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從身上摸出一枚制錢在手中揉搓,五十步的距離,我倒真沒太大把握,可看往日那力道,應無問題。
你不言語,好!我接著問便是。
「我不知道你到底還有幾個主子?可若是和那幾個鳥貨一樣,不把我放到眼裡,我要你何用?」言罷卻是想起這流離從未見過那套盔甲,她哪知道那幾個鳥貨的行徑。
這次的感覺又與往日不同,那制錢破空本應發出尖嘯之聲沒有出現,其便如瞬間消失,進入到了另一個空間。
我心知方才狀況若是被那張鐵虎看到,再傳了出去,必定會招來殺身之禍。死,我現在是看得輕了,卻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你既是看到了不該看的,當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官家追捕,算得了個什麼?可若是為天下道門追殺,哪還有我一天安穩日子得過。
那韓成貌似一愣,問道:「哥哥還有旁的職司?小弟我怎不知,待了結了此事,哥哥倒是要給小弟說上一說!」
我那枚制錢從這張鐵虎的左眼射入,又從後腦飛出,早已沒了蹤影,粘稠的糊狀血液正從那傷口處有如泥漿般湧出。
「還好這流離不是老子的婆姨,不然攤上這麼個性子,我還活個什麼勁?那柳敬宗不是挺有本事的嗎?怎麼就沒把這丫頭給調|教出來?」
「我讓你走了嗎?你他娘的當我是什麼人?」
我心中一陣狂罵:「我日你個老娘,怎地也不打個招呼,說射便射,老子還沒準備好!」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至於那盔兒動了沒有,鬼才曉得。
看著這二人一起點頭,隨即又像看猴子一樣看著我,我心頭愈發堵得慌,直欲派人去將那柳敬www•hetubook•com•com
宗從墳里挖出來。
「現在呢?」
那老將軍從遠處踉蹌而來,便跑邊大聲呼喊:「上仙手下留情,老夫願捨棄自家軍職,只求上仙留這孩兒一命!」
「原沒打算真的殺你,現既是簽約盟誓,殺不殺就沒了多大區別,既是你問,告訴你何妨,老子看不慣你那副囂張樣子,想要你死!」言罷猛然身形後撤,開弓引箭,隨著寒光一閃,那箭矢便如光電一般到了面前。
待按下火氣,我忽然又有了一絲慶幸。
那韓成悄悄走過我身側,小聲言道:「哥哥莫要擔心,見這廝頭盔乍起,便向右躲,定然無事,只是哥哥莫要藏著手段,若今日不了結此人,來日放了暗箭,可沒了此番機會!」
對面那老將此時已將那張鐵虎的護甲緊好,只不過那張鐵虎的身形好像比方才帳中之時又大了一圈,也真難為了這老將軍,這短的時日便又尋來了貼身的甲胄。
「我叉叉叉他娘個伏藏,那個,無傷啊!你眼神好,去找找你家流離大人,好好講,就說我還有些事情,要找她去辦!」
等了半晌,卻沒見身上有何動靜,連忙睜眼去看,卻是被面前一幕驚到。張鐵虎的箭術果然有些門道,看似一箭,到了面前,卻是分成了兩支,一支直取心口,另一支卻是奔著下陰而去,當真是惡毒到了極點!
待準備完畢,那韓成與那張老將軍相繼帶人離開,偌大的空地上,便只剩下我和那張鐵虎兩人。
「看見了!」
我此時已存了滅口之心,一掌便將身前懸浮的兩支羽箭拍落,隨即右手持握腰間刀柄,意在使出那斬仙之www.hetubook.com•com決,可哪容我待得三息,那老將已跑到那張鐵虎的身前,用自己身軀,將其人擋在身後。口中亦不斷催促那張鐵虎,讓其跪下賠罪!
聽他所言,我雖心驚,卻也知此事再無迴旋餘地。可腦中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開口問道:「我數日後便會離開,又與你無冤無仇,可是席間做了何事,讓你不爽,定要來觸我的霉頭?」
「我本無意殺人,但當下這狀況,你卻非死不可!」
還為出刀,就見那忽然老將慘嚎一聲,轉身便抱住那張鐵虎,開始如野獸般狂叫,而那張鐵虎則直挺挺倒在其懷中,一絲動靜也無。
我從腰帶中又摸出一枚制錢,向著那躺倒在地上的張鐵虎走去,若是他還沒有死透,我不介意再送他一程。
我回身便是一掌,不想這廝躲都不躲,硬生生便被我扇到了臉上。
將那央無傷、老趙叫入房內,我開口問道:「若是旁人都在酒宴之上寒暄,獨獨有一人在自斟自飲,是不是顯得很囂張?」
有親衛便欲上前,卻被那韓成喝止,其人吐出口中血水後言道:「那老東西若是不死,這摯虎軍可會聽韓成調遣?還望哥哥想清楚,是這個人榮辱重要,還是這天下蒼生重要!」言罷那韓成對著我深施一禮,轉身便帶著眾親衛離去,可走不幾步,卻又頭也不回的言道。
「算了,你不願意說話,我也不和你計較,要麼這樣,你點頭搖頭總可以吧?」
韓成此時悄悄來到我身側,小聲言道:「哥哥怎不將那老東西一併了結?何必再給自己留下麻煩……」
那老將此時已被眾將拖走,老遠仍能聽到其口中惡和-圖-書毒的咒罵,我對此倒是不以為然,若死得不是你侄兒,天曉得你現下會囂張成什麼模樣,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便由著你等揣度!
我多少開始有些後悔,這韓成擺明了是想用我除去此人,我怎地便如此衝動,自己鑽入套中,若是這張鐵虎真有些手段,平白送了性命豈非不值,可箭已在弦,哪還有退路,唯力戰一途。
小老兒!即是你擋,便將你一併了結,兩相一比,這官家的職司倒算個屁!
那流離依舊如往日一般一聲不吭,可我知道她不是啞巴,至於如何便知道,你自己去想!
兩眼一閉,我悔恨當初,怎地便不用斬仙決,原指著這手指一彈,還能快些,誰知道還是讓人搶了先手!
此時旁人皆已撤出場外極遠之處觀瞧,那張鐵虎見附近無人,又見我並不拔刀,忽然笑道:「怎地便怕了,方才不是口氣很大?你不出刀打量我便不射,天下哪有這好的事?那韓成是不是告訴你若我頭盔乍起,便往右躲?明告訴你,這一箭本來是給他準備的,既是你要找死,便先送你走!」
我心中大駭,待看了看遠處,應當無人察覺,這才將視線挪回到了那張鐵虎的身上。
只是這兩支箭此時並沒有插到自己身上,而是懸停在身前,開始分解成細小的顆粒向著我胸口聚攏,隨著那顆粒形成環狀,胸前金光閃耀,那殘破的胸甲隱隱顯露了出來,而那些顆粒則漸漸貼附到了那殘破之處,由黑色向著金色轉變。
清了清嗓子,我平心靜氣,尋找到那觀鏡的感覺,開口對著二人問道:「看得見我么?」
到了此時,我便是對人說此事與我無關,也多半無人m.hetubook.com.com會信,更何況,那跪在我面前的流離,身上的血腥氣味仍未退去。
「那老東西今日不死,摯虎軍勢必生亂,小弟現下便回去,等著哥哥的消息!」
「又不是外人,罵你兩句怎地了!」
「難道是解決了?」我心中升起疑問,按在刀柄上的右手開始放鬆,可就在此時,那老將卻止住嚎叫,放下那張鐵虎的身軀,將那張鐵虎的弓從手中奪下,站起身來,搭箭上弦,做引弓欲射之狀。
望向對面站著的張鐵虎,似沒有什麼變化,還如方才一般持弓相望,這讓我開始懷疑,自己彈出的制錢是不是偏離了方向。
待到了近前,卻見那張鐵虎保持著引弓的姿勢,早已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當是死的透透,我微微鬆了口氣,望向其身上唯一的傷口。
于極靜之處,我似是感到有人再向這裏奔跑而來,口中亦呼喊著什麼,但是我心意已然飄忽,那張鐵虎的面容便如一下移到了面前,那絕望如同凶獸的眼神,讓我極為不爽,想也未想,隨手便將指間制錢彈出。
「就知道送給我時,沒安著什麼好心!」
尋了一處空地,無關之人相繼散開,那張鐵虎已將臂上傷口包好,此刻正手持一張碩大長弓試著弓弦。其所持之弓似比李進當日所用還要大出一尺,近一人高,通體黝黑,好似由寒鐵打造,其插在身側箭支,相較平常亦長出不少,烏木箭桿,赤色箭羽,遠遠看去,頗有些瘮人。
不知道那柳敬宗若是聽到了我這番話,會不會從墳里蹦出來和我拚命,其實我心裏也明白,這流離既是能跪下,只怕對她而言,已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至於我,訓上她兩句,也是https://m.hetubook•com•com應該的,凡事總要有個規矩不是?其實我本想著是要誇上她兩句來著,昨夜,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于房中踱來踱去,想必是被她看到了眼裡。可如今死了這許多人,我心頭憋屈,也就只能拿她來出出氣。
那流離抬頭看我一眼,那神態卻顯得極度蔑視,我正待喝斥,卻見其忽然站起身來,一晃便沒了身影。
我心頭微微一沉,冷笑說道:「我那旁的職司只怕兄弟你未對別人講過吧?」
「額,看見了!」
凝住心神,直似無心,那感覺許是練的久了,來得好快。對面張鐵虎顯是被這一幕唬到,傻傻地站在那裡發獃,其手上的長弓已搭上了箭矢,卻遲遲沒有動作。
二人相距能有五十步,我有心想用斬仙決,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那是保命的本事,見過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我心中一寒,終究還是要出手,正待凝神拔刀,卻見對面老將似是費足了力氣也拉不開那張弓,暴怒之下,便將那張弓擲到了地上,隨即從腰間拔出寶劍,向著我沖了過來。可就在此時,那韓成已帶著眾將趕到,早有人上前將那老將牢牢抱住。
當夜二更,營中有兵士嘩變,但詭異之處在於,這些嘩變士卒轉眼便被韓成勸服,其後四更,那張老將軍便讓人莫名其妙的削去了首級,同帳七名將領亦被人割喉而亡。五更左右,韓成營中聚將,被當場斬殺將領亦達九人之多,清晨便有消息傳來,馬鞍城本部大營的營門之外,懸挂起了二十多顆腦袋。
「流離,那張老將軍一眾可是你殺的?白日里生死相搏,你不出現我不怪你,可此番作為又是為何?可是受誰人指使?還是你躲在暗處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