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涅槃
第三十六章 血淚兩行,心如死水

如果說兩年前的一連串打擊讓他喪失了鬥志和激|情,那父親的死,無疑就是將他的靈魂像抽筋一般抽離了他的身體,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了。
當獄警將他送出監獄大門的時候,一個領導在他身邊對他說道:「出去以後好好活著,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灰暗,不要再出現在這樣的地方了。」
而看到這一幕的庄曉晴,心中已然知道,鐵衛東對於自己父親意外離世這道坎,應該很難邁過去了,認識他這麼些年來,她第一次對鐵衛東的狀態感到了害怕。
兩年前,他帶著一身的蕭索和落寞走進這個監獄,今天,他再次帶著萬念俱灰的心態走出了這個生活了兩年的監獄。進來這裏的時候,他不認識這裏的每一個人,而離開這裏的時候,他又彷彿忘記了裏面所有的人。
「爸,爸……」他聲嘶力竭地發出凄然的呼喊聲,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著,最令人感到可怖和圖書的是,他的雙眼流下的,竟然是鮮紅如血的眼淚。
庄曉晴和陳思雲也牽著萍萍走了上來,萍萍老遠就對他喊了一聲:「鐵叔叔。」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下來,他整個人都完全變了樣,滿臉的鬍鬚碴子,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彷彿一陣小風就可以將他給颳倒一般,眼裡原來的睿智和精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剩下的,只是空洞無神的一對眼睛。
當她們看到他神情冷漠木訥,不怒不哭不笑的時候,最壞的打算已經在他們心裏萌生了。
當庄曉晴和陳思雲再次將他送回連雲港監獄大門口的時候,從車上下來的他,竟然開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秦臻迎了上來,喊了一句「老大」,將他手裡的袋子拿了過來,然後將袋子裏面的錢包拿出來,隨手把袋子往一邊的垃圾桶里扔了進去。
同一個監舍的人從獄警口裡,都知道了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至和*圖*書親,都圍了過來,用言語安慰著他。
回到監舍的鐵衛東,就像一個死去的人一般,寂然無聲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蜷縮著身體,用被子將自己的全身裹了起來,任誰也叫不動他。
雖然華叔曾經多次想跟他交流,鼓勵他振作起來,但是好像都沒有任何的作用,對於身邊任何人的話,他都很安靜地在聽,可從來沒有回應過一句話,由此可見,他父親的死,對他的打擊,可以說是徹底將他擊倒了,他心中最後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已經蕩然無存、消失無蹤了,對於生存,此時的他只能說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可是,鐵衛東似乎已經忘記了說話和展露表情了,神情始終木訥冷漠,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其實他們幾人老遠看到他瘦如紙片般的身體,就已經知道他還沒有走出父親去世的陰影,心中已經做了一些不好的預估了。
庄曉晴兩人走到他的跟前,微笑著對hetubook.com.com他同時說了一聲:「我們回家吧!」
庄曉晴和陳思雲,還有萍萍和秦臻,四個人站在車子旁邊,看著他走了過來。
兩人一聽,心都沉到了谷底去了,他已經失魂落魄到忘記發生的事情了,這是一種逃避的心理疾病,她們對望了一眼,庄曉晴走到他的跟前,對他說道:「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萍萍我們會照顧她,等你出來的時候,我們一起來接你。」
看著墓碑上父親黑白的照片,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鐵衛東撲了上去,緊緊摟著那塊墓碑,無聲地哭泣著,所有人看到后,眼睛在那一個瞬間都變紅了,庄曉晴她們幾個更是痛哭了起來。
他們給老爺子在上海最大的墓園裡買了一個比較好的墓地,當老爺子的骨灰安放進去的時候,鐵衛東站在邊上,「噗」一下跪倒在地,對著老爺子的骨灰連續叩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給磕出了血,但是他卻一無所覺,只和圖書是獃獃地看著墓地填土,然後豎碑。
在來接他出獄之前,她們兩人就曾經親自去諮詢過專業的心理醫生。而根據她們反應的情況來分析,心理醫生得出的結論是「創傷性心理疾病」,需要一定的心理干預和治療,否則,將有可能引發為嚴重的憂鬱癥狀。
往後的兩個多月裏面,鐵衛東變得徹底的沉默起來,每頓飯吃得很少很少,每天回到監舍,就自己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也不跟任何人交流,每天睡的時間也很少,經常有人半夜三四點起來上廁所,還看到他瞪著一對眼睛望著漆黑的天花板,讓人感覺怪凄涼的。
兩人對望了一眼,儘管心裏在嘆息著,但是表面上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來,陪伴著他走上了車子。
所有人都嚇到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傷心到極致的時候,哭出來的淚水竟然是兩行血淚,讓人觸目驚心。
當鐵衛東的手按下那個火化按鍵的時候,他的情緒https://www.hetubook.com.com徹底崩潰了。
就這樣,他帶著一身的蕭索和落寞,重新走進了監獄的大門。
但是,他始終將自己蒙在被子裏面,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宛若一具已經沒有呼吸的屍體一般。
他扭過頭看看這個領導,對著他木訥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提著手裡的那個袋子,朝著前面那輛車子走了過去。
鐵衛東看著庄曉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朝著那道大鐵門走了過去,兩個警察跟在他的身後。
大家都知道他現在正處在悲痛之中,安慰了一番之後,便各自散去了,整個監舍裏面,因為他的悲痛,而變得寂然無聲起來,散發出一種悲涼的氣氛。
就這樣,鐵衛東送走了他父親的最後一程,而他,卻變得完全獃滯了起來,不吃不喝,不說話,也不哭泣,整個人就完全跟丟了魂一樣,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只有絕望和那份揮之不去的愧疚。
庄曉晴和陳思雲,還有秦臻看到他那蒼涼無比背影,都忍不住淚濕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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