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床上跳下來,又走到梳妝台前,把臉貼在她光滑的耳根上;她抿著嘴上的唇膏,反手摸著我的腦袋說:「這個妝還可以吧,是不是顯得年輕了?」
因此當我回到別墅的時候,那些悲傷早已被我按在了心底,反倒很自然地笑了出來。
想想這些啊,我他媽的,我連死都死不起!我還有太多的責任,需要咬牙扛起來!
我們熱情的擁吻,享受著夜晚的瘋狂,誰也沒再提後來的事;因為我們都清楚,彼此在一起瘋狂、享受的時光,已經不多了。
可我呢?何叔去世了,我不是冷血動物,更不是推卸責任的人;我深切地明白,何叔去世跟我是脫不開關係的;如果當年我不悔婚,不當著所有親戚的面,拆穿何家那些骯髒的事,他又怎能一病不起?
吃過早飯後,我們是10點進的民政局;那天來登記的不少,可離婚的更多;我實在無法理解現在的年輕人,既然不合適,當初為什麼又要結婚呢?有對夫妻甚至還帶著孩子,離婚的時候,和_圖_書那女孩哭得稀里嘩啦。
罵完心裏就舒服了,至此我才發現,從小我遭受的那麼多委屈,默默咀嚼的那些痛苦,已經造就了我強大的心臟和「情緒調節能力」!
花姐見我拿來了戶口本,她當時高興地就跟個孩子一樣!她朝我撲過來,胳膊摟著我脖子,兩條腿跳起來,直接騎在了我的腰上。
而她抿嘴一笑,又微微鬆了口氣道:「向陽,謝謝你啊!我會把咱們的結婚證,帶到監獄里;這樣我心裏,就有了寄託,無論將來如何,你又是否娶了別人;但在我心裏,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有個年輕男孩,他瘋狂地追求過我、幫助過我,將我從無盡的深淵里,努力拉了出來。」
「就是遠房親戚,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馬上就回家,這就上車。」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然後走到岸邊,我拿手捧著江水,狠狠搓了兩把臉。
「為什麼?!」我當即一愣,心都跟著「咯噔」了一下。
滾滾的江水由西向東,一艘貨輪沿著江和*圖*書面沉重地駛過;再遠處,是金川的高樓林立、萬家燈火、霓虹璀璨!我羡慕公園裡,那些有說有笑的人,羡慕那些住在這個城市,為夢想而打拚的人。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在那個夜幕下,我是想一頭扎進江水裡的;死了一了百了,活著真的太痛苦!因為我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鄉下人,我沒有超能力,更沒有背景強大的爹媽、親戚。我遇到的很多問題,都是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你根本都沒有頭緒,去解決這些問題!
可我要是死了,花姐怎麼辦?丫丫和阿伯怎麼辦?我的那些朋友,在乎我的那些人,我只會給他們帶來悲傷。
出酒店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知道這次的離別,將是永遠的老死不相往來。她傷透了我的心,真的,我從沒想過何冰會對我出手,跟我站在對立面。
第二天清晨,花姐很早就起了床;她開始精心的化妝打扮,好讓自己變得更年輕一些,這樣照出來的結婚證,才會更加協調。
再想和圖書想花姐,這個即將與我領證結婚的女人,在辦完這些手續后,她就要去坐牢了;我們無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更不會饒過陳衛國那個惡魔!
臨走時,我朝著江邊,狠狠啐了口唾沫:「現實,我操你大爺!」
「別說這些好嗎?今天去領證,我們要開開心心的,不準再說不開心的話。」說完,我在她臉頰親了一口。
「都好看,化不化妝都年輕。」我望著鏡子里,她微紅的臉頰說。
那天我沒有著急回去,感覺心情都糟透了!我把車開出去很遠,一直來到金江公園;我下了車,懷裡揣著一包煙,迎著春日傍晚的涼風,坐在了金江岸邊的灘涂上。
一盒煙抽完,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花姐給我打了電話,很擔心地問我在哪兒?怎麼還不回來?
輪到我們的時候,我和花姐趕緊過去,填了表、交了戶口本;本以為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可結果辦公的人突然說:「對不起,你們領不了證!」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讓自己恢復了几絲神志和_圖_書
,才緩緩吐了口氣說:「見了個老鄉,她把證件給我送回來了,我陪她吃了個飯。」
那天我沒有做任何停留,在拿到證件的那一刻,我就轉身離開。
我無法再去彌補他,就如當年,父親去世時,給我留下了太多的遺憾一樣!而此刻,我還要把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瓷磚市場,徹底割讓給何冰;其實這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我們建材廠,也不止瓷磚這一項營收;可我接受不了的,是何冰的態度,她竟然報復我!
難道對抗命運,真的就是逆天而為嗎?而「天」又是什麼?是這個世界僵化的社會規則,還是我沒找對方向?難道這個世界,只有壞人才吃得開?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違法犯罪的事情,我是壓根兒幫不上忙;我更不可能,讓人家停安,拿出他父親打拚出來的公司,來換取花姐的自由;這是坑害朋友的行為,我就是再王八蛋,也不可能去讓人家做出犧牲。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憂愁卻一波接一波地往心頭涌;再想想我自己,頭頂上還懸和-圖-書著一把黑暗之劍;鬼知道那個博彩公司,還會不會再找我麻煩?
「哎呀,你真是的,老家來人了,怎麼不叫上我啊?」花姐鬆了口氣,知道我沒事後,她又開始抱怨我。
我找不到答案,明明不偷不搶、與人為善,即便生活再苦,我也心向陽光;我試著用自己的能力,去幫助自己和更多的人,去改變貧瘠的命運;但卻總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壓著我,不讓我翻身。
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其實這個社會,就是在不停地擊碎你的價值觀,然後再修復和重塑;這個過程是痛苦的,甚至是絕望的;但只要挺過來,那就是一個新的層次。
把煙頭狠狠扔進江水裡,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爛透了!到底從是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生活變得這麼糟糕了呢?我又是怎麼一步又一步,陷入絕望泥潭的呢?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曾經的青梅竹馬,曾經的戀人,那個半隻腳陪我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如今都開始對付我了,而且還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我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