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六超的時代
第六章 老虎

「只能跳。」小松英樹連連讚歎,「這是趙向北唯一能讓局面進行下去的手段。只是,」他看著依田的那手虎,「現在趙君不要再去考慮殺棋的事情了,先把自己做活再說吧。」
死打劫,等犯錯。趙向北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不會鬆手。
依田紀基看著趙向北補上邊之後,嘆了口氣,反打右上。
這還差不多,老爺子不糾纏這個了,又問:「聽說,你在日本搞了個鬼子妞?」
於是本期棋周刊的封面上,罕見的放了一張棋譜,後面的背景是執黑沉思的趙向北與執白虎目圓整的依田紀基。
難道在這裏,就要輸掉么?趙向北在休息室的衛生間里看著鏡子上的自己,喃喃自語:即便這不是一個很重大的頭銜,但是在這裏就要輸掉么?
這也算是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了。他把雜誌寄走之後還有些喜悅,靜等著越洋長途過來。
不對!趙向北幾乎喊出聲來,瞬間把手收了回來,死死地盯著上邊黑大塊:這裏一點就死了!
接下來的三手之後,黑棋毫不意外的因為被反斷而陷入了死活危機。
這時候的趙向楠,剛剛能下床,走路還一瘸一拐的。然後就又找不到人了,誰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去幹什麼了。
趙向北在長考了40分鐘之後,反手沖右下白棋。
但是當依田反衝外面的時候,他不可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這是什麼?
在整個11月,除了大手合之外,只有鶴聖和新人王兩項比賽。鶴聖半個月一輪,下一場還要有些時候,倒是新人王戰的半決賽就在眼前了。
但依田紀https://www.hetubook.com.com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左下扳之後,大步壓上邊。
老爺子惱羞成怒:「你還敢挑老……你爺爺我的錯處了?」
緊跟著依田紀基扳上邊。
趙向北放下電話回到宿舍之後哭笑不得:「這叫什麼事情?這叫什麼事情!」他站起來轉一圈,「趙向楠這大嘴巴就不能讓人省點心么?」
題名也很有意思:武庫艦擊殺老虎!
「何苦來的?何苦來的?」安藤武夫六段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從大優局面瞬間回到解放前,氣的捶胸頓足,轉頭對自己的另外一名弟子警告,「善津,你千萬不要這樣子,已經拿到大優勢的棋,卻這樣拱手送出去,千萬要注意分寸。」
白棋在左衝右突,戰火從中央蔓延到上邊,一直到40手之後,大龍卻依然看不到一個眼位。
至此,白棋實地超過50目,左邊還有二連星的巨大模樣。而因為下邊黑棋要尋求安定,左下角白又成了20目。
趙善津看著棋盤上的陷入大包圍圈中的白大龍,輕輕點了點頭。
現在整個右下都完了,原本雄渾的大模樣支離破碎,兇悍的攻擊最終以完敗收場。如果說輸掉比賽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他引以為傲的攻擊卻慘遭失敗,卻是在心理上的重擊。
「還誰說的,」老爺子暴跳,「老子一輩子見不得小鬼子!你要是敢把那鬼子妞帶到中國來,老子打斷你的腿!」
對手,是關西棋院的明日之星,結城聰。
每一盤棋,都有可能是趙向北在這項比賽里的最後一局。
「如何?」老hetubook.com.com爺子哼了一聲,「我先問問你,你們下棋的,高手幾段?」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盤棋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小松英樹看著表情木然的趙向北,想笑,但是又有一點悲涼,「他很在意的。」
他還在繼續,但外面所有的職業棋手都知道,當右下兩子被拔掉之後,這盤棋的勝負已經沒有懸念了。
趙向北這時候可不認為這是壞棋,他現在是認為依田那一粘是失招。不可能再讓白棋活出來,他就衝下追求全殺且凈殺。
這是他的勝負手了,也是長考之後所找到的一個最詭異的方案,只要依田應對稍有不善,那麼就會形成內外三氣對三氣的對殺局面。
假以時日的話,這隻老虎真的是要吃人的!趙向北抬起眼睛再次端詳一下沉思中的依田紀基,抬手,落子,擋住。
老爺子繼續問:「那你現在是幾段?」
趙向北看著白棋似乎是緩手的彎,終於鬆了口氣,沖斷之後徹底滅到白棋所有可能的眼位。
趙向北很得意:「看到了?如何?」
「初段,就是剛入門的是吧。」老爺子冷哼,「為什麼不是九段?」
日本棋手的外號大多數都是媒體取得,因此一般都是反映棋手風格。比如鈍刀錢宇平,就是因為那種鈍刀割肉的感覺讓日本媒體看了就覺得心疼。
這話說的……這都哪跟哪啊。趙向北連連苦笑:「爺爺,您別自稱老子,這樣亂了輩分……」
松島編輯看看半田主編,小心地問:「這盤棋,我覺得應該放到第一頁去。」
不過相同的,因為黑棋前面極力撐大包圍圈造成斷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存在,被斷開的上邊一塊同樣沒有凈活。
趙向北還是在努力,努力地在外面再開闢一個戰場,想要最大限度的圍殺中央白棋九子。
這是勺子么?這是勺子吧!趙向北有些興奮起來,抬手拿著棋子拍向上邊……但就在落子之前的一剎那,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不起眼的小問題:如果他點進去,我上邊會怎麼樣?
「成死活題了。」小松英樹回過頭問身邊一直靜靜坐著不發一言的迦納嘉德九段,問,「上邊怎麼樣?」
他用水澆在自己的頭上,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幾口氣之後,再回到對局室去。
「這就是王銘琬所謂的武庫艦的意思。」小松英樹看了看他,「他指的可不僅僅是布局時候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更是這裏,」他點一點棋盤上的變化,「在混亂的局面下亮出讓人防不勝防的武器,才是真正的含義。」
「手下敗將啊。」趙向北雖然這麼說,可不敢再像對依田那樣掉以輕心了,幾乎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備戰中,只等比賽開始。
趙向北把那些煩心事扔到一邊去,繼續準備自己的比賽。
不過媒體取得外號一般比較好聽,就比如說武庫艦這個名字,趙向北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取了外號(他不知道這其實是王銘琬乾的),看到之後還有些驚訝且暗爽。
幾段?趙向北莫名其妙:「最高的是九段。」
依田紀基再次陷入了長考,整整一個小時又20分鐘之後,才謹慎的雙住,不給趙向北任何借用。
「白棋全盤70目。」小松英樹報告,「黑棋只有10目。中hetubook.com.com央白棋只要做活,那麼趙向北必然不會再糾纏下去。」
漢語一級的松島趴在他背後聽了聽,回來報告:「他在說,老虎依田什麼的……」
啥?趙向北又一愣:「誰說的?」
現在他真的一點兒看不上依田的想法也沒有了,那隻Hello Kitty現在也從布娃娃變成了山中乳虎。
迦納嘉德九段緩緩地說:「白棋沒眼。上邊黑棋的死活,倒是很有趣……」他凝望著那一片,「兩扳是不行的。趙向北必須找個機會補,不然……」
「這外號難道是我起的么?」趙向北在看到周刊的時候,哭笑不得,「這好像是他後來壓制李昌鎬時候才有的外號吧?」
小松英樹,泉谷英雄,以及三村智保,覺得棋盤上這兩個人就像是沒學過圍棋一樣,基本的棋理似乎被完全拋開……如果是沒學過,他們又怎麼會計算的如此精準呢?
「我的意思,就是這一衝。」小松英樹笑了笑拍著手,「趙向北有難了。現在他必須硬著頭皮擋住,然後被連續打出來……我看看……」他在棋盤上用手指飛快的點了幾個位置,「打一下,然後在這裏斷。黑棋龐大的包圍圈瞬間就出現了漏洞。緊接著,」他把棋子擺在棋盤上展現給所有人,「武庫艦就要被擊沉了。」
「初段啊。」趙向北不明所以,「怎麼了?」
隨著黑棋大鎮中央,形勢再一次變得混亂起來。
小松英樹看著這一手,喃喃地說:「武庫艦,還是要把最後的武器都發射出去才會沉沒么?」
三氣對三氣,誰先動手收外氣誰贏,這是常識。但是隨著三村智保和小松英樹的一手手落下,和圖書一個令人驚愕的場面出現了:白棋的氣,黑棋可以收,但是外面黑六子的氣,白棋收不了!
「外面收一氣,就會被連打出來……」三村智保用力抓了抓頭髮,「這是怎麼回事?」
依田紀基同樣在後悔為什麼要撐的這麼滿,但是現在騎虎難下,不得不開始第二次逃孤。
小縣真樹六段作為趙向北上一輪的對手,同樣連連搖頭:「中央白棋太薄了,這等於是又給了趙向北一根救命稻草。」
兩天之後,他就接到這個電話了:「向北。」這是他爺爺,「看到你的雜誌了。」
他很珍重的把這份雜誌收好,但想了想,又拿出來,包裝好之後寄給家裡。
為什麼不是九段?趙向北一愣:「因為剛參加比賽,當然是初段。」他想了想,恍然,「就像剛進門的大頭兵,就算是岳飛也要從小兵干起吧?」
尤其是依田紀基在找了個瞎劫的情況下。
半田主編搖搖頭:「你說,要是把棋譜印在封面上,會不會更好一些?」他聽趙向北一邊擦汗一邊用漢語嘀咕著什麼,連忙拉一把松島,「快聽聽他在說什麼?」
不過對於趙向北最後這手沖,小松英樹計算一會兒之後,突然下了個結論:「如果這盤棋趙君輸了,這就是敗招。即便最後贏了,也是昏招!」
這可讓研究室的眾位連連搖頭了:「不簡明,極不簡明。這樣完全沒有意義。」三村智保問身邊的棋手,「依田前輩是不是狠得過分了?」
「打劫。」迦納嘉德九段眼睛里閃過一絲讚賞,「不過這樣也很懸。白棋大龍有的是劫材,趙向北恐怕撐不住。」
依田紀基看看中央,毅然不顧先衝殺掉右下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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