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皺眉間疊起森然笑意:「乖孫,我問你,玉石劫案的主謀是誰?」
忽有嘴巴漏風的大嗓門傳來:「大人,找著了!」季楊大步走來,手裡拿著一隻木匣。
遲小乙嚇了一跳:「與鍾馗有何干?」
沈星河陰陽怪氣,從匣中拿出紙張展開。
竇文負著手焦躁地轉圈:「洪起予不曾跟大理寺交待字據上的內容,見不到字據,大理寺便查不到霍槐頭上!這事拖不得!尤萬寶在大安城內外少說有幾十處宅子,更別說有的還不是掛他自己的名,一張字據,得找到什麼時候去?」
「我又不確定能否找著。怕萬一找不著,您失望過度閃著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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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張大宗玉石交接字據,上面羅列著長長清單,註明各色玉器的形狀和品質。沈星河瞅她一眼,問:「你看過劫案案卷的失物清單,這些,確是贓物么?」
說著說著,他的腳步猛地一頓,喃喃道:「大理寺查過去需要證據,鍾馗卻不需要!https://m.hetubook.com.com」
「不曾。他們出手果斷,好像只想取洪起予性命。」親衛答道。
易遷從前邊探身出來:「方大小姐,你可算起來了!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么?」
竇文急切地前傾身:「殺人之前,他們可曾讓洪起予先交待字據下落?」
沈星河抬眉:「易大人,話要說清楚,人是我殺的!于洪意圖攻擊官差,殺了又如何?」他已然決定隱瞞于洪的真實身份,讓那段過往自此掩埋土下。
方小杞茫然了一下。易遷吹著鬍鬚:「今日可是正月十四了!明日便是上元節,案子該交差的日子,你可倒好,睡到這個時辰!」
她窩在被子里,轉了一下腦袋,看到雁翎刀靜靜躺在床邊案頭,緩緩記起發生過的事。
這當空,方小杞去洗了把臉。婢女送來飯菜,其中的一盤包子,她只咬了一口就兩眼放光——是延壽街包子鋪的肉包子!
季楊舉了舉手中木匣
和*圖*書:「于洪說的那份字據!」
洪起予死了。洪起予死了!
遲小乙感覺後背冷汗濕透。
易遷負著手左右徘徊:「于洪提到的那份字據如確有其物,若找到了,定能掘出萬寶商行的底細!你把于洪一殺了之,這下可好,咱們去哪裡找那張紙頭?」
易遷倒吸冷氣:「霍槐,霍少監?」
竇文望向窗外的昏暗:「玉石劫案的參与者,被鍾馗一個個索命。既然霍槐是主謀,那豈能倖免?乖孫,你去替鍾馗出一分力。」
沈星河用她的雁翎刀,殺了洪起予!
她忽地坐起身,把刀拿在手中,緩緩拔出鞘。刀身澄明如水,已洗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血污。就像把一段不堪的記憶,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洗掉。
「回頭再對一下就是了。關鍵是贓物的交付人……」沈星河指了指除了尤萬寶之外的另一個簽名:霍槐。
親衛跪在地上答話:「沈星河殺了洪起予!小的們按老祖宗的吩咐,將洪起
https://m.hetubook.com.com予丟在大街上,然後在近處觀望。不一會兒,他就遇著了大理寺的那個女官差方小杞。小的們隱約聽到洪起予說,想用字據換方小杞送他出城,方小杞沒答應,二話不說就動刀,接著沈星河就趕到了,把刀搶過去,殺了洪起予。」
易遷愣愣地反應不過來:「怎……怎麼找著的?」
她記得,自己沒有回頭看洪起予的屍身一眼。她記得自己在沈星河懷中大哭,哭到最後,記憶就模糊了。好似迷迷糊糊被他抱起,乘著一陣風,飄回了這裏,無比溫暖,無比安全,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害她。
方小杞一覺睡到黃昏,醒來時,發現是在碧落園自己的屋子裡。
易遷茫然轉身:「找著什麼了?」
「沒錯。」竇文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竇文不由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圈,氣道:「年輕人怎麼能如此衝動呢!」
門外,傳來壓低的對話聲。
方小杞把包子一擱,跑過來湊在他身邊看。和-圖-書
易遷一揮袖子氣急敗壞:「原本咱們把琉璃人的事查明白,馬馬虎虎交個差也就罷了!沒想到又出了西市馬場的事,尤萬寶被當眾踩死,還掛起畫著鍾馗的喪服……嘖嘖嘖,這大過年的晦氣不晦氣!聖上又把本官叫過去罵了一頓,要本官把萬寶商行查清楚,否則甭想矇混過關!」
她坐在門口吃著肉包子,旁觀兩人爭得面紅耳赤,看得興緻盎然。
易遷被懟得老臉通紅,抱怨道:「追捕就追捕,沒讓你們把人殺了啊!」
沈星河森然道:「鍾馗索命,均是針對玉石劫案的關聯者。鍾馗的行刑名單中,定有霍槐在列。」
她起身披衣,稍打理了一下,推門走出去。
沈星河一身天青衣袍,背對著門口站在階前,聞聲回頭看著她,眼睛里有無數的話。她不由微笑了一下。沈星河眸中似有波瀾落下,懸著心也落了地。
沈星河鄙視地掃易遷一眼,接過木匣打開:「尤萬寶是于洪的老闆,上級宴請下屬的次數本就多不了。只要和*圖*書
盤問兩邊下人,就能圈定二人酒宴之處。」
季楊道:「大人猜得沒錯,于洪家的車夫交待,于洪當上車行掌柜這幾年,尤萬寶統共請他喝了兩次酒,均在一處別院中。我帶著弟兄們過去,在一塊活動的地磚下把東西找著的!」
方小杞腦子雖好使,但看案卷時,清單部分一掃而過,沒有細看,記不分明。猶豫地說:「記不清了。」
遲小乙趕忙亦步亦趨跟著攙扶:「老祖宗莫急,字據無非是在尤萬寶哪處宅子里,大理寺遲早能搜著的!」
遲小乙睜大眼睛,難以置信似地:「您說我替誰?」
易遷大喜:「雲洲啊,你早有主意,為何不說?」
沈星河臉一沉:「還不是被您害的?您中了于洪奸計才放跑了他,小杞昨晚通宵追捕,補個覺怎麼了?」
「是……」遲小乙不由抬頭看向竇文,險些脫口而出「是您」,對上那雙無底岩洞似的眼睛時,陡然一驚,及時改口,「是霍槐!」
易遷疾呼起來:「快,快,季楊,帶上人去少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