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允思忖一下,覺得不是大事。這一次,爭奪辦案權的兩方,是大理寺和竇文。
竇文摩挲著腰間白玉佩:「你道沈書允為什麼急著與工部盧尚書聯姻?他很清楚自己看似左右逢源,其實眾叛親離。沈家祖上是開國功臣,原本根基深厚。可惜,自沈書允生了私生子,與長公主夫妻關係名存實亡。他祖上打下的根基就敗壞了,他若不及早多方攀附勢力穩住腳跟,怕是要成為聖上和長公主的棄子!長公主府四口子,別看現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遲早走向勢不兩立!」
看著霍槐的請帖,他十分猶豫。
正被問話的方小杞,心中焦躁。算著時辰,已該到午時了,昨日去面聖的沈星河卻還沒有回來。
霍槐趕忙道:「兒子今晚就找沈書允密談。」
方小杞、白不聞、季楊,三個目擊明蒲自盡的人,從黑夜到白日,被易寺卿翻來覆去地審。以三m.hetubook•com•com對一,三個人沒怎樣,易寺卿先體力不支,歪在椅子扶手上,頭暈眼花。
「你給我閉嘴!」易寺卿氣急敗壞,「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易寺卿氣得變了聲調:「本官的肝火還不是讓你們幾個氣出來的!」
霍槐在竇文腰上掛了第四塊玉佩,撥動間丁當輕響,不解地問:「刑部沈尚書,就是沈二公子的爹,兒子和爹,會不會沆瀣一氣?」
邢灼是他手下的刑部侍郎。凡心閣案中,沈星河射殺的四名紈絝中,名叫邢燈的,便是邢灼的兒子。自那事之後,邢灼與他這個上司就翻臉了。
易寺卿變了臉色:「杖責?!」
宴上氣氛輕鬆,霍槐說了幾句關切安慰的場面話,就直言不諱地提出,要刑部把聖寧寺的案子攬過去。
沈書允知道自己的部下里被被竇文安插著人手,但堂m.hetubook.com.com堂一部之尚書,被外人牽著鼻子調兵遣將,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霍槐連聲應著,見竇文露出倦容,把他扶向床榻。竇文攬著一身寶玉卧下,心滿意足。
同在排隊的白不聞開口道:「易大人面紅目赤,是肝火過盛之症,要不草民給您開付葯?」
竇文斜睨著他:「他在耍什麼花招,不得你去查么?」
「嘴跟抹了蜜似的!」竇文笑罵著,「沈書允膽小如鼠,不要操之過急。這次先讓他做點簡單的事,再讓他騎虎難下,慢慢地,撥拉到咱們這邊來。」
霍槐打了個寒戰:「是!兒子去查!」
霍槐混跡朝中,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但必須表現得驚訝又欽佩:「老祖宗的手腕,兒子畢生也參不透!兒子這點心眼,在老祖宗面前就是個傻子!」
沈書允猜不透霍槐是什麼意思,但他清楚霍槐的背後是竇文,他不想開罪。一頓www.hetubook.com.com飯而已,他打算探探口風,終於秘密赴宴。
霍槐腰似彎弓:「老祖宗威武!」
主簿匆匆進來,附在易寺卿耳邊說了幾句話。
*
竇文戴著玉戒的手指,像一截被珠寶環繞的枯根,指著霍槐的眉心:「你,要緊咬不放,一是把鍾馗揪出來,二是拿住案子,掐斷重翻玉石案的苗頭,黑白春秋任由咱們書寫。鍾馗,一個吃鬼的邪神,只配死在黑暗裡!」
竇文「嘖」了一聲,抬起手欣賞著手指上的幾個玉戒:「當然不一樣。這一對父子可不是一夥的。咱們在刑部,也不止江漳一個釘子。等這案子轉到刑部,就是捏在了咱們手裡。」
竇文又想起什麼:「還有沈星河身邊那個女官差,頗為可疑,說不準與鍾馗有牽連。你趁這次機會,一併把她弄進刑部大牢審一審!小丫頭家膽子小,試不上一兩樣刑具,就能審個底朝天。咱家倒要看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究竟是什麼來歷。」
他還是賠著笑臉,應承道:「都聽霍公公安排!」
霍槐舉杯與他碰了一下:「明日朝堂之上,沈尚書知道該如何做。」
方小杞聽到了,倏然色變。
前朝時,皇家與內宦,曾經休戚與共如同手足,到了本朝,內宦權勢過大,已難以撼動。當朝第一權宦在德宗帝面前仍然自稱奴婢,實際上與皇家的關係,早已變得微妙起來。
次日,霍槐的信使給沈書允送去密帖,說在別院設宴,請沈書允小酌一頓正月酒。沈星河剛挨了板子下了獄,沈書允知道聖上動了真怒,不敢去求情,正心慌著。
沈書允臉色微變。
霍槐捧上玉簪,高舉著手別在竇文髮髻,忐忑道:「父親,前三起鍾馗案的死者,均與玉石案有關聯。這一次,死在木像里的梁木匠,好似與玉石案並無牽連,與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啊。鍾馗究竟在耍什麼花招?」
她說話是忍和*圖*書不住有點沖:「大人,同一件事您都問了很多遍了,能不能讓我先出去一趟……」
竇文手握羽林軍,腳邊有無數朝臣攀附,德宗帝已不敢輕易動他。沈書允做為駙馬,自然是皇帝這邊的人,不敢與內宦深交。
在一邊排隊等著再被問話的季楊上前,給他倒了一杯水。易遷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嗆到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竇文哼了一聲:「今日聖上已撤去沈星河的少卿之職,杖責了他,收監調查。大理寺沒了沈二,鍾馗案沒有人管了,正好順勢讓刑部攬過來。」
因此沈書允思慮前後,覺得是件兩全其美之事,便答應了。霍槐眉開眼笑:「那這事便這麼定了,這案子,尚書大人交給邢灼辦就好。破得了破不了,由他背鍋就是,免得尚書大人擔責任。」
大理寺這邊,原先的辦案官員是他的兒子沈星河,已因此案沾惹事非,正挨了板子在牢里趴著呢,晦氣的很,推給別人,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