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
周東北豎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啥都瞞不過領導……」
「遵命，老婆大人！」
「可不，我看背影有點像，可他換大衣了，不太好認，要不是他又高又瘦，我還真不敢認了。」
憑著張大主任的那張條子，在加工廠裝了滿滿一車柴火，全部都是細長或者小塊的邊角料，回去以後根本就不用劈，直接就能燒火。
「我想拉車柴火！」
「有，領導出馬一定有！」周東北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耍起賴來，「張叔兒，從小到大，您老人家對我最好了，我這是要送禮，幫幫忙……」
呲！
「呦，大雞212？」張立叼著煙，一臉驚訝，有些誇張，「小子，行啊！」
這人沒見過，不是下雪那天的黑臉漢子。
這是一棟蘇式建築，舉架很高，寬敞而陳舊，樓里十分安靜，水泥地面乾乾淨淨，反射著頭上的燈光。
兩口子一直送他到了院外，又叮囑他慢點騎，揮手告辭。
下午四點，天已經擦黑，他讓四輪車在路邊等一會兒，推車進了市總工會wｗw.hｅｔｕbｏｏk.cｏｍ•ｃｏｍ。
「我回去，今天請個假！」趙秋蘭說完就去拿大衣。
「你哪兒的？啥事兒？」
「少他媽拍馬屁，不說麻溜滾蛋！」
周東北嘿嘿笑著，不接茬了。
「少給扯這個，一塊二一盒，你包了？」
她站了起來，心裏雖然有些不解，臉上還是掛著笑意。
趙秋蘭先是一愣，隨後一臉喜色，「真的呀，太好了！你姐夫一天天忙的抓不著影兒，昨天和他說完估計今天也忘了！」
周東北站了起來，目的已經達到了，第一次登門，再坐下去就過了。
趙秋蘭趕快去洗臉，素麵朝天，回來后笑道：「小周晚上就在這兒吃吧，我炒兩個菜！」
「送禮？」張立眼珠子瞪得溜圓，「你見過送禮送柴火的？」
「嗯，回來早也吃不上飯，去就去吧！」趙秋蘭說。
「得嘞！」周東北接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胳膊，「來，親一口……」
說著話，伸出筷子敲了梁建國筷子一下，嗔怒道：「別總盯著肉，吃菜！」
「趙和圖書姐！」他大步走了進去。
趙秋蘭見勸不動他，丈夫又這麼說了，只好作罷。
「……」
「不行。」趙秋蘭臉就沉了下來，「今天必須得在家裡吃了再走！」
第二天上午。
「敗扯犢子，想送禮就去供銷社買兩條中華，或者拎瓶茅台五糧液……」
「叔兒，禮物不分貴賤，要看合不合心意……」
「柴火？」張立有些愕然，「一車柴火用得著你出兩盒煙的血？說，啥情況？」
吧啦吧啦，張立說的口乾舌燥。
「哎——幹什麼的？」一個漢子從門衛走了出來。
「滾！」
「這不就得了嘛，咱興安就這玩意兒不值錢，一車才能賣幾個錢？有你這麼送禮的嘛！」
「拿走！」張立伸手就去推那兩盒煙，「都想省事，可哪兒有那麼多精柴？」
「叔兒，我就要一車精柴，四輪子裝滿就行！」
插好大門。
周東北去找了自己的老主任張立。
「不坐了，四輪子還沒熄火，在外面等著呢，您看看誰和我回去一趟？」
梁建國問：「青青又去她姥家了m•hetubｏoｋ.cｏｍ•com？」
很快炒好了兩個菜，兩口子坐在了飯桌前。
張立差點暈過去，這個犟種，他媽白費口水了，氣的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沓票據。
「趙姐。」隨後又看向了梁建國，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怎麼稱呼好，就叫您姐夫了……」
辦公室大約只有二十幾平，十分簡潔，辦公桌和木椅更是普通老舊，角落有一盆春意盎然的綠植。
「滾蛋！」
「好！」
說著，又看了看他的新大衣。
趙秋蘭穿著一套淺灰色的小領西裝，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端莊洋氣。
……
梁建國含笑點頭，算是默許。
趙秋蘭也發現自己話太多了，連忙打住，「快，快坐呀！」
周東北手裡拿著棉手套，憨笑著看著她絮絮叨叨，也不插話。
「咚咚咚！」
周東北去二煤建門前雇了輛四輪拖拉機，最近兩年，這種後面掛著個兩輪貨箱的拖拉機明顯多了起來。
張立揚了揚手指間的那根煙，笑道：「求我辦事兒，就一根煙？」
「叔兒……」
「叔什麼叔。」張立又開和_圖_書始苦口婆心教育起他，「你小，你不懂，送禮首先得貴重，不然人家怎麼能領你的情……」
「我還犯愁呢，你說這點事兒吧，要是找加工廠工會的老李說，又不太好意思……」
「師傅，我找趙秋蘭趙副主席！」
這車柴火確實是要送禮的，要送到趙秋蘭家！
順著寬大的樓梯，他直接上了三樓，找到掛著副主席的吊牌，伸手敲門：
周東北搖了搖頭，「沒見過！」
唰唰唰——
張立點了點他，「小滑頭，說吧，啥事兒？」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還得往紅升鄉走。」
「行了。」梁建國見他不是客氣，也站了起來，「今天咱們也沒什麼準備，就別難為人家了，以後常來常往，不差這一次，走，我送你！」
「好，謝謝！」
周東北把車停進了自行車棚，進了大樓。
兩個人笑了起來。
「趙姐，真不能在這兒吃，路遠，又沒和家裡打招呼，回去晚了我媽也惦記……」
梁建國把周東北家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一會兒，他就跑了出來，臉上都是笑，「趙主席和-圖-書讓你直接去三樓她的辦公室！」
梁建國嘆了口氣，「那有什麼辦法，誰攤上都犯愁！這孩子不錯，有禮貌，知進退，眼睛里有股不服輸的勁兒！」
「主任，今天過來求您點事兒！」周東北嬉皮笑臉。
「快坐，我給你倒杯水！」她客氣道。
「親戚？」這人有些狐疑，不過還是說：「等一下，別往裡走了！」
趙秋蘭也點了點頭，「是呀，這麼冷的天，看他年紀最多二十歲，就能這麼肯吃苦，以後錯不了！」
「我想整一車精柴，不要板皮和小桿兒……」
趙秋蘭十分驚訝，「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孩子真是不錯，怎麼就有這麼個沒正事兒的父親呢！」
「真是巧，竟然還能碰到！」梁建國夾了口菜。
「不用。」周東北說：「昨天聽趙姐說家裡柴火沒了，正好我今天給家裡拉柴火，順便給您也送一車！」
「哪能呢？」他趕快從大衣兜里拿出了兩盒沒開封的大雞，放在了桌子上，「您老人家抽著，以後煙我包了！」
「我是她家親戚，你打個電話吧，就說我叫周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