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敢反抗，抱著食盒，跟著季楊往裡走。
每每與沈書允或是文宜長公主發生不快，他必會從裡到外不舒坦，憋著的火令五臟六腑火燒火燎，一定要找個茬發泄發泄。
方小杞嗆了一口，臉憋得通紅。
季楊從側門出來，恰巧看到方小杞把食盒的蓋子扣回去。他警惕地看著她：「你幹什麼呢？」
方小杞：「……」他吃著，她看著，這是大理寺的什麼創新刑罰嗎？她也沒犯什麼罪啊！
沈星河的指尖叩了叩案幾：「給本官盛飯。」
方小杞麻利地跪坐到案幾對面的坐席上，給沈星河盛好一碗魚肉羹，並周到地擺好了羹匙：「還熱著呢，大人請慢用！」
他炫耀地給方小杞看了看他的新腰牌：「因馬自鳴一案破得好，聖上賞了我們家大人。大人卻說破案是職責所在，把賞錢全分給了我們弟兄幾個！弟兄們可高興了，都說咱們沒跟錯上官！」
季楊這幾天與她常見面，也熟絡了，一邊走一邊喜滋滋道：「哎wｗw•ｈeｔｕboｏｋ•coｍ.ｃoｍ你知道嗎？我們大人提拔我了，我現在是班頭了！」
他額角的傷口塗藥后都結痂了，便沒有包紮。傷口很小，只是周圍有些紅腫，他膚色白，還挺顯眼的。
於是，拜倒在金錢下的方小杞陪沈少卿一起用飯。魚肉羹鮮美可口，與幫主每天餵給飛燕們的清湯菜葉粥是天壤之別。
說話間，季楊將她領進公事廳旁邊的一間退室。這屋子是專門給沈少卿休息用的，一道屏風前擺著案幾，沈星河身披寬袍，閑散靠著案幾，在看一卷書。
他說得眉飛色舞：「我們大人說，現在他手底下雖只有八個人，卻能一個頂八個使，不需要加人了！哈哈哈，讓他們狗眼看人低！哎，話說你也跟著大人跑了不少腿，我特意問過大人，賞錢要不要給你一份。」
常鏞倒吸一口冷氣，對方小杞生出深深不忍，心中提前給她上了三炷香。不過，只要他的愛徒能舒心，死個把飛燕算什麼！和-圖-書
其實沈星河更加不知所措。之前師父問他要吃什麼，他突然心血來潮，非要什麼魚肉芙蓉羹，非要金牌飛燕來送。
沈星河卻沒動：「你也一起吃。」
沈星河接著說：「我與他早已反目，他打我很正常。」
方小杞沮喪地抿緊了嘴。她搭上幾天工夫，到最後只得了一張護身符，另還倒欠沈大人一根笛子！
季楊明白了，說：「案子都破了，兇手都落網了，當然不會再出岔子！」他側身示意了一下：「請吧。」
沈星河垂了垂眼，冒出兩個字：「加錢。」
其實就是非要方小杞過來罷了。
季楊接著道：「我們大人說，給你賞錢似乎有些折辱你，不太合適，還是算了。」
方小杞一愣：「這……這不合適。」
方小杞：「？」她不愣著，還能幹什麼？
方小杞怒了：「誰打的？有沒有打回去？」
季楊哈哈了兩聲：「我看大人就是不捨得給你罷了，你少得一份，我們兄弟就多分一份，大人還是偏和-圖-書心自己人！」
雖然在歸雲閣時，她是一眼不錯地盯著后廚盛好粥裝盒的，但還是不放心。
可是，方小杞有些三心二意，食不下咽。她都說了兩次「加錢」了，他還沒記起賞錢的事嗎？
其實，話出口不久他就後悔了，但季楊已經跑去延壽街找飛燕幫下訂單了，來不及撤回了。
方小杞一愣：「我只是來送餐的，明日再來收回餐具即可。」
沈星河眼也沒抬，卻不知捕捉到她的小動作，道：「老看我做什麼？」
他道：「我父親打的。」
「加錢。」
季楊得意起來，走路姿勢也格外囂張：「當初那些不長眼的不願跟著大人干，現在後悔了，紛紛跑過來表忠心，擠破腦袋想塞進來！你猜怎麼著？」
兩炷香后，金牌飛燕抱著歸雲閣的食盒趕到大理寺府衙側門。進去之前，不放心地打開食盒，把蓋碗的蓋子掀開看了一眼。
常鏞腦門冒火星，覺得徒弟任性過頭了。轉念一想，記起最近見過的飛燕方小杞，覺得不htｔps://m.ｈetｕbｏok•cｏｍ•cｏｍ對，問道：「那個金牌飛燕得罪過你嗎？」
沈星河原想隨口說句「撞門上了」什麼的糊弄過去。卻忽然不想委屈自己。
方小杞忙道：「我這不是嚇怕了，生怕再出差錯嗎？我看過了，這次的確是魚肉芙蓉羹！」
這次也不知自己搭錯哪根筋，找到了方小杞頭上。
方小杞立刻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方小杞失望至極，小聲道：「折辱就折辱唄，沒關係的！」
方小杞驚住，臉色都白了。
沈星河的視線落在書上沒有挪開，只點了點頭：「你退下吧。」
季楊稟道：「大人，金牌飛燕方小杞送餐來了。」
她的眼圈紅了，連忙低頭舀了一匙羹填進嘴裏。
「好嘞！」
還好，碗里確實是羹，不是什麼天殺的扇子。
方小杞聽人議論過長公主府的事，能猜出他少不得為家事煩擾，卻料不到能到這種程度。
季楊卻說：「我們大人說了，要金牌飛燕看著他吃完！」
沈星河眼睜睜看著一滴眼淚跌進了她的碗里。他有hｔｔps://ｗwｗ•hｅtｕｂook•ｃｏm.cｏｍ些不敢相信。她是因他而難過嗎？除了常鏞之外，她倒是第一個為他落淚的人。
方小杞猶豫：「這……這不在我們飛燕的服務範圍。」她忽然記起季楊說過的賞錢，靈光一閃，道：「如果加錢的話，可以考慮。」
過了一會兒，他自覺情緒調整得差不多了，擱下書緩緩抬眼：「愣著幹什麼？」
「好嘞！」
沈星河眼睛一眯，記起了與某金牌飛燕分別時，她給他的不痛快。他森森道：「是。」
季楊應著出去了，留下方小杞捧著食盒站在原地。沈星河仍沒有理她，目光停留在書上，彷彿看得入迷。方小杞不知所措。
方小杞想直接提賞錢的事，出口卻成了另一句話：「您……您腦袋上怎麼有傷？」
他逼著方小杞過來，然後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只能強裝鎮定，先假裝看一會兒書再說！
他說：「被人打的。」
天天打扮得跟個假小子似的，到底是女孩子，就是愛哭。沈星河不由失笑：「你怎麼了？這一下比你給我那一巴掌可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