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把方小杞擋在身後,轉身朝外,冷笑道:「鄭執鋒,你以為憑這群黑不溜秋的傢伙,就能困住我們嗎?」
「我身無武功,已經儘力在爬了……」白不聞努力加快速度悶頭攀爬一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竇文,授意鄭執鋒劫走小杞為人質,你當明白……這是個陷阱,誘捕的就是你我二人。鄭執鋒定然帶著許多訓練有素的殺手,在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宋明汐不甘心地縮了回去。
後方突然傳來話聲:「誰說我沒來?」
方小杞飛身躍下,直接撲入他懷中。他緊緊抱住她。她嗅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不覺得刺鼻,只覺得熱烈。
「別擔心,會有解藥的。」沈星河低聲說。
白不聞站住腳:「沒錯,可是他們三人不一樣。」
「解紅衣,崔老九,白小蝠,都是從林場出去的人?」
白不聞踩著夜露打濕的石階,抬袖揩了揩額上的汗,說:「麒麟血引,其實是多種蛇毒與獸血的調配之物。尚未訓成的殺手們,一律關在林場深處的大院中,身上被點上血引。如若逃跑,定會被被山中野狼循味吞食。直到訓成出師,鄭執鋒賜他們解藥,他們才能在走出大門后,不必時時刻刻和圖書
被野狼惦記。」
白不聞低聲道:「鄭松是化名,他現在叫做鄭十七。」
「沒有,只是被點了一滴麒麟血引。」她亮了亮自己右腕的紅點。
沈星河藉著旋身佩刀出鞘,刀光劃過,血噴在他的臉上,那人撲倒在地。
白不聞頓了一頓,再開口時聲音喑啞:「白小蝠,是鄭執鋒的一份失敗作品……」
名師出高徒。常將軍的徒弟不僅擅弓,近戰也絕對不弱。沈星河像一把利器,剖開殺手和刀的叢林,踩著一地狼血來到三人容身的樹前。
鄭執鋒回身,身後的殺手們分開一道,露出站在遠處的白不聞。一身白袍被山風捲動,襯著昏暗的山林,似一隻白衣遊魂。
沈星河早就看到他們了。他萬萬沒想到,被扣的人質竟然不止方小杞一個!他想不明白宋明汐和盧含雪為何也在這裏。
「那倒不是。我來此談過生意。玉石劫案的兇犯當中,鄭執鋒藏得最深。我還是從竇文那邊,發覺有個培養殺手之地,查到此處時,才發現鄭執鋒藏在這裏。林場表面上還要做做木材生意的,幾年前,我扮作商人,以採購為由來到林場。可是,殺手們被圈在林深處的院子里,守衛極和圖書嚴,外人是不可能進去的。我尚未接近,便被發現了。你猜是誰發現的我?」
方小杞看到沈星河,喉頭似哽住,發不出聲。宋明汐卻已經招著手,激動地喊起來:「雲洲,我們在這裏!」
沈星河掐住了他的手腕:「你有何打算,趁早說出來,別逼我動手。」
他提到白小蝠,聲音忽然哽住,不願再說下去。
沈星河想到什麼:「鄭執鋒給殺手們點血引時,是不是喜歡畫成篆體數字的形狀 ?」
「你明知玉石劫案的兩名兇徒在此,你還說今日之事不是你策劃的!」
白不聞答非所問:「快到了。」
沈星河抬手一指,警告道:「不準下來!」
沈星河手中月鉤弓連珠箭發,鄭執鋒急忙躲避,卻聽身後嗷嗷數聲,轉頭一看,圍著樹的狼已經盡數倒斃。
他撐著膝蓋稍稍喘了兩口氣:「崔老九,的確是從林場出去的殺手。與其他殺手一樣,接受竇文的安排,安插到各處。」
鄭執鋒看著從樹影中緩步走出的人,頗為詫異:「沈星河,你是如何不驚動崗哨,走到這裏來的?」
殺手們的身手個個極狠極凶,他們悶頭廝殺,一聲不吭,黑夜裡只響著密集的兵刃聲,間或血肉和-圖-書迸飛的聲音。這些殺手彷彿不知疼,亦不畏死。即使在被殺死時,也不發出一聲痛呼,他們兇殘異常,又彷彿不是活人。
沈星河無暇追問白小蝠的事,先說要緊的:「我們還發現,方據和方沉山的屍身頂替了兩個人,一個是鄭執鋒,另一個,是他的兒子鄭松!」
沈星河撤後一點端詳她,拇指擦去她臉頰濺上的狼血,聲音低啞地嘆息:「可算找著你了。有沒有受傷?」
「我當然明白。你對這林場如此了解,連小路都了如指掌。又是林場里的什麼人,生了什麼疑難雜症,請你過來看病嗎?」
白不聞踉蹌一下,腳下一滑,朝一側崖下摔去!沈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臂,卻沒有立刻拉他上來,從上往下,充滿敵意地俯視著白不聞。
「你猜我會不會把你扔下去?」
兵刃交錯發出刺耳聲音。
腥風忽然襲面,殺手們包抄而上。沈星河動作極快,不退反上,弓端順勢一撞,正中最前面的襲擊者的胸腹之間。對方一聲悶哼,刀失了準頭,砍到一棵樹上。
白不聞懸在半空,咬著牙沒有求他。
沈星河不答,只譏諷道:「鄭場主真能吹啊。什麼想收割的人頭定能收到……那你家m.hetubook.com.com崔老九,怎麼讓別人收割了?」
白不聞頭也不回:「我的確有所布局,但是,我的計劃中絕不涉及方小杞!」他側耳傾聽,嘆口氣道,「聽這狼聲,小杞很可能被點了麒麟血引。這東西只有口服解藥能解,可惜,我沒料到這一出,來不及調配解藥了。」
白不聞默了一默,識相地說:「是鄭十七發現的我。」
鄭執鋒怒氣上涌,失去戲弄獵物的興趣,眼神一厲:「殺了他。」
*
鄭執鋒惱羞成怒:「你……」
一串夜梟的鳴叫聲掠過頭頂。
沈星河箭已離弦,鄭執鋒揮刀擋開箭,殺手們迅速掉轉刀鋒,一片厲厲寒光對著沈星河。
一片黑壓壓的殺手從四周圍攏,鄭執鋒走到最前。
暗夜的林中無比喧嘩,又無比寂靜。
沈星河真的很想鬆手,還是一用力將人拉了上來:「待救回小杞,再慢慢與你算賬!還不快點走!」
沈星河頓時臉色蒼白:「白不聞,你若早點說出這兩人的下落,何致如此!可是你不聽勸,終將小杞牽扯進危境之中。你悔不悔?你悔不悔?!」
沈星河恨不得立刻把白不聞丟下山崖。
「雲洲!你可算來了!」宋明汐在樹上張開雙臂,也作勢欲跳。
白不聞接和_圖_書著前行:「解紅衣,原本編號十一,小的時候被買來林場,根本不是做殺手的料,目擊同伴互相殘殺的場面,嚇得暈死過去。鄭執鋒原本打算將她丟出去喂狼,恰巧竇文來視察,見解紅衣相貌不錯,就讓鄭執鋒給她餵了解掉血引的解藥,帶回京城。解紅衣大病一場,清醒后失了憶。竇文便騙解紅衣,說她是自己撿回家的棄嬰,一直像女兒一樣撫養。解紅衣便信了。竇文把她教養成凡心閣主,用另一種方式替自己殺人。到死,解紅衣都在感激竇文的養育之恩。」
沈星河不解:「那你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那當然,我的這些孩子,是世間最出色的殺手!」鄭執鋒嘴角咧開,「沈少卿,鍾馗怎麼沒來呢?他是安西驛館的人吧,他就任方小杞死在這裏么?」
白不聞不由回頭看他一眼:「你說得沒錯。我這才離京不久,你們真的查到不少東西。來到林場的人,可以保留姓氏,但要拋棄自己的名字。鄭執鋒按殺手們來到林場的先後順序編號,當作他們的名字。血引沾膚留印,即使以後服下解藥,人的血液氣味恢復正常,紅印也無法消失。鄭執鋒點血引時,索性描繪成他們的編號,也當作日後辨認同門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