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趁她思索,不知什麼時候把她的手又撈了過去,擺弄著她的手環。
他扯了她袖子一下:「你看著我。」
她大怒:「你幹嘛?還我!」
沈星河捏緊了拳頭,想把師父剩下的半個肘子塞進宋明汐的嘴裏!
「長公主啊。」
沈星河捻著手中柔軟的布料,說:「車上有婦人幼子,有車夫婢女,不會有人大費周章針對這些人。只有孫朝棟孫員外郎,負責工程營造的監理要務,雖不是高官,卻是重要職位。這種位子,做得油滑能撈滿油水,做得嚴格刻板,會得罪許多人。」
沈星河氣紅了臉:「她跟你說這個幹什麼?我托她照望你一下,她為何趁機搬弄是非?」
他原本在這牢里坐得甚穩,為了方便翻查案卷,甚至想多住幾日。此時忽然有些急不可耐,惦念著藏在書房裡的那份治療方案,急著回去在上面打勾。「耳」、「手腕」這兩條後面都得打!
她太緊張東西,以至於沒留意到,沈星河比對手環時,手掌的邊緣有意無意地,與她的和_圖_書
輕輕地相挨。
她翻著案卷,神思不聚:「嗯?」
方小杞聽得心直往下墜:「你是懷疑,孫員外郎因公務得罪了人,因此招來殺身之禍。兇手為了殺他一人,搭上一車人的命?!」
「只是猜測。」沈星河微嘆,「當年我第一次看到這份案卷的時候,它已在架子上壓了多年,所謂的兇手,早已認罪斬首。」
「所謂的兇手?也就是說,被斬首的人可能不是真正兇手,只是頂罪?」
方小杞更加起疑。沈星河在幹什麼?是想比對一下,更喜歡哪個,就要哪個嗎?
沈星河心中想的亦是「交換貼身之物」,卻比她想得多得多,心思見不得人,悶在胸口狂跳。
方小杞不樂意:「為什麼?」
她專註地苦思,突然驚覺什麼,低頭朝自己手腕看去。沈星河竟趁她走神,摘下了她的手環,戴到了他自己手上!這人果然惡習不改!
牢門「嘩啦」一聲被推開,宋明汐闖了進來,氣沖沖道:「雲洲,我給你帶了水晶肘子和一壺好酒,和-圖-書常將軍說要先親自試毒!我會給你下毒嗎你說?好傢夥,這一試不要緊,半壺酒半個肘子都沒了!」
方小杞莫名其妙:「她又沒騙我,怎麼叫搬弄是非?」
沈星河剛摞好的書嘩啦歪倒,忙不迭地去扶,慌道:「誰跟你說的?」
「好。」他低頭,把紅手環戴到她腕上,調了調活扣長度免得過松,指尖觸著她腕側皮膚,有意無意地多搭了一會兒,甚至摸到了她跳動的脈搏,她也沒有抗拒。
方小杞微眯了眼。他目光閃爍,神情躲避,似是心中有鬼!她不知不覺動用了五聽之術,語氣有點咄咄逼人:「你說的這個人是梁木匠的徒弟么?他是誰啊?我去找他,看能不能打聽到點線索。」
沈星河坐正了,穩了穩氣息,說:「我……」
他垂眸:「此地又黑又冷,每當失明時格外難熬,若有你的手環在畔,便如有人陪我一般……」
沈星河吭吭哧哧:「那……她有沒有說別的?」
沈星河目光游移了一下:「似無關聯。其實吧www.hetubook.com.com我對此人了解得也不多……只是以前認識的一個人,跟著梁木匠學過木工,因此偶然聽說過而已。」
沈星河已摘下自己的紅手環,說:「我們換著戴幾天。」
沈星河急道:「反正我沒答應!」
他磨磨蹭蹭,總算給方小杞戴好紅手環。方小杞把手腕舉到眼前,看著一環紅艷在腕上晃,忽然意識到兩個手環都算得上沈星河的貼身之物,一樣具備能擋噩夢的效力。
沈星河冷笑一下:「沒有就好。」
沈星河開始收拾著桌面上的卷宗,用忙碌遮掩慌張:「沒什麼……」
方小杞完全想不到,沈星河因著一點小動作,就在心猿意馬到天邊去。她一手托腮專註想了一會兒,忽問:「你說以前就知道梁木匠,你認識他嗎?」
「亦是猜測,並無實證。」他一邊說,一邊走神似的,不知何時放過了方小杞的袖子,卻開始把玩她腕上的手繩,輕輕扯著,讓它繞著那玲瓏的腕骨一圈圈地轉。方小杞警惕地看著他,擔心他突然犯起搶她東西和_圖_書的老毛病。
「梁木匠……我沒見過這個人,只是聽說過。他的擅長雕刻裝飾建築外檐的撐拱木雕,手藝卓絕,工部司曾聘他做皇家園林的木雕活。前些年自己開了一家木工坊,專做木雕佛像,不再接外面的木工活了。」
沈星河越發心虛的樣子,不敢正視她,吞吞吐吐:「多年未見了,也不大熟,名字記不清了,不必了吧。那個……你這兩天,有沒有聽說什麼?」
方小杞記起長公主說,沈星河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自己已有心上人。但她不想問,鬱郁地道:「沒有了。」
他手上做著這渾水摸魚的無恥事,臉上表情維持得很正經,說:「這裏面的文字虛虛實實,像盤著雲霧,牽涉的人卻都已化作泥土,無從驗證。」
方小杞忽然記起來了:「啊對了,聽說皇后給你指婚了!」
方小杞飛快地認輸:「好吧。」又補了一句,「你出去后咱們立刻換回來。」
他心思百轉,鼓足勇氣,鄭重道:「方小杞。」
卻見他忽然把他自己的左袖擼上去,露出腕上紅
m.hetubook.com.com色手環,與她的挨在一起,看個沒完。
方小杞不解:「聽說什麼?」
方小杞有些驚訝:「你對梁木匠了解得挺多的啊!那,你知道他曾與玉石劫案,或是岷州有什麼關聯嗎?」
想起方小杞剛過來時,也搭過他的脈,沈星河簡直藏不住眸中波瀾。
「我知道啊,長公主也是這麼說的。」
看來,他在朝上警告大家守口如瓶,還是有用的!但是,沈星河感覺情勢不妙,嘴碎的人太多了!他覺得不能再等下去,應該先下手為強,在那些話傳進她耳中之前,把心中之念搶先告訴她。
方小杞翻到案卷其中一頁,那裡記錄著幾名遇難者的簡略生平。她蹙著道:「事隔這麼多年,梁木匠突然死在自己親手雕刻的觀音聖像中,四面像的其中一面,是鍾馗相。按過往三案的經驗,此案應該與玉石劫案也有某種牽扯。可是從目前的資料中,看不出這些人與玉石劫案有過什麼交集啊。」
他想起了家中書房裡藏的那份治療方案。
方小杞抬頭打量著他:「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