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裏都在隱隱發痛,他們知道,老爺子的死,給他帶來的打擊,遠比一年多前讓他失去一切更加沉重,不知道他能不能跨過這道坎。
他的整個世界突然變得灰暗蒼白,視線模糊了,心臟也變得異常沉重了,腦子裡一片迷濛,身體開始在失重,似乎要飄起來,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走到他身邊的庄曉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朵雪白色的紙花,慢慢地在他左胸前戴好,跟著,又拿出一條黑色的布條,慢慢地往他的左手臂纏繞上去,用別針小心翼翼地別好。
走到大門口,兩個便裝警察拿出一份文件給崗亭處,守衛打量一番三人,然後拿起電話,打了一個確認電話,才正式打開厚重的大鐵門,讓他們三人走出圍牆外。
在家中的大廳里,大家望著許久未見的鐵衛東,他們在他的臉上和-圖-書
,已經找不到任何的生氣,就像是一具殭屍一般,端坐在那裡。
鐵衛東的腦袋「轟」的一聲巨響,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的拍檔和朋友們將老爺子的身後事已經安排得妥妥噹噹的,所有的事情,已經無須鐵衛東再動一下手了。
所有人對他的安慰之詞,似乎他都沒有聽到一般,除了不斷地對著來賓鞠躬還禮之外,他已經不會做任何的表達了。
他一臉懵然地看著他們,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足足兩個小時,他就這麼站在父親身邊,靜靜地看著父親,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但是,卻再也聽不到他在自己耳邊的絮叨了,他多麼懷念父親曾經對自己的那種絮叨啊!曾經,他覺得這種絮叨讓他心煩,而如今,這充滿關愛的絮叨,卻變成了永遠無法企及奢望。
他的雙膝一彎,往地上一跪,嘴裏感覺一甜,一股溫熱的https://m.hetubook.com.com液體從體內直衝口腔。
庄曉晴朝著他走了過來,他看到她的雙眼是紅腫的,眼眶裡還殘留著淚水在打轉著。
如果他痛哭流涕,放聲哀嚎的話,她會感覺心安一點,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了,他的痛苦,遠比自己想的要深切,她在心裏有點後悔告訴他這個消息了。
庄曉晴和陳思雲兩人輕聲地跟他闡述了一下老爺子發生意外的大概經過,因為表面沒有其他傷害,警察認為可以先安排火化安葬,其他的疑點,等待下一步的調查結果。
「爸——」幾分鐘之後,從他的嘴裏發出一聲悲戚的哀嚎。
「噗」一聲,一團鮮紅色的血雨從他的嘴裏直噴而出。
走到監獄的大門外,鐵衛東抬頭一看,五六米外,一輛七座的商務車停放在右側路肩,車外站著三人,分別是庄曉晴、陳思雲、秦臻,他們統一穿著黑色和圖書的衣服,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沉重而悲痛。
鐵衛東雙眼充滿了絕望和空洞,淚水如決堤的河壩嘩嘩直流而下。
也不知道鐵衛東聽沒聽進去,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和反應,他的目光始終的獃滯無神的。
這是他進來快兩年的時間,除了那次暈倒做手術之外這是他最接近監獄正大門的一次,看到眼前的高牆電網,他心裏暗暗發出一聲感慨。
他站在父親的棺木前,看著裏面安詳的父親,心如死水,愧疚難當。
幾個小時的車程,鐵衛東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喝一口水,整個身軀就像是給抽掉了骨架一般,癱軟地倚在車身上。
看著父親安靜地躺在裏面,已經枯死的心除了愧疚和絞痛之外,他連淚水都流不出來了。
剛一踏出門口,一陣寒冷的北風掃了過來,讓他的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間縮了縮身體。
庄曉晴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將他挽起,悲痛地對他說
hetubook.com.com道:「回家。」
右邊那個便裝警察對他說道:「走吧!外面有人在等著你呢!我們只是負責看守你的。」
坐在一邊的庄曉晴看到他的樣子,心如刀絞,她真怕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就此沉淪了下去,那這輩子,他就算是徹底廢了。
來參加悼念的人陸陸續續地到來了,對於這個突然發生的變故,鐵衛東身邊所有的親友都深感悲痛,當他們看到鐵衛東神情絕望的樣子之後,更加忍不住在內心中發出幾聲嘆息。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緊皺看著他們三人。
剛開始,他還在不斷地流著眼淚,到後來,他淚水也不流了,身體靠在車窗上,一對失神的目光一直對著窗外盯著,那份絕望,讓坐在旁邊的庄曉晴心裏感到了一絲絲的害怕。
到家之後,還是幾個人一起將他攙扶下車的,在車上,庄曉晴已經和那兩個警察討了個方便,讓他們將鐵衛東的手銬給除去,考慮到鐵衛東的現狀m.hetubook.com.com,還有他一直在監獄里的良好表現,再加上他本身的刑期也即將結束,兩個警察在請示了相關領導之後,同意將他的手銬除去。
鐵衛東聽了以後,帶著滿臉的疑惑朝監獄的大門走了過去。
他是在眾人的攙扶之下上的車,一路上,他目光空洞,表情呆若木雞,臉色蒼白得令人感到恐怖。
鐵衛東雙手戴著手銬,低垂著頭跟著兩個便裝警察走出了鐵門。
翌日,在殯儀館裏面,鐵衛東看到了躺在棺木裏面的父親。
庄曉晴全程沒有說一個字,但是淚水,早已流滿了她整個臉龐,滴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庄曉晴更是在瞬間失去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蹲下身體,伸出雙手將他的身體扶穩。
他知道,慈祥的父親,已經遠離自己了,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感受到父親那深沉的愛了,疼愛著自己接近四十年的父親,到天堂去了,他充滿慈祥和體惜的笑容,只能成為自己腦海里的一個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