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師是我朋友,多年以前,他也在我們黎家辦的學堂里念過書,包括你們財大的校長,也是我同學。」母親淡淡一笑,隨即又朝何冰溫和地說,「當然,你也不差,小丫頭生的這麼美,卻還那麼努力,你倒是沒辜負這個機會。」
更重要的,那會兒臨江家族,正滿世界尋找母親的下落;如果她留下來,我跟父親估計都得遭殃。所以她藉著人販子的車,便悄悄離開了萊縣。
轉過頭,循著何冰的目光看去,我當時也愣住了!來得不是姜雪,竟然是我的母親。
但母親十分理智,一沒哭、二沒鬧,依然繼續裝傻;畢竟孩子都有了,如果她斷然離去,將來對我造成的影響和傷害,那是難以想象的。
何冰剛要開口,母親就抬手止住她說:「該從哪裡跟你們講起呢?先說冰兒吧,當年你的高考分數,應該還進不了財大精英班吧?!」
母親深深吸了口氣說:「本來我確實瘋瘋癲癲的,但自從生了陽陽以後,我的www.hetubook.com.com腦子就清醒了;可能是生產的時候太疼,剛好刺|激了大腦吧;雖然我也學過醫,但我始終沒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只能將其歸於,是陽陽救了我這個媽媽,是他給我帶來的福音。」
緊跟著母親又說,恢復神智的她,開始確實接受不了我父親;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卻跟一個矮小的農民有了孩子,這換作誰,都是無法接受的現實。
被我冷言逐客,母親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她依然鎮定自若地抬起手,摸了摸何冰的額頭;然後才說:「如果燒退了,身體就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我以前也學過醫,丫頭,我給你把把脈。」
但她沒選擇逃跑,而是裝傻賣瘋,上了人販子的車;如此一來,她就成功逃離了我們那個貧瘠的家庭,同時又不會給我的童年,留下太大的陰影。
「婆……那個……黎阿姨……」何冰望著母親,舌頭像打了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何https://m.hetubook.com.com冰哪兒敢不從?當時她眼睛都木了,幾乎傻傻地任母親擺布。
她理了理鬢角的頭髮說:「我從來都沒恨過馮娟,相反,我應該感謝她。當年她確實跟你舅舅一起,對我起了歹心,我剛好也利用了他們這一點。」
母親笑了,她慈祥地拍著何冰身上的被子說:「那你說這世上,有這麼好的事嗎?天底下,除了爸媽以外,哪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
當時我們跟何家是鄰居,而且何叔跟我爸關係極好;何媽更是經常串門,來家裡照顧我媽。
何冰當即瞪眼道:「黎阿姨,難道……難道……」
聽到這話,不僅何冰,就連我都愣了!當年可是何冰的媽媽,將她賣給了人販子,怎麼此刻,她竟然跟何冰道起歉了?
最後母親說:「脈象平穩,就是有些氣虛;這個時候最怕招風,病房的窗戶不要開;待會兒我再讓人熬一副中藥,給丫頭的身體固固本。」
「那您是怎麼知道,當年我報hetubook•com.com
考財大的?這也太巧了吧?!」何冰吃驚地問。
「巧也不巧,財大每年都會給黎家的產業,輸送大批經管人才;那年新生入學,你們的資料,就放到了我的桌面上。資料里有你們的詳細信息,包括家庭、地址、籍貫,甚至家庭收入。你們學校有個『青雲助學金』,那就是我出資設立的;為的就是讓有能力,但家庭困難的學生,好好完成學業。這些人一旦成材,基本都會被黎家高薪聘用,成為家族產業的中堅力量。」
母親將何冰的小手,又放進被窩裡,然後掖好被子,輕拍著何冰道:「丫頭,對不起啊,這些年下來,讓你受委屈了;是婆婆不好,真正有罪的是我。」
頓了頓,母親聲音細膩,而不失穩重地又說:「我剛好看到了你這丫頭的資料:何冰,籍貫是萊縣,父親叫『何勇』,母親叫『馮娟』。」
後來何媽就帶著母親去趕集,可趕著趕著,母親就發覺不對了;何媽把母親領進了衚衕里,一群人販子,將
和*圖*書母親圍了起來;其實憑母親的智慧,當時是能逃跑的。
母親牽起她的手腕,然後十分專業地給丫頭把脈;接著又扒何冰的眼皮,看她的舌苔。
但我卻一把按住何冰說:「老老實實躺著,你遭了這麼大的罪,連命都差點沒了;你媽曾經就是有天大的過錯,這債也該還清了。」
我們母子的長相,自不用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是我媽;所以何冰當時都嚇壞了,她撐著胳膊就要從床上下來;因為何媽曾經犯下的罪,早已在何冰心裏,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如今本家找來了,她不驚慌那是假的。
「那您……您不恨我媽媽嗎?她都把您賣給了人販子,您怎麼還……還這麼照顧我?」何冰越來越驚訝了;甚至側過身,想要坐起來。
當時她拎著一個精緻的水果籃,穿著筆挺的大藍色衣,雖然她保養的很好,但白|嫩的眼角處,還是有幾道深深的魚尾紋。
何冰不聽我的,依舊執拗地要起身,倒是母親開了口;她幾步走到病床前,先把水果籃和圖書放下,然後坐到床前,朝何冰訓斥了一句:「躺好了,肚子里還有孩子呢,折騰什麼?!」
母親身上有種威嚴,像公司大領導的威嚴,又帶著幾分長輩的威嚴;我冷冷地低頭道:「你來這裏幹什麼?我們不歡迎你,好意我們領了,你走吧。」
一提這茬,何冰立即吃驚道:「對對,我還納悶兒呢,我距離精英班的成績,整整差了20多分;可在入學以後,剛剛軍訓完,系裡的領導,就把我插到了精英班裡;而且我的老師,特別照顧我;乃至我剛畢業,就被聘請到了尚德工作。」
「啊?」此刻,不僅何冰,就連我都驚呆了!
要知道母親被人販子賣了是一回事,而被母親拋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前者,我不會恨自己的母親,反而還會同情她;後者,我則會對她恨之入骨,甚至會影響我的世界觀,影響我的一生。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老實?平躺著,別動了胎氣。」母親朝何冰埋怨了一句,又把冰兒的枕頭,稍稍墊高了一點,這才重新坐回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