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當我瞎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你……」
薛白鑒說:「鍾馗仙人說,左東溪來后,我們潛入他的房間並不難。只要用一種紅蝎蜇他一下,他便會僵直如木人,將他藏進道具箱帶到戲台上。先以皮影戲揭露他的罪行,然後假作戲法,啟動道具箱!那道具箱經過改造,裏面的機關十分鋒利。觀眾看到的是大刀殺人,其實是機關把人切作的兩半!」
「因為,在夢裡,鍾馗仙人把一隻紅蝎留在了茶杯下。」
方小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猶豫著出聲:「大人……」
但是,大理寺少卿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裏私放嫌犯,是不是太明目張胆了,能不能稍微迴避一下?
夫婦二人茫然搖了搖頭。
他氣息有些喘,卻快意得酣暢淋漓:「鍾馗說,只有如此處死左東溪,等他到了地府,便會遭受同樣的刑罰萬萬遍,不斷地被鬼差用大刀剖開再愈合,永生永世重複下去!」
小閣屋中的幾人包括猴,呆若木雞,一動不敢動。和*圖*書
「對,是有一張。」寧折秋說,「後來我還想,鍾馗必是借畫像顯靈!」
「鍾馗仙人與我在年畫上見過的一模一樣,身穿紅官袍,一臉大鬍子!他就站在我們屋裡,一語道破左東溪是害死我兒的罪魁禍首!鍾馗說,左東溪的罪行在地府已記錄在案,他此行來就是為了捉拿左東溪。可是,需得以特殊手法處死左東溪,才能令左東溪在地府受永世不得翻身之刑!」
寧折秋不忍受傷的丈夫費力說話,先答了:「我們只是變戲法謀口飯吃的江湖人,若無人教指,怎能想出那般手段處決左東溪?是鍾馗神仙託夢給我們,在夢中要我們如此做的。」
「啊?」方小杞懵了。
沈星河睜開眼,眼前果然已一片漆黑,近處遠處的燈光全都看不見了。他站在原處不敢動,生怕稍移一步,就會狼狽地滾下屋頂。
方小杞沒反應過來,不由回頭望了一眼小窗內,對上裏面的夫婦兩人同樣惶惑的眼神。和*圖*書
下一刻,更令他們驚恐的事發生了。就在小窗外側極近的地方,響起了沈星河的話音。
過了一陣,響起沈星河忍無可忍的聲音:「方小杞,出來!」
兩人搖頭搖的,連猴子都跟著搖起它戴著花翎的腦袋。
沈星河的話音接著傳進來:「前邊有我盯著,你把人手調去後院重點搜一下。」
「怎麼回事啊……」方小杞困惑地抱住了腦袋。她忽然記起什麼,問,「你們夢到鍾馗那夜,是住的哪間屋子?」
紅蝎,又是紅蝎!方小杞前後聯想,只覺毛骨悚然,忽爾問道:「你們認識白杉嗎?」
樓閣下方突然傳來話聲:「大人,上面有沒有情況?」是季楊的聲音!閣屋裡的三人一猴嚇得愣住。
她問:「他是如何教你們的?」
「因為我們兩人做了同樣的夢!」薛白鑒不由握緊了手指,「我們二人早晨起來,不約而同去掀一隻扣在床頭的茶杯!」
方小杞眼中一凜:「那屋裡的牆上是和*圖*書不是掛了一張鍾馗像?」
方小杞眉頭狠狠一跳。這個說辭,與馬自鳴案中白杉的交待如出一轍!
方小杞瞳孔驟縮:「託夢?」
季楊領命,招呼金吾衛去往後院。
方小杞不由望了一眼戲台的方向:「那特殊手法……便是把他切成兩半嗎?」
沈星河有心避嫌,卻無法挪動,只能發脾氣:「就當本官瞎了好了!」
只聽沈星河說:「上面沒有人。」
沈星河牙根暗咬,打斷她的話:「你傷處沒處理好,到處亂跑什麼?」
她目光飄移,心虛得要命,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擱。
方小杞聽得震驚,身上發寒,不由抱緊了自己,狐疑問道:「不是您夫人做的夢嗎?您怎麼也知道得這麼詳細?」
就是方小杞借用上藥的那間廂房!
「現在就跟我去……」他一句話未說完,頭顱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暗叫一聲糟糕,閉上了眼睛。
寧折秋指了指方向:「住在祠里的一間廂房。」
方小杞心知再也藏和_圖_書不下去,驚慌之下答應了一聲,從小窗灰溜溜爬了出去。只見沈星河負手站在不遠處的瓦上。
方小杞緊張地睜大眼睛:「那,真的有嗎?」
沈星河眉間全是不耐:「走還是不走?金吾衛一會兒就轉回來了!」
馬自鳴一案,白杉也說過是鍾馗託夢,在夢中傳授她殺人手法!
她以為他要質問她私藏嫌犯的事,一下子慌了:「大人,他們都是為了給自己兒子報仇……」
這該死的失明症,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挑在這時候!他心中煩躁得要炸。郁怒地沉默一陣,他煩躁地說:「還在等什麼?」
寧折秋感嘆一下:「真的有。茶杯下真的扣著一隻紅蝎。」
猴子收起牙齒,一對金目警惕地監視著方小杞。方小杞緊張得雙手放膝頭規規矩矩坐好,才說:「請問薛班主,您以鍾馗的扮相處決左東溪,可有什麼說道?」
方小杞猛不丁坐直,猴子以為她要攻擊它的主人,立刻沖她呲牙咧嘴凶起來。薛白鑒拉緊猴子www.hetubook•com•com的頸環,低聲斥道:「悟空!」
「沒錯!」薛白鑒眼裡燃著狂熱,「鍾馗仙人詳細傳授了行刑流程。鍾馗說,我們助他殺人間惡鬼,便是他的將,殺左東溪是替天行道,來日到了閻羅府,不會問罪,只會論功!」
方小杞聽得心驚:「鍾馗……長什麼樣子?」
「拿茶杯做什麼?」
「白梅呢?馬自鳴呢?米春元?」
方小杞這才明白沈星河的用意——他假裝不知道小閣屋內有人,之前又調走了前邊的守衛,是要放薛白鑒和寧折秋一馬!
寧折秋神情敬畏又虔誠:「我們夫妻二人查出旺福祠的事之後,也曾想過報官,但總覺得左東溪是大官,妖道聽海又極為謹慎,我們根本沒拿到實證,就算報官,官府未必能主持公道,不由得彷徨無主。那時,我們已與聽海談好唱戲的事,就住在旺福祠的客房裡。夜裡,我夢到了捉鬼的鍾馗!」
齊唰唰的腳步聲遠去,小閣屋內外一時寂靜。外面的人不出聲,裏面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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