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撫掌大笑：「那便不奇怪了，原來江天壽是跟尤萬寶學的！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啊！」他喝了口茶潤了潤嗓，「還有一出是什麼來著？」

遲小乙乖巧地答道：「遵命！」

竇文抬手遮眼，嫌惡地道：「面目可憎，快拖走！」

洪起予始料未及，大驚失色。他膝行著往前爬，嗓音都裂了：「大人既不在意字據，那把小人劫來做什麼？」

洪起予受刑之後身上有傷，時間長了跪不住，幾乎趴在地上，喘著氣說：「尤老闆說，字據在他手裡，主動之權便在他自己手中，只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才拿出來，有什麼好怕的？而霍少監也是願意簽這個字的，因為，霍少監說，少的那部分，並非落在和_圖_書霍少監手裡。寫分明些也好，以後萬一查起來，也有個對證。因此，就有了那份字據。」

洪起予試探著出聲：「恕小人斗膽！如果大人能安排小人出城，小人可以說出字據在何處！小人別無他求，只求換一條命！」

他自己身上的罪，不砍頭也得流放，他才不甘心被抓回去。得設法混出城！

一直沉默的遲小乙答道：「類似的笑話有早晚兩出。早些時候的，是江漳與三個酒友殺人之後，其父江天壽逼迫他們寫下聯名口供，拿在手中，打算日後用來要挾那三人。」

竇文戳了一下遲小乙的額頭：「哎，對嘍，正是要讓大理寺的人親自找出來！」

「是琉璃島的賬。」遲ｈｔｔps://ｗwｗ•hｅtubook.com•cｏm小乙掃了一眼洪起予，「于掌柜運送琉璃人至島上，路上死了一個，島上管事怕落責，讓于掌柜畫了一個押。」

遲小乙道：「正是，過往甚密。」

親衛上前堵住洪起予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他站起身，暈頭轉向地轉了兩圈，連方位都辨不分明。他站在原地愣了一陣，緩緩想明白，挾持自己的人，是想把自己再送回官府手中，當成殺霍槐的刀子。

竇文嗤笑：「留著幹什麼？那張臉，你不怕看吐么？」

洪起予尷尬得燒傷的臉更扭曲了。

竇文失笑：「對對對，我聽說此事後，還說江天壽竟出此蠢招，必是老糊塗了！只想著證據在自己手裡，就能作拿捏ｗww.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ｍ他人把柄，卻不知白紙黑字，也能將自己的罪名釘死！話說，江天壽與尤萬寶是不是有些交情？」

遲小乙看著人影消失，不安地道：「老祖宗，好不容易把人弄來，就這麼放走了么？」

街角暗處，洪起予像蛆蟲一樣扭動著身體，好不容易從繩索中掙脫出雙手。他扯下遮眼的布條，將他丟棄在這裏的人已不見蹤影，夜幕下的街道空空蕩蕩。

過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探頭再望，遠遠見那人影腰身纖細，是女子的身量。

竇文拿起玉蟾看了看，啞然一陣，嘆道：「霍槐啊，霍槐，正當主意沒幾個，小心眼兒跟蜂窩似的。從那時起，便不忘給別人挖坑。萬一事情敗露官府介入，官府兩下核對清單，和-圖-書嚯，少了幾塊！東西在哪裡呢？」

兩人一應一和聊得甚歡，洪起予跪在下邊側耳聽了一陣，兩人竟沒有理會他的。

那不是方小杞嗎？

「老祖宗，大理寺的人正在滿街抓他呢，咱們把人往大街上這樣一扔，他定然逃不了，那個字據不就落大理寺手中了么？」

竇文把玉蟾往桌面「啪」地一擱，搖著頭呵呵笑起來，對著玉蟾說：「霍槐吶，說你精明好呢，還是說你蠢好呢？」

「並非造假啊！」洪起予趕忙道，「小人當時也問尤老闆，字據上有他本人的簽名，這不是自授其柄么？尤老闆卻說，這份字據不得不寫。因為，玉石的原清單，安西府衙那邊是有底子的。可是霍槐交來時，數量有差異，少了一些。玉石貴重，若和圖書不寫個字據，以後說不清楚。」

竇文輕蔑地瞥過來：「那字據是尤萬寶和霍槐之間的勾當，與他人有何干係，我要它幹什麼？你一條賤命，我又要來做甚？」他揮了揮手，「趕出去。」

竇文感慨：「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看，一個疏忽大意，就被人揪住了小辮子！這都是前車之鑒，你萬萬要長記性啊！」

*

竇文笑著笑著，忽記起什麼：「我怎麼覺得文書上捅婁子的事，這麼耳熟呢？近日是不是還有類似的笑話？」這話是問身邊的遲小乙。

剛走了兩步，藉著月色，猛然瞥見前方路上走著一人，衣色似大理寺官差公服。嚇得他趕緊貼進牆根的陰影里。

洪起予眼被矇著，聽著動靜，弄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