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允七竅生煙,額角青筋都凸了出來,對著沈星河怒目而視。
這門婚事是沈書允替沈星河精心挑選,對方姑娘可是工部尚書的掌上明珠,盧尚書也有意攀附長公主府這邊的關係,一拍即合。
說著,又環視眾人一圈,道:「這件事,需我親自告訴她,不希望通過他人之口傳到她耳中,請在座各位守口如瓶。」
殿外冷風刮過,一名內宦正匆匆跑來,是遲小乙。他臉上沾著一點未擦凈的黑灰,神情慌亂,跑到門口又避而不入,只跟守在門口中的小內宦耳語幾句。小內宦從酒席後邊穿過,走到竇文身後低語著什麼。
沈書允眼角直跳:「河兒,休要胡鬧!你心儀人家,人家姑娘未必心儀你!」
此話一出,大殿中寂靜得如凍住一般,尷尬的氣氛瀰漫。
如果尷尬有重量,殿上眾人必被壓斷腰。半晌,有和圖書大臣試圖緩和氣氛,打著哈哈說:「原來是青梅竹馬,好一段佳話啊!」
卻無人跟他事先商量半句!
沈書允率先出聲,壓著怒氣低聲喝斥:「河兒,你胡說什麼!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你說娶就娶?」
沈星河跟這人不熟,但立刻覺得他甚是順眼,破天荒地對人家微笑拱手:「兄台繆贊。」
宋明汐猙獰地瞪了回去,心裏的話盡數表現在呲牙咧嘴間:你是不是想死?!
沈星河冷麵覆霜,舉步走到當中,對著上方一本正經行過禮,揚聲道:「多謝皇后美意。微臣已有心儀女子,非她不娶。」
眾臣齊齊看著沈星河,人人都以為他會抓住機會,求德宗帝指婚。
御座上的德宗帝正尷尬著,不由暗贊了一句自己的七兒子。沈星河抗旨也不是頭一次,德宗帝完https://m.hetubook.com.com
全猜得到,他那句話若說全了,必是「就連聖旨我也說抗就抗,父母之命算個……」之類的大逆不道的話。
沈星河悻悻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眾人紛紛腹誹:人家沒誇你好嗎!
平時就忍了他小子,今日若當著文武百官公然抗旨,大過年的,讓他罰是不罰?
宋明汐突然從座位上彈起,跳到他面前,大概是跳得急了,一腳狠狠踩在了他腳背上。沈星河腳骨差點斷了,後半句話也硬生生被踩斷,轉頭瞪著宋明汐。
沒想到他小子還真不從。真是不識好歹!籌謀良久的一樁美事,就這樣被他攪黃了!
眾臣一片沉默。但是,如果腹誹有聲音,定當震耳欲聾——他小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炫耀不迭,竟要求大家保密,實屬蠻不講理!
唯有沈書允臉色十分難看。沈星河在凡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閣一案中樹的敵,就是替他沈書允招的禍。因著此事,沈書允在朝中的關係網出現數處破裂,急需彌補,結一門好婚事,是個便捷上策。
沈星河牙咬得咯吱一聲響,試圖打斷:「微臣……」
沈星河挪腳,踩住了宋明汐的腳背,用力一碾。宋明汐嗚咽著趴在了桌上。
德宗帝順勢下坡:「星河,你看上了誰家的女兒?跟朕說說,若是合適,朕便成全你們!」
沈星河揚起下巴,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十多年前我送她的一件小物,她一直戴在身上,對我的心意可見一斑。諸位以為,是不是這麼回事?」
沈書允對於自己在二兒子心目中的份量很有數,識趣地不直接跟沈星河談,想了個妙策:事先徵得到聖上首肯,請聖上和皇后指婚,不信他小子不從!
宋明汐在旁邊「撲哧」笑了一下,拿酒杯遮和圖書
著嘴小聲嘀咕:「盧大小姐的確是個心靈手巧的……好木匠。雲洲,你好福氣啊,以後府上打傢具不用請木匠了!」
沈星河不屑給父親一個眼神,只給聖上和皇后敬了杯酒,打算順勢申請早退,還沒開口,莫名覺得背後一緊。
還得是宋明汐,站起來舉杯,勇敢且生硬地打破僵局:「祝父皇母後龍體安康,萬世昌盛!」
卻不料,這傢伙朝上行了個禮,說:「多謝聖上美意。微臣尚未對她表白心意,求聖上指婚為時過早。」
沈星河忽地轉身,朝殿門外望去。
「父母」二字刺得沈星河騰地火起,面上卻笑了:「父母之命?就連聖旨……」
皇后目光已落在工部盧尚書身上,含笑道:「盧尚書家千金秀外慧中,心靈手巧,年紀倒也與沈二公子相當。」
沈書允滿臉喜氣,遙遙拱手,替沈星河應答:「盧尚書哪裡的話!」
幾人一唱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和,眼看一樁婚事就要談成了。唯有沈星河臉色如風雨欲來。他知道此番指婚絕非聖上和皇后一時興起,這幾位必然早有計較,無非是藉著聯姻,在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中再結一根藤。
盧尚書已站了起來:「若沈二公子不嫌棄小女粗鄙,求之不得!」
幸好有小七打圓場!平時總覺得這小子沒大處,這種小關頭上倒挺機靈!看來也沒有完全養廢啊!
竇文側耳聽完,倏然色變。
眾人紛紛應和,如釋重負,在一片祝酒聲中把一出指婚鬧劇匆忙掩蓋過去。
宋明汐跳都跳過來了,不得不說點什麼。他打著哈哈:「啊,那個,雲洲啊,你心儀的女子是哪家姑娘啊,怎麼連我都瞞著,不仗義啊!」
沈星河尚未反應過來,沈書允已經起身,高揚著受寵若驚的腔調說:「星河已到成家立業的年紀,尚未有定親人選,還望聖上、皇后替他指一門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