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撫著大力叔的背後,又看向會計道:「您繼續說,沒事的。」
我敲了敲門,何冰趕緊跑過來打開;我把頭往裡伸了伸,她抬手沒好氣地打我說:「我媽沒來,就我自己。」
會計怕我多想,趕緊又說:「村裡好多家,都是主動拆的房子;我弟弟家的新房,才蓋了不到四年;但為了配合村委工作,他愣是咬牙讓拆了!這個人服從集體、少數服從多數,為了村子整體的發展,您應該有這個覺悟吧?!」
本來這事兒,應該是他們理虧,但這倆兄弟,卻拿我出來說事兒,讓大力叔為難;我原本不想找他們麻煩,結果卻沒想到,人家竟然還一直揪著我不放!
見我不說話,大力叔也沉默著;會計趕緊又說:「你不拆,金大民、金二民家就不拆!他們說大力書記護犢子,你跟他關係好,就不拆你家;金家跟他關係不好,就得拆他們家,最後這事兒鬧得,連你大力叔都理虧。」
我自然有這個覺悟,但若真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事情擺在眼前,說實話的我有些捨不得!那座老宅,承載的可是我與父親,所有生活的回憶;更是我與何冰,兒時玩鬧的地方。
我愣在原地發獃,何冰就走過來,張開胳膊抱住我說:「向陽,我們不回許城了好嗎?我們就在這裏,一輩子在這裏,我永遠陪著你。」
我笑著掏出煙,每人遞了一支道:「何止是像樣啊?以前咱村的路,就跟個迷宮似的;現在多好,四通八達,還修了水泥路,這是好事兒啊,你們村委真的功不可沒。」
「我以權謀私?我不是聯繫不上陽陽嗎?沒經過人家同意,誰敢強拆?!」大力叔反駁道。
「行了,事兒我基本聽明白了!」頓了頓,我端起一杯白酒,直接咽了下去,又咂著嘴說:「我們家的房子,跟金大民、金二民家,住一個衚衕;也只有把這些房子拆了,才能通開大街,能讓挖掘機開進河道,對吧?!」
會計眼神活https://m.hetubook.com.com泛地看了眼大力叔,見他不再吱聲,這才又朝我說:「陽陽,咱們村不是規劃大街嘛,你瞅瞅現在,弄得還像樣吧?!」
「啪!」大力叔將筷子一拍,冷著臉道:「怎麼回事?好好的一頓飯,還讓不讓人吃了?!」
可金長生在的那些年,金家勢力太大,到處霸佔田地;金大民、金二民,也擴張了院子,把以前下河的那條路,直接給圍成了自己家的地皮。說句不誇張的話,他們兩兄弟的院子,得佔兩畝地!
「陽陽就是拆了房子,那金大民、金二民,就願意把路讓出來?他們是什麼心思,你們還不清楚嗎?人家那是想訛錢,跟陽陽那舊房子,有什麼關係?!」大力叔捏著酒杯,狠狠悶了一口道。
「那得鏟到什麼時候?」我看著他手上,都磨出了兩個水泡,而且渾身上下,一股河裡的污泥味兒;大力叔都能為村子這麼實幹,我向陽好歹念過書,又怎能袖手旁觀?!
會計明顯話www.hetubook.com.com裡有話,但大力叔聽他提起這茬,當即就不高興了;他擺著粗糙寬大的手說:「陽陽好不容易來一趟,別提那些沒味兒的;待會兒吃完飯,咱們到隊里再商議。」
明白了,他們這是想把我家的老房子拆了,然後修成大路。
我放下酒杯說:「明天就拆!先拆我家的房子,然後再拆金家的院子!」
如今,我和冰兒又回來了,只是那個疼愛我的老人,卻再也不見了……
會計趕緊點頭道:「如今就剩下你家那一片兒,還沒有沖開;我是這麼想的,既然那老宅子,你也不回來住,放在那裡都荒廢了!而且你家的房屋,剛好擋在正大街上,所以……」
晚上我回了縣城,三樓的新房裡,早已亮起了燈;這是曾經,我與何冰結婚的地方,記得接親那天,房子里裝飾的特別漂亮;到處都飄著彩花,飄蕩著新房的味道。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明天拆我家,拆完以後,金家兄弟要是耍滑頭,我有辦法弄他們。」望著大力叔hetubook.com.com,我不容置疑道。
「陽陽要是拆了房子,那至少咱們村委,不理虧呀!就因為他家房子沒拆,現在村裡不少人,都議論你,說你以權謀私!」會計立刻道。
我就放下筷子說:「叔,您有什麼話就說,咱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張不開口的。」
大力叔忙說:「陽陽,你別聽會計瞎咧咧,就是拆了你家,那金家兄弟,也不會老老實實讓路;他們是想訛錢,跟你沒關係!我的意思是,那條大街就不沖了;至於疏通河道的事,我們村委拿著鐵杴,一點點地鏟。」
這時另一個村委的人,趕緊插話說:「陽陽,村委也很難辦!現在趁著冬季,河裡水少,村裡正雇挖掘機,清理河道淤泥;如今就差金大民、金二民家那塊,還沒有清理;可是他家院子不拆,挖掘機就開不進去。去年洪水泛濫,就是他家那個壺口出的問題,現在要不趕緊疏通,明年咱村,一樣要被淹。」
金大民兩兄弟住河邊,他們那塊兒的地形,我也知道;講真的,那個河道壺口m.hetubook.com.com有點陡,挖掘機從其它地方,還真不容易開進去;只有金家東面的斜坡,稍微緩一些,挖掘機能順利開下去。
大力叔卻執拗地不說,只是悶著頭吃飯;倒是會計撓著頭皮說:「陽陽,事情是這樣……」
大力叔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愁眉不展,我猜他肯定是遇上事兒了!而且極有可能,跟我有關係,只是他不好意思提而已。
那年何叔還在,他經常來這裏坐坐;看我與何冰眉來眼去,他總是抽著煙樂。
我甚至還打算,再給好好修葺一下;過年那天,我把何冰叫來,在那老房子里住上一天。那房子再破,好歹還是我的家,是向家的門;我回村以後,多少還有個落腳的地兒,還有個根兒。
我這才走進去,何冰還給我買了新拖鞋;我換上鞋站在客廳里打量,這裏的一切都沒變,房頂上還粘著彩花,還是當初結婚時的模樣。
聽我開口擔下這事兒,幾個村領導頓時長舒了口氣;問題得到解決,這下連村部都不用去了,大伙兒全在力叔家裡,陪我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