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他不由有些激動起來。
用他的話來說:靠力氣吃飯,到啥時候都不丟人!
直到自己離開這座城市,七哥還和現在一模一樣,時光彷彿在他身上靜止了。
難道隨著議價糧的出現,還有副食本的取消,他看不出來糧票在貶值?
王剛沒好氣瞥了他一眼,「聽不懂瘋子的話?這點錢能吃一輩子?」
「他要是不在呢?」王剛問。
周東北心情愉悅,蹬著車,唱著歌。
用這些錢干點啥不行!
「那個,這樣,怕你們準備不充分,還是多給你們幾天時間吧!一周後上午九點,還是在這兒,行不行?」
小胖子在胡老三耳邊說:
他推車走了過去。
戴上帽子,他也沒再回頭,又開始往火車站騎。
可再慢也有走過去的時候,沒有人認出自己,他有些灰心。
貸款換糧票,然後用糧票去換雞蛋,再賣給副食店……
再看市總工會,完全是兩道風景。
說完,他看向了周東北,粗聲粗氣,「拉煤呀?」
周東北也搞不明白,怎麼一個總工會,需要這麼多做辦公室的人嗎?
興安市對這種車俗稱倒騎驢,所以才喊他們是蹬三驢子的,這時候干這個的還不多。
木材和_圖_書
加工廠上下班的時候,棉大衣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放眼望去,滾動的泥石流一樣。
周東北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這不順路嘛,多少錢哪?」
「二煤建那邊估計得五塊錢!」
說著話,拿出良友開始發圈。
「哥。」王強掩飾不住笑意,「明天開始,是不是咱們就不用來了?」
王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斧子,於是趕緊遞了過去。
「我看看!」周東北掃了一眼,不由有些喪氣,這幾個人里沒有站前七哥。
這是自己的第一桶金,不過,胡老三這個尾巴得收好,完事就能開始執行第二套計劃了。
二十分鐘后,周東北來到了興安市火車站。
轉念又想,先別說人家,曾經的自己看出來了嗎?
站前廣場店的東側,停著四五輛三輪車,車廂里扔著一些破麻袋和鐵鍬。
周東北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他一直跟著站前七哥玩了,叫張濤,綽號大頭。
他穿了件髒兮兮的鐵路黑棉襖,腰上系著條麻繩,腦袋上是一頂毛茸茸的狗皮帽子。
幾個穿著黑色鐵路棉大衣的人圍了上來。
王剛陪著笑:「紅升鄉的!」
難道他手裡的糧票和*圖*書來路不正?!
周東北暗自好笑,他身高180公分,這麼小的車廂是怎麼蜷里的呢?
「別他媽跟老娘們似的,磨磨嘰嘰!」說著話,楊歷年從車廂跳了出來,用力敲了一下頭,罵道:「操,昨晚那酒不好,喝完腦袋賊疼!」
想到這兒,他不由心臟猛地一跳,隨後又瞥了一眼孫廣志,以前遇到這類動腦子的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今天他這是怎麼了?
大頭人挺實在,「你在這雇啥車呀,去二煤建門口多合適!」
胡老三瞥了一眼王剛,夾著煙的手點了點遠去的背影,「這逼哪兒的呀?」
王剛若有所思起來,「你說明天瘋子哥能來嗎?」
話說就胡老三這個智商,上一世的自己竟然差點被他忽悠瘸了,可見那時候的自己還不如他。
七哥大自己五歲,那時候交情雖然不是很深,但求他什麼事,也是二話都沒有!
「行!一言為定!」周東北拍了板兒。
孫廣志笑了,「他胡老三是個小插曲,你們想想,沒有這事兒的話,咱們覺得虧嗎?」
這些糧票都折騰完以後,自己手裡就有了接近三萬塊錢!
雖說軍大衣佔了多數,可時髦的呢子大衣也不少,m.hetubook•com•com加上色彩鮮艷的帽子、圍脖,與工廠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貴?」大頭不樂意了,「你咋不看看紅升多遠呢!二十多里路,還得連裝帶卸,一天就搭你身上了!」
上一世,自己和他認識的晚,直到1996年,兩個人才有了交集。
「不會!」
「小兄弟,用車不?」一個矮個中年人抄著袖迎了過來。
孫廣志和王剛他們都看向周東北。
周東北話音未落,就聽那排三輪車裡傳過來一個聲音,「操,嫌貴找別人去!」
一個三十齣頭的男人問:「看啥呀?」
「這麼貴?」
雖然這聲音少了一些滄桑,可那種滿不在乎的語氣,沒別人了!
他就是一愣,站前七哥楊歷年!
王強眨了眨眼,「還來?如果還是以前的價格兌,那不是虧了嘛!」
周東北只聽清了幾個字,瞬間就明白了,這貨原來是要貸款,怪不得底氣這麼足!
「那也太貴了……」
胡老三撇撇嘴,明顯流露出了對鄉下人的瞧不起。
他還是老樣子,當年認識他時就這樣,長條臉,小眼睛,高高的顴骨,大嘴叉威風凜凜。
「大哥。」他看著大頭,「從二煤建拉一車煤到紅升鄉多少錢hetubook•com•com?」
「行了,各位,三哥我也撤了!」說完,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那四個小子趕緊跟在了身後。
這個貨,腦子怎麼長的呢?
說完,他看向了王剛,「傢伙事兒給我,我下班了!」
同樣的裝束,同樣的工作,哪怕興安市大大小小的混子見他都繞道走,可他依舊我行我素。
他想了起來,這年代銀行貸款好像並不難,很多還能申請到無息貸款。
胡老三輕咳兩聲:
周東北將斧子往後腰一插,看都不再看這些人一眼,蹬上車就走了。
偶爾有一件紅色或者白色的大衣,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所有人不說話了。
又想到他曾經說過,就干到過年,不由更是疑惑起來。
這小子中等個,腦袋比一般人都要大好幾圈,眉毛很淡,小眼睛,看著就像個大號湯圓。
到了市總工會門口,正趕上下班。
從這些人衣著打扮上,就能看得出來坐辦公室和工廠的不同。
到了周東北這……
孫廣志朝雪地上啐了一口,小聲罵道:「裝逼犯,不死也得判!」
一輛三輪車廂里的麻袋被掀到了一旁,一個長手長腳的漢子坐了起來,睡眼矇矓。
「他來不來,咱們也不能扔下!」孫廣志說完又想了想和_圖_書
,「明天開始,咱們都上午來,如果瘋子在,咱們就走,抓緊去收!」
「好嘞!」大夥七嘴八舌,興奮不已。
想到這兒,周東北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他以前經常愛說一句話:我大姐說的,男人越丑越抗老!
「不在的話,咱們接下來的一周,就干一上午,下去都趕快去收貨!」
「就是。」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笑嘻嘻說:「你也想干哪?」
胡老三大笑起來,彷彿談成了幾個億的大項目,「來,哥幾個抽著!」
「七哥。」大頭走了過去,埋怨道:「這死冷寒天的,不讓你睡,你就是不聽話……」
看了一眼手錶,馬上到中午下班時間了,他飛快地往市總工會騎。
記得直到1993年,糧油實現了敞開供應,糧票再無用武之地,被正式宣告停止使用,長達近40年的票證經濟就此落幕,可還有很多人家苦巴巴攢著手裡的糧票捨不得花,更捨不得去換東西,最後都成了廢紙!
只有王剛眉頭緊皺,如果周瘋子不來了,是他手裡糧票有限?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呢?
他摘下了棉帽子,推著自行車穿過人流,走的極慢。
「哥,我四姨夫說了,從辦手續到錢下來,得四五天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