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時的閑情逸趣,簡單說就是公子哥兒閑出來的花樣。
方小杞當然不是為他考慮,她只是隨便搪塞。
「你別走啊!」守衛急了,「大家等了你一天了,你不進去,兄弟們不能散值啊!我們都快餓死了!」
不過一年之後,他的生活突生巨變,他再也沒去弘文館上學,也沒有閑心在意綉紋的事。負責照顧他的婢女卻記著了,從那之後,他所有日用織物的不起眼處,總有一朵小小雲紋,一直沿用著最初時他手繪的樣式。
好嘛,陣法都搬出來了,方小杞深覺這是龍潭虎穴,萬萬不能闖。就在此時,大理寺深處隱隱傳來一聲慘叫,好像是周痕的聲音!沈星河竟真的對周痕動刑了?
午後的光線投進窗欞,沈星河用指尖把手環挑到光里打量:「這破東西到底有什麼好的,她為什麼那麼喜歡?」
方小杞戒備地道:https://m.hetubook.com.com「劫……劫什麼?這位大哥你不要亂說啊,我是良民。」
更何況大理寺內外戒備森嚴,一眼望進敞開的大門,只見刀光閃閃,長矛森森。她在門外徘徊了一陣,門口兩排守衛的眼珠子一直跟著她轉,盯得她手足無措。
若仔細看,其實編織的手法很精巧,不是常見的編法。絲帶的兩端在手環接頭處編成結,留著兩截末尾點綴,像蝴蝶的尾翼,顯得十分靈動。只是太破舊了。
曾風跟著轉過去:「你也知道周痕膽子小,不用把他怎樣,牢里關一夜就能關出病來!」
他在她眼前晃著黃金笛子:「沒錯,這笛子的確是黃金打造,分量十足,若熔成金錠,當做嫁妝你能嫁個小富人家!可是你敢熔嗎?你敢熔嗎?!你敢剪下指甲大的一塊當錢花,就能治你個欺君罔上https://m•hetubook.com.com之罪!看得花不得,中看不中用!」
「呵呵,你們早有準備,我若進去,還不得給亂刀剁成肉醬啊!」
守衛壓著聲問:「方姑娘,怎麼還不劫呢?」
守衛直打眼色:「大人說了你今日要來劫獄,你怎麼還不動手呢?」
沈星河想不明白,這麼個破舊玩意兒,她為什麼那麼喜歡?
昌樂街到大理寺,幾乎貫穿大安城南北,方小杞抵達大理寺時,宵禁的鼓點已經敲響。她站在大理寺門外,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返回吧,已經來不及。劫獄吧,小命不要了?
方小杞被笛子的金光閃得眼花,不堪其擾地轉開眼。
衣物上點綴雲紋很常見。只是,他十三歲時受教於弘文館的元閣老,元閣老對他十分賞識,賜表字雲洲。他很喜歡自己的表字,特意手繪了一朵雲紋,讓下人綉在他的私人衣物上。www.hetubook.com.com
曾風不依不饒:「大理寺的公職就不一樣了,那可是鐵飯碗!既風光,又月月有俸祿拿,這麼好的事,你為何不去,還因此惹惱了少卿大人?!」
曾風一愣:「原來,你竟是為我考慮?」
昌樂街的破宅院中,曾風著急上火,圍著方小杞團團轉:「方小杞,我問你,你是不是得了個御賜金笛就飄了?」
曾風喜道:「你答應去大理寺當差了?」
方小杞被念得頭疼:「您別說了,求您歇會吧。」
他遍搜記憶,也記不起這根髮帶,記不起以前什麼時候見過方小杞。只是心狂跳起來。
「周痕都給關進大牢了,我能不急么?」他氣得用金笛敲自己手心,差點敲斷手骨,直吸冷氣。
她已經翻過了牆頭。
他自己設計的雲紋圖樣,不可能認錯。方小杞這個手環,是他的髮帶編成的!
*
領頭的守衛突然咳了一聲。她朝他m.hetubook.com.com
看過去。
他的髮帶,是什麼時候落到方小杞手中?為什麼被編成手環戴在她手上?她又為什麼那麼在意?
方小杞不勝其煩,擺擺手:「行行行,我去還不行嗎?」
曾風捂著腦門:「作孽,作孽啊!」
只好試試用此物引誘她了。
方小杞倚著檐下木柱,被吵得耳根子疼:「我若去了大理寺,你不就沒有金牌飛燕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沈大人嚴加囑咐了,你若來劫獄,誰都不準動你一根手指頭,只需排起陣法,將你逼進他的公事廳即可。」
曾風卻有些感動:「小杞啊,沒想到你對飛燕幫的情意這麼重。不過,這就是你多慮了。金牌飛燕雖稀罕,也能再培養。但你如果進了大理寺,那就是咱們幫在官府里實打實的關係,咱們幫的生意只會越做越大!」
曾風氣得跺腳:「你不要胡鬧啊!」
沈星河愣住了。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髮和*圖*書髻,今日卻沒用束髮帶,只戴著束髮冠。想了一想,又翻開自己的中衣衣袖,在衣袖內側找到一個綉上去的小小雲紋。
手環是用一根絲帶編成,好像是根髮帶,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表面和背面顏色都褪得深淺不一樣,隱約能看出它本來是淺藍色的。
把手環從光里移開的一瞬,他忽然瞥見絲帶末尾有個花紋,用指尖展平,仔細一看,竟是一朵小小的雲紋。
「我了解沈星河,他不會把周痕怎樣的,都是虛張聲勢。」方小杞煩惱地轉到柱子另一邊去。
曾風忍不住展望未來,兩眼泛著金光:「今後有你這層關係,我說不定能在大安城所有繁華路段盤下十個八個茶棚做據點,招上一兩百個飛燕,到那時候,我每天能賺……」
方小杞倒吸冷氣:「好傢夥,這是陷阱啊,你們大人好生歹毒,我才不上當,再見!」她轉身就走。
她徑直朝院牆跑去:「不,我去劫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