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忽然一響，她趕緊把紙張擱回去，回頭看到沈星河站在門口。沈星河剛才哪裡也沒去，只是站在外面冷靜了一陣，讓秋風吹散臉上紅熱，這才敢回來。

方小杞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什麼？」

方小杞被他峰迴路轉的態度轉得猝不及防，卻不敢猶豫，先把手環搶回來，戒備又懷疑地盯著他，試圖看清他在打什麼主意。

此時天已擦黑，屋裡掌起了燈。沈星河袖下壓著一疊文書，另一隻手拿著手環，在燈下盯著發獃。

方小杞心中十分矛盾。她想尋找父兄下落，抓住機會進入大理寺，借公差便利查找線索，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一旦暴露自己的逃犯之女的身份，大理寺根本不可能要她。

他拿過紙張捋平，是聽山羅列的兩起鍾馗案的共同點。

沈星河沒事人似的，手往前一遞，將手環遞到她面前：「和圖書這個還你，周痕也還你。」

押運隊伍行至岷州地段，玉石被劫，她的父兄兼一眾驛卒下落不明。

十年前，一批堪稱天價的和田寶玉從安西運往大安城，那是給朝廷的貢品。負責押送玉石的是安西驛館的驛官方據，其長子方沉山是驛館的驛卒，也在隊伍當中。

沈星河嘆一下，語氣里竟有些滿足：「不承認算了。」

馬自鳴和左東溪都曾在岷州任職，都是在十年前調任京中。

沈星河坐在原處，看著手裡的竹笛，嘴角緩緩彎起：「她心裏有我。心在這裏，我何必急著將人扣住？」他握緊了笛子，「一步一步來。本官，勢在必得。」

十年前岷州城附近曾發生一起玉石大劫案，至今仍是懸案。

方據和方沉山父子二人一直杳無蹤跡，此案至今仍是懸案。

方小杞小時候學過認字，h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bｏｏｋ•cｏm•ｃoｍ學的時間雖不長，但她記性好學得快，所以識字不少，看一份文書是看得懂的。

當朝盛行美玉，官員的玉帶都是由和田美玉裝飾，因此安西特產的和田美玉在貴族中尤受青睞，是身份的象徵。

……

現在，方小杞手中的案錄上寫明，「鍾馗案」兩案的死者一個曾是岷州地方，一個曾是岷州駐軍首領，且都在十年前調任京中。

「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沈星河的臉頰泛著莫名其妙的紅，竟繞過她跑了出去，那背影竟像落荒而逃。

兇犯都自述有過鍾馗託夢的異事；

方小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抬高了嗓門：「沒有！」

沈星河忽然搶先說話了：「你……有沒有偷過東西？」

剛才他出去吹風前，這張紙明明還平平整整。期間，只有方小杞有機會接觸它，和圖書並且曾緊緊攥過。

那是聽山根據書吏們數日來的調查成果做的一份總結，內容是羅列馬自鳴案和左東溪案的疑點及對比：

沈星河的目光將紙上的字一行行掃過——究竟是哪一行字，激得方小杞反應如此強烈？

方小杞被晾在原地，煩惱地抓了抓頭：「能不能對劫獄的稍微有點尊重？」

他自鳴得意了一陣，目光忽然掃到手邊的一疊紙上，那是聽山報上來的文書，最上面的一張有明顯褶痕，像被一對爪子抓過。

她趕忙起身，又猶豫地站住：「您……不要我來大理寺了？」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沈星河回來。一路趕來口有些渴，索性坐在書案一邊自己倒茶喝，目光無意中掃過桌上的紙張，捕捉到幾個字眼，她動作一頓，然後一把抓起來細看。

兩案中都有鍾馗畫像出現；

沈星河握著筆抬眼看她：「你有沒和*圖*書有偷過我的東西？」

方小杞氣得臉都白了：「你，你……」

沈星河又看一眼被她緊緊攥在手心的手環，嘴角不著痕迹地抿了抿：「周痕在案卷房給鶴三娘打下手，你去接他吧。」

方小杞才不接受莫名其妙的潑污水，反守為攻：「我沒偷東西！是你老搶我東西！」

方小杞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叫得那麼慘！」

她的手指幾乎掐破了紙張。

這會是巧合嗎？

他在門口腳步略頓，走過來落座書案后。兩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言。

作案時都用到了疑似鍾馗贈予的定骨蝎；兩案中的死者都是有罪之人；

調查到最後，父子倆被指為劫案主犯，通緝令貼遍全國的關卡驛站，方小杞在安西的家被抄，她與母親被發配為官奴，命運從此翻覆。

方小杞覺得自己像被野獸盯住的獵物，脊背不由發寒，趕緊溜了。

方小杞半晌ｈｔtｐs://wｗｗ.heｔuboｏk.ｃom.ｃｏm才記起詞：「那個，周痕……」

她纏繞著指尖，糾結地道：「大人，我……」

十年前，岷州！

時隔十年，她似乎抓住一點與玉石大劫案有關的信息，卻不料是在沈星河的案頭。更料不到與自己參与調查的兩起案件扯上關聯！

方小杞心中慌亂，拔腿朝大門內衝去，穿過重重守衛。守衛們紛紛避讓，甚至鼓起了掌！怕她走錯路，還特意為她指明方向。方小杞一路暢通無阻，直闖進沈星河的公事廳。

方小杞闖進來時，他慌忙把手環藏到手心裏，忽地站了起來。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竟都忘記該說什麼。

方小杞剛才一眼掃過去，就是被「岷州」二字吸引的注意力。

「要。」沈星河語氣溫和，眼底卻深沉得似藏著什麼圖謀，「卻不急，本官會徐徐圖之。」

他循循善誘：「即使偷了也沒關係。」

都是被公開處刑，行刑過程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