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在凡間時的啟蒙恩師已成功以武入道,此事教內可有說法?」韓素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殷靈山哈哈一笑:「素娘如今已盡得劍中三味了。」
後來易蒼風以武入道,被眾修士搶奪大道種子之事殷靈山是已經知曉的,此事早已傳回天外天,但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在劍神心臟內世界中發生的事情,卻是除了韓素,再無人知曉。
聽罷了殷靈山的言語,韓素也笑了笑,又提起另一事:「師尊可曾聽聞劍神顧九歌?」
「一劍破萬界,筆落分仙凡?」韓素好奇道,「說的是劍神嗎?」
殷靈山伸手虛扶,用略略驚異的眼神打量她:「徒兒此來,彷彿心事重重。」
韓素微微一笑:「師尊,我也是以武入道。」
哪怕是那樣強大的劍客,最後也只能淹沒在時光的洪流中,化為後人傳說中模糊的一筆。
韓素頓時一驚,她當時在凡間,天涯無蹤鏡卻在天外天,天外天與凡間原來雖屬一界,可後來清濁兩分,仙凡分離,天外天與凡間便應當算是兩界了。
韓素早在劍島見過那位大能者腳踏無數世界,翻掌使其生滅的影像,相比於此,一劍破開天外天與凡間雖然也是十分了得,可比起那掌控三千大世界的能耐來,顯然還是要差上不止一籌。
「你當真不後悔?」殷靈山緊緊注目。
實在是超乎想象,奇詭宏大!
他神情中的驚色實在太明顯,雖然後來收斂了,可神情中還是帶著明顯的不可置信。
這一段經歷之奇,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修士一生所歷。
「是誰?」韓素驚問。
她早已知道,大局已動,整個天下都在這盤棋中,要想不做棋子,hetubook.com.com唯有反手掌握主動,成為下棋人!
殷靈山緩緩收斂了神色,他微微皺眉,面露思索之色:「不對……怎麼可能是他?他的實力還差了些,況且……」言語未盡,顯然不打算再多說了。
殷靈山並不隱瞞,直說道:「徒兒大約不知,天涯無蹤鏡雖是子母仙器,天下間子鏡無數,然而能夠跨界追蹤的,卻只有那一面母鏡!」
這不由得被動挨打的其餘人不去猜測,人們不停猜測,也不停將對手誇大,潛意識裡以為其無比強大,因此反而忽略身邊,無法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
韓素道:「師尊應當知曉是為何事。」易蒼風以武入道並非秘事,當時被那許多人旁觀見證,消息傳回天外天,根本不可能保密。
殷靈山輕輕一笑:「現成的大道種子,雖然用來須得擔憂反噬之事,但即便是並不自用,只做探研,也多的是人想要見一見,試一試。不過掌教至尊卻並非常人,此等事我都不屑做,我那師兄可不見得會因此而降格降等。」
「師尊!」韓素跪地行禮。
不過殷靈山卻說掌教並不會覬覦大道種子,既然他這樣說了,韓素便姑且信他。
韓素從自己跟隨易蒼風去到碧梧山上那神秘之地說起,說到了那山洞內錯亂的時空,洞中照壁上各種各樣的神奇之物,再說到自己通過那照壁進入劍神心臟內世界后所發生的一切。
「西華山已來人尋了師尊,要大道種子做賠?」韓素微微揚眉,頓時輕嗤一聲,「那師尊可有將這群恬不知恥的小人打出去?」
韓素道:「師尊可知徒兒此去凡間,除了見我當年的啟蒙恩師,https://m•hetubook.com.com還遇到了什麼?」她並不賣關子,轉而便說起了自己在碧梧山的遭遇。
殷靈山微微皺眉,彷彿思索了片刻,才略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摸約是天外來客罷!實在是太久遠的傳說,當年的記載本來就語焉不詳,如此長久的時間過去,又還有誰人會再去關注這位最強劍客的一生?」
「從古至今,劍修無數,但名叫顧九歌,又能得到劍神稱號的,應當只有這一個。」殷靈山道,「相傳當年的天外天與凡間尚是一體,後來之所以清濁兩分,一是因為天變,二則是因為這劍神一劍!」
她敘述得不快不慢,詳略得當,娓娓道來。最後說到雕飛雲的出現,他行事的奇詭,然後是劍神心臟內世界的破滅。說者不急不緩,遣詞平淡,然而聽者已是驚心動魄。
韓素無言了片刻,殷靈山有時高人風範,但他不高人風範的時候其實也很多。關於這一點,韓素當年初入烏劍山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
殷靈山心驚肉跳,雙眉一軒,失聲道:「南斗天鼎!復活劍神!莫非是他!」
一師一徒互相對視,韓素的神色堅定卻並不激烈,彷彿一切理所當然,全不知自己此前做了一個多麼可怕的決定。
她從凡間匆匆歸來,卻不知中間這段時間內竟還發生了這樣一段小插曲。
然而,倘若這隻黑手其實並沒有那麼強大?這隻黑手其實就在身邊呢?
「師尊好威風,徒兒拜服。」她微微笑了笑,「還有一事,此前有人動用天涯無蹤鏡追蹤徒兒,師尊可知是哪方勢力?」
殷靈山哈哈一笑:「還是素娘知我,你師尊我呀,抬手一劍,就將這群蠢m.hetubook.com.com貨打得屁滾尿流!不敢再多放一個字的臭氣!」
她說得輕緩平淡,殷靈山卻越聽越驚。
這既出人意料,又令韓素覺得,彷彿正該如此。
世上最可怕的永遠都不是已知的對手,而是未知的神秘。正因為未知,這種動蕩才顯得尤為可怖。在這隻幕後黑手的推動下,天外天的高階修士隔幾年便死一個,到後來,甚至連神都門都在無聲無息中被滅了!
她大感棘手:「莫非就連掌教至尊也想要大道種子?」天涯無蹤鏡的母鏡從來只由三清宮掌教至尊掌管,這一點,世人皆知。
如果是在以前,那時韓素修為還低,上面大能者的博弈離她太遠,此事自然還不到她參与的時候。但如今卻不同從前,她經歷了劍神心臟內世界之事,參与了劍神的復活之戰,甚至,這顆劍神心臟如今就在她手中!而她的啟蒙恩師易蒼風身懷大道種子的消息已經傳播在外,到了這樣的境地,便是韓素再想要置身事外,這大勢也不會允許了!
在韓素眼中也同樣如此,關於這位掌教至尊,正因為太過陌生,便彷彿一個遙遠的符號。
雖然確切得說,雕飛雲與顧九歌也共同參与了劍神心臟內世界之變,但此刻這二人反而都被吸入了劍神心臟當中,便是想要再向外傳遞消息都難。
韓素問道:「師尊可知劍神來歷?」
聽罷了,殷靈山動容道:「素娘,你當真要如此?你可知……此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會使你與天下為敵!」
故老的傳說令人喟嘆,而如今正風雲的這些人物,也終有一天會變成後來者的傳說。最後,淹沒在時光的某個角落裡。
其後若非易蒼風正處在道心波動狀態和圖書,不宜打擾,韓素早便要帶他離開碧梧山了。雖然當時並未離開,但韓素心中其實是時刻保持警惕的。等再一次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探,更察覺到那波動是來自天涯無蹤鏡,韓素便再不敢多做拖延,立即送了易蒼風到劍島,這邊歸來天外天,回到三清宮直來尋殷靈山。
「劍神!」殷靈山收起了此前的漫不經心,神色微微一肅,「一劍破萬界,筆落分仙凡……素娘,為何提起劍神?」
殷靈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韓素根據殷靈山這一刻的神色猜測而得,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殷靈山本身就猜錯了,更有可能是韓素猜錯了,很多事情,便是到了最後一刻都未必能露出真相,更何況這還遠遠未到撥開雲霧的時候。
天涯無蹤鏡只有三清宮才有,但三清宮有的卻不止一面天涯無蹤鏡,凡是周天殿建立的地方,皆有天涯無蹤鏡鎮守,能夠有機會動用此鏡的人可是多不勝數。
韓素又提到了自己對雕飛雲的種種猜測,以及後來在打破天地有容鼎時,感應到的那雙灰色眼睛,還有她通過那雙灰色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而最後,韓素竟然翻手舉天,覆手覆地,做到了改變碧梧山脈大地動的逆天之舉!殷靈山饒是經歷過不知多少的大事件,聽到後來都不由覺得心潮澎湃。
如果傳說中的劍神就是一劍破開天外天與凡間的人,那麼他與那位在劍島上留下遺迹的大能又是何關係?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如果不是,為何又如此相似?如果是,為何兩者實力差距如此之大?還是說,這隻是一個人的兩個階段?
言語未盡,語意卻顯。韓素道:「後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www•hetubook•com•com便是預料了也沒有什麼意思,所幸不負當下,無愧於心便好。」
此刻得知這個符號居然會通過天涯無蹤鏡窺探自己,心驚之餘,也難免使人生出幾分荒謬之感。
既然如此,何不搏擊風浪而上?
「師尊,我有一計。」韓素終於將自己思量已久的一個念頭緩緩道出。
他豁然起身,一把拉起了韓素,緊緊盯著她,字字有力:「徒兒,你可知,在此之前,掌教收了天涯無蹤鏡,與我說了什麼話?」韓素略有驚疑,只聽殷靈山道:「掌教與你,不、謀、而、合!」最後四字,一字一頓。殷靈山又是一嘆:「我原本不答應……」
天外天動蕩開始已久,是到最近十來年才越演越烈。有一隻黑手隱藏在後,撥動這一場天下大局。這隻黑手隱藏得太好,以至於以三清宮對天外天的掌控,竟然都無法察覺到對方蹤跡。
「徒兒以為應當如何?」殷靈山微微一笑,舉杯輕嗅茶香,「我的好徒兒,連西華山的天地有容鼎都打碎了,人家找我要大道種子做賠呢!」
韓素倒並沒有一定要追尋出背後真相的意思,但她不喜歡被動挨打,更不喜歡成為棋子。
關於三清宮的掌教至尊,在大多數眼中,大約是因為太過於高高在上,因此反而無法產生具體印象。
烏劍山主峰,山巔,殷靈山彷彿早知韓素歸來,已在屋前擺了桌案,煮茶相候。
他高高在上,他凌駕眾生,他就彷彿是一個符號,一個標記。他是威嚴的、強大的、遙遠的,然而他具體是怎樣的,是何等樣人,只怕很少有人敢去想一想,問一問。
韓素知道,他必然是聯想到了熟悉的、卻又令人不敢相信的人物!
韓素道:「師尊,我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