘書，「宋秘，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幫我照看一下孩子。」
「要到飯點了，而且現在家裡一團亂，你什麼時候回來？」狄爸爸提醒道。
狄爸爸安慰自己，打掃衛生有什麼難的呢，他點開手機里的外賣軟體遞給兒子，「你點餐吧，順便幫爸爸點一份。」
那是不久前狄爸爸剛給森芒買的褲子，出名的童裝名牌。
他眯著眼睛癱著沒理。
老闆只簡短地回復了句「會議按時進行，我會及時趕到」的消息。
如果事情沒有發展到那麼離譜，方姨原本是不打算辭職的。
「……」狄爸爸被事態發展程度噎得沉默了。
*
不成熟的狗狗諾亞基本沒想到這點，它小跑奔向自己的主人，歡樂地搖著尾巴，然後把它那兩隻沾滿了番茄醬麻辣醬的爪子按在了小主人的褲腿上。
而不是搞衛生。
聽著像撒嬌聲。
半點沒顧及到人類的感受。
方姨沒有回話，又乾笑了幾聲，氣氛陷入困窘。
「喂，小鄒嗎？」他開門見山，「你現在人在哪呢！」
「好吧。」狄爸爸掛斷了電話。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在發現老闆眼皮下的黑眼圈和小朋友穿著不同顏色的襪子時，保持得體的微笑和沉默。
如果可以掛斷電話，他真會這麼做，但不行，鄒朔只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原本今天我是想帶狗子們去公園的，但我在上樓梯時被狗子撞到了，然後摔下了樓和_圖_書梯。」
九點，是上班時間了。
狄爸爸疲憊地嘆了口氣，瞪了一眼罪魁禍首，狗狗們以快樂的汪嗚聲回應他。
狄爸爸更氣了，他拿出手機先撥打給最失職的那個員工，對面鈴聲響了兩三下，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因為它們根本沒打算藏。
狄爸爸嘆了口氣，向自己的秘書使了個眼色，讓她把待會開會要用的資料放到自己桌上。
半個小時后她收集完幾個文件夾，列印好了今天要給老闆確認的合同，宋秘喝了點水看了看時間，打算趁著老闆還沒來的空隙劃劃水。
「醫院？」狄爸爸皺眉，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
一雙黑色的靴子踏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食指按下電梯按鈕。
狗子們好不好，狄爸爸不知道。
「天啊。」小主人蹲下看著他心愛的狗狗，「諾亞你還好嗎。」
亞歷山大身為一隻成熟的狗狗，它知道不能在主人沉默不語的時候輕舉妄動。
「她、她陪我去了醫院。」鄒朔結結巴巴地說，「怎麼了嗎？」
「我真的在醫院。」慌張無措尷尬的情緒在鄒朔心中翻騰。
重擔最終還是落到狄爸爸身上。
可惜佛祖、玉皇大帝和上帝等各路神仙都沒有回應他的祈禱。
「好的狄總。」宋秘的頭開始抽抽地疼，之前面試寵物家政的苦難記憶湧上心頭，「我這兩天聯繫下家政公司。」
這個家終於聞起來不再像失控的廚房了。
它們搖著尾巴，喉嚨里發出無辜的嗚嗚聲，眨著眼睛，臉上表情完美地表達出兩個意思https://m.hetubook.com.com，「我在哪」以及「見到你我很高興」。
第二天，帶著濃濃夏日熱度的陽光照在商務建築深色的玻璃鏡牆上，白雲的影子倒映在上面，來往這裏的人們著裝得體光鮮亮麗。
狄爸爸只知道現在他們家別墅很不好，原本他的計劃是回家好好地吃一頓熱菜，然後洗個熱水澡，最後再打電話去問問秘書今天的項目進度。
「對了。」說著，他補充道，「這兩天再物色兩個新的家政保姆，要求和之前一樣。」
「小鄒啊。」狄爸爸的語氣中帶著遺憾惋惜，「你其實幹的挺好，但我不能讓我家的寵物一個月都沒人照顧。」
「倒也不是，他們挺好的，就是出了點意外。」狄爸爸嘆了口氣，「對了這幾天他們會聯繫你，你幫忙處理下後續，辛苦你了。」
「現在我在附近的中醫院，醫生已經幫我打好石膏了。」
問題就在於當她幫小鄒掛完號后還是不放心，右眼皮直跳，於是中途在小鄒看病等結果的途中偷偷回家了一趟。
方姨血壓高了一大截。
「之前那兩位做的讓您不滿意嗎？」宋秘疑惑地看了眼日曆。
顯示屏上的時鐘在一分一秒地往前改變著數字，十分鐘后宋秘喝完了今天份的咖啡，終於可以進入工作狀態了。
森芒點頭，但視線一直徘徊在周圍辦公室和頭上的吊頂上，很明顯沒有在聽爸爸說的話。
今天之後，它只會被認為是平替或山寨。
又過去了十幾分鐘，老闆終於出現在公司里。
說著，他又猶猶豫豫地www.hetubook.com.com提起另一個關鍵問題，「那這幾天的工資？」
「喂，狄先生。」方姨的語氣中藏著點心虛。
「老闆。」鄒朔垂頭喪氣，「拍CT，打石膏加上藥錢就花了接近一千塊。」
「所以。」作為年輕的那位，鄒朔僵硬地緩解氣氛，「你的女兒還好嗎，醫生怎麼說？」
森芒在後面咬著吸管喝了一口牛奶。
「宋秘，早。」同事楊楊打了聲招呼。
「老闆。」鄒朔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來，語氣中含著濃濃的不安，「我、我人在醫院呢。」
狄爸爸疲憊地倒在沙發上，用手蓋住自己的眼，逼迫自己忽視掉沙發的咬痕爪痕，如果狗子不湊過來就更好了。
方桂花尷尬地把手機還給了打著石膏行動不便的前同事，這一通電話直接讓他們的同事關係化為烏有。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頂頭上司還沒來，很快就要到開會時間了，宋秘不得不暫停划水，給老闆發送一條時間提醒的信息。
亞歷山大端端正正地坐在飯桌的椅子上，杉莫佔據著另一張椅子，它們的爪下都踩著一個坐墊，半截坐墊的外套布料粘在金毛狗狗的頭上。
一切才開始，地板上的各種醬在抹布的作用下，擦得更加均勻，味道變得更加濃郁。
「對，我讓她聽電話。」鄒朔說著，把電話遞給了坐在他一旁的保姆阿姨。
「方姨！小鄒！」
*
宋秘書點頭，表示明白。
萬幸的是在醬料塗勻家裡所有地板前，清潔劑終於在一個偏僻的櫥櫃里被發現。
一開門，狀況實在是慘烈。
「我懂我懂。和_圖_書」話沒說完，其中潛台詞已經很明顯了，鄒朔覺得幾天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鬆了口氣，像是卸下重擔，「我辭職。」
祈禱有一個靠譜的家政跳出來和他立馬簽合同。
狄爸爸疑惑且憤怒，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發，他巡視了家裡一圈，雇的兩個家政保姆影子都沒見著。
狄爸爸認命了，手掌擦掉狗狗濕乎乎的口水，然後起身給狗狗騰了出了沙發的位置。
亞歷山大和諾亞沒有掉隊，緊隨其後，佔據了沙發的其餘位置。
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身影用舌頭舔了舔他的右手臂，濕乎乎熱乎乎的，對方還從喉嚨里發出了咕嚕咕嚕的響聲。
宋芝蘭友善地回了對方一個微笑，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打開了電腦，「你也早。」
「到時候你可以聯繫我的秘書。」狄爸爸猛地想起了被一件被忽略的事，「等等，你去了醫院，那方姨去了哪裡？」
就這三隻精力旺盛的大狗子，沒有自己同事的幫忙，她怎麼也干不下去，要不還是辭職吧，方姨心虛地想。
狄爸爸憂傷地嘆了口氣。
他不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后還要陪小兒子出去遛狗，如果真這麼一頓操作，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雙重鎚煉，狄爸爸能做的只有祈禱。
說完戴上手套，生疏地拿起掃把將碎片渣渣清理到垃圾桶里。
「待會你可以在我的辦公室里坐著，餓了的話就問外面的姐姐們拿吃的。」
狄總點頭應了聲，低頭繼續囑咐自己的小兒子，「狗子們放在寵物店裡洗澡，不用擔心它們，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在家裡，太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