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覺道:「不瞞道友,正是綠袍老怪親口所說。當日慈雲寺不辭而別之後,綠袍正要回其百蠻山老巢,半路之上卻碰到在下的師叔鐵笛仙李昆吾,雙方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李師叔堪堪不敵之際,恰好飛娘路過,出手為兩家解勸,又一併請到黃山坐談。其間綠袍老祖談到慈雲寺之事,因喝醉了酒,誇誇其說,自稱覓到了一個資質根骨和道行功行俱佳的童男,等回山之後,施展妖法,將其魂魄拘來,正可以煉製一件醞釀許久的法寶。飛娘聞言便留了心,仔細拿話試探半日,才知道綠袍所說,竟是道友你!」
馬覺皺眉道:「而且此毒陰狠無比,非有絕大法力難以察覺,不是飛娘所煉這六賊無形針,只怕連令師曉月大師也破它不得呢。」
此時,大殿之中除了曉月師徒和一些陪侍的寺中知客外,還留下的只有金霞洞明珠禪師和飛來峰鐵鍾道人兩人,他們都算是正經修道之士,對於酒色之欲,俱都興緻缺缺,只是陪著曉月談論道法,可是鹿清對這兩人全無印象,顯然都只是慈雲寺事件中的醬油人物,既不知道他們的本領高下,也想不起各自的結局下場,殊感無趣,好在曉月看出鹿清的不耐,揮手讓他退下自去休息。
「這是什麼?」
法元知道龍飛雖然淫惡,說話卻向來有信,況且神魔洞白骨神君,論輩分法力,不在綠袍老祖之下,若能請來相助,不啻是絕大依靠,連忙遜謝不已,那龍飛也不和眾人打招呼,腳一頓化作一道白光朝東北而去。
鹿清因為師父在場之故,這次沒有坐在席間,只是和朱洪兩人分侍在曉月身旁,恭恭敬敬地執弟子之禮。此時聽到法元說龍飛前去邀請白骨神君助陣,鹿清不由心中驚駭。如果龍飛真的能請到白骨出山,那慈雲寺之事,可就真的是前途難卜了。
曉月和鹿清自然也明白他們的心思,曉月是苦和圖書笑一聲不置可否,鹿清卻從適才的欣喜中醒轉過來,現在慈雲寺中這些人,絕大多數道心不純,慾念雜亂,未來難有成就,也絕不可能是峨眉的對手,自己要抗衡峨眉,還需找些真正的高手結成奧援才行!
鹿清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助了那老怪一臂之力,讓他保留下大部分的金蠶蠱毒蟲,雖然是為日後慈雲寺斗劍留一個高手,可畢竟也讓他躲開了一場劫數,這老怪不感恩也就罷了,竟然還在自己身上種下了蠱毒?
鹿清一面恭恭敬敬的致謝,一面卻是心思飛轉,這許飛娘和馬覺不惜得罪綠袍老祖來結交自己,卻又是所圖為何呢?
鹿清得了赦令,高高興興退出大殿,便要迴轉客房,剛剛走到廊上拐彎之處,卻有一個黑影衝上前來,向著他抱拳致禮。
鹿清心中波瀾起伏,面色卻是紋絲不動,只是靜待著馬覺下文。
「不錯!」
鹿清不知道馬覺搬出許飛娘的這些收徒履歷是何意思,只能繼續靜聽。馬覺略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可惜那司徒平早就心屬外教,在黃山之時,便處處和餐霞老尼師徒結交,向外人透露飛娘的舉動,一心想要改換門庭,投身峨眉,唯一剩下的薛蟒,一來限於資質,所學不過皮毛,二來又早早死在了朱文、周輕雲和吳文琪三個賤婢手下,可憐飛娘苦心孤詣幾十年,修鍊我五台道術,結果竟然連個承繼衣缽之徒都沒有,豈不可嘆!」
想到此處,鹿清竟是稍稍的有些興奮起來,不只是因為峨眉派在煌煌數百萬字的蜀山全書中幾乎沒有一次大的失利,更主要的是,他清楚的感覺出,自己目前所經歷的這一切,和原來的峨眉主線已經出現了不小的偏差。
鹿清嘴角帶笑,侍立一邊,腦中各種想法團團亂轉,幾乎渾然忘我,右手邊的女崑崙石玉珠卻想起之前鹿清義責龍飛,保護自己的場和*圖*書面,偷偷地打眼觀瞧,正看到鹿清一臉獃獃的傻笑,不知在想些什麼,石玉珠芳心中沒來由的一動,俏臉上湧起兩朵紅雲,又怕被人發現恥笑,連忙低頭喝酒,卻不防吃的猛了一些,喉嚨中被嗆了一口,大力的咳嗽起來。
「綠袍?」
曉月拱手道:「悉聽尊意便是!」
原本,按照原著所寫,慈雲寺的邪派一方,真正的長老級高手,也就曉月一人,綠袍和極樂爭鋒相對,其實和大局無關,可是這一回,綠袍未被腰斬,極樂倒已離去,若是再加上白骨神君,其陣容之鼎盛,已完全足以和正派的嵩山二老和苦行頭陀三大首腦抗衡,說不定,勝負之數,也會因此逆轉!
鹿清聽得一頭冷汗,想不到綠袍老祖在自己身上種下蠱毒不說,還要拘走自己的魂魄來煉製法寶,心腸歹毒,翻臉無情,真正是毫無人性的魔教老魅!
曉月朗聲回應道:「峨眉自長眉真人飛升之後,太倚強凌弱了,尤其是縱容後輩,目中無人,叫人難堪!即如今晚,也是爾等主動前來尋釁,仗著飛劍法寶之利,出手又毫不留情。我因之前受一個朋友解圍之請,如今她同峨眉派有隙,邀我前來此地相助比劍,自然義不容辭,別無話說。今師兄佛駕親至,想來辟邪村中也早有了準備,不若就由你我定下一個斗劍之期,到時候一併前來請教吧!」
法元目送龍飛遠去,這才回到殿中,向曉月、智通等通報原委,又將之前綠袍老祖和李靜虛之事一一稟明,曉月聽鹿清竟能指揮群魔,分派行動,且措置妥當,心懷大慰,石玉珠也上來謝了鹿清和曉月援救之德,眾人推杯換盞,倒也其樂融融。
芝仙被自己移植在了黃山紫金瀧,薛蟒早早的死在了峨眉派的劍下,石玉珠沒有返回武當,這一回齊家姊弟和笑和尚等人的偷襲,也被慈雲寺順利擊退,只損失了一個和_圖_書無足輕重的柳宗潛,原來一面倒的情形,現在似乎變成了均衡狀態,雖然不知道是否完全是因為自己穿越的緣故而致,可是,所謂的天數,經過這幾年來的實踐驗證,畢竟還是可以改變的,只要鹿清能明白無誤地確信這一點,那麼,他在蜀山的事業也就大有可為了!
鹿清點點頭,知道這魔教中人確實都擅長拘魔之術,如綠袍的小藏煉魂卻敵大法,五鬼天王尚和陽的五鬼鎖心錘,赤身教主鳩盤婆的九子母陰魔等等,都是依靠拘禁修道人元神來克敵制勝,更可憐的是那些被拘之人,永生永世服役不輟,全無解脫轉世之望,若是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為了魔頭傀儡,那可實在是生不如死了。
苦行頭陀環顧四周,只覺得正邪兩方俱是殺氣騰騰,不由長嘆一口氣說道:「曉月師兄久未出世,緣何今日也來慈雲寺中蹈這一場因果?依我之見,此番兩派為敵,乃是正邪不能並立的緣故,師兄昔年與我峨眉諸道友都有同門之誼,長眉真人遺言猶在,師兄何苦加入漩渦,為人利用呢?」
兩人說完,各自稽首,苦行頭陀袍袖一揮,漫天金光灑出,裹著齊靈雲和笑和尚等一眾小輩往西飛去,曉月則命智通等人打掃戰場,將小靈猴柳宗潛的屍體火化掩埋,眾人紛紛回到殿中,只有龍飛連遭打擊,咬牙切齒,向著法元說道:「我師徒因急友之難,從衡山千里迢迢趕到此處為師門道友效力,不想戰端未起,先折愛徒,那峨眉苦行禿驢姦猾陰狠,兼善釋道兩家法術,乃是峨眉派最有力人物之一,但殺徒之仇不共戴天,所幸離斗劍之日尚早,我意趕回廬山,請來我師尊白骨神君相助,定要峨眉派血債血償!」
馬覺見鹿清沉思不語,知道他必是有所誤會顧忌,連忙又解釋道:「飛娘原本確有收道友為徒之意,只是也知道友乃是曉月大師愛徒,絕然不m.hetubook.com.com肯割愛,所以無奈之下,才又想出一個折中之策。」
「馬道長?」
「多謝馬道長和許仙姑!」
「許飛娘的六賊無形針?」
戲肉來了!
鹿清聽著馬覺話中意思,莫非那許飛娘竟把收徒的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先不說自己乃是曉月門人,師承有序,就算師傅答應自己兼修旁門,難道以許飛娘的資本實力、野心志向,會捨得將五台派衣缽傳給別教之人?
鹿清驚問道:「她遠在黃山,卻是如何得知在下中毒之事?」
眾妖人聽曉月一說,才各個恍然大悟,知道此人便是峨眉鼻祖長眉真人座下高弟,與玄真子、妙一真人齊漱溟並稱為東海三仙之一的苦行頭陀,內外功行早臻圓滿,指日便可飛升紫府,也是地上金仙一流的人物了,難怪隨手放出太乙神雷,大破龍飛邪法如同兒戲一般。
馬覺又道:「幸虧飛娘和曉月大師乃是至交,又佩服師兄人品道法,知道此消息后,連忙向我飛劍傳書,並附上一枚六賊無形針,傳我解毒之法,一面儘力拖延綠袍回山之期,這才救了道友一命。否則,等綠袍老怪一旦回去施展妖術,道友元神便要永世受他拘禁奴役,後果真不堪設想!」
「師兄所言差矣!」
苦行頭陀見勸不回曉月,只得點頭說道:「師兄執迷不悟,我等也只有勉力周旋了,斗劍之日便定在本月十五,地方就在北門外戴家場,如何?」
燈火之下,鹿清看出了來人面目,正是曾在黃山五雲步有過一面之緣的五台派飛天夜叉馬覺。馬覺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探著腦袋四下一看,然後神神秘秘將鹿清拉到寺中一處偏僻的角落之中,低聲說道:「鹿道友,你可知大禍臨頭了么?」
鹿清嚇了一跳,不解馬覺此言何意,又見他說的認真,不似玩笑,連忙說道:「還請師兄指教!」
「阿彌陀佛,師兄好手段!」
鹿清心中驚疑不定,馬www.hetubook•com.com覺則連聲叫著「厲害」,直到賣足了關子,才捻著鬍鬚解釋道:「若我所料不差,這應該是綠袍老怪在為你療傷之時,種下的蠱毒!」
馬覺對於鹿清的表現頗為滿意,忙一把將他拉起,這才繼續說道:「此次慈雲寺斗劍,關係到我五台派復興之希望,我遍觀寺中道友,唯有師兄不僅功行高超,而且心思敏捷,籌劃周全,極為飛娘讚賞,貧道更是自愧弗如,故今日我等不惜開罪綠袍,其實正是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師兄應允!」
曉月終於忍不住也走上前來,望著那僧人說道:「昔日屠龍曾言,我等同門之中,若說這玄門太乙神雷,只有苦行師兄功行最純,威力最大,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眾人紛紛側目而視,石玉珠越發羞赧難當,連忙匆匆起身告退而出,剩下智通、俞德諸人見石玉珠絕世嬌嬈,娉婷仙姿,不由勾動了酒字底下的那份心思,也各自站起,回房休息,暗中則讓知客僧人將各自相好的婦人送到房中,大肆荒唐。
「師兄可能並不知曉,許飛娘平生只收了三個弟子,其中唯一女徒名喚廉紅葯,乃是湘西大俠鐵鞭廉守敬之女,資質極厚,原本乃是寄予重望,可惜不久后遇到江蘇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觀碧雯仙子瑛姆大師和她唯一弟徒弟姜雪君,竟強行將廉紅葯奪去,另外還有兩個男弟子,鹿道友都曾見過,便是那苦孩兒司徒平和三眼紅蜺薛蟒。」
馬覺一邊將鹿清的右手抓起,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枚細小銀針放在他的掌心,口中念念有辭,片刻之間,但見那枚銀針滴溜溜在鹿清掌中不停旋轉,鹿清只覺得四肢之間一陣酸麻,還疑馬覺有所不軌,正要掙脫,卻聽馬覺低喝一聲,朝自己手掌一指,頓時五根手指上各顯出一絲綠光,慢慢凝聚在指尖,隨後又合攏為一,撞上那枚銀針,兩廂之間嘭得綻出一朵煙雲,卻是同歸於盡,各化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