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輕甩頭髮，就能看到有一道疤，從他的右側眉梢一直貫穿到右嘴角，疤很深，尤其臉蛋位置，增生的疤痕向外翻著。

「前年夏天，有一次我玩牌玩到了天蒙蒙亮，回家的時候，看到、看到王老騷從你家後窗跳了出來……」

李大腦袋幹得不錯，這事兒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鄉里最喜歡傳播這種謠言，想找源頭都找不到。

楊紅岩雖然喝多了，可腦子還沒徹底糊塗。

周東北有點小緊張，因為上一世，他就是看著其中一位的相聲重生過來的。

「小岩！」

王老騷這個年過的不痛快，在煤礦的兩個兒子都沒回來，電視怎麼調都不清楚，頂著雪花看了半宿，多喝了幾杯，老婆子又叨逼叨沒完沒了。

「說！」

聽著歌曲大聯唱的《拜年歌》，他貪婪地吸了吸鼻子，除了前面三胖子他奶的旱煙味，旁邊還有一股淡淡的處|子芬芳。

「滾。」

「楊大哥！」

哪怕凍屁股，也躲躲清靜。

「紅岩！」

他驚恐地大喊起來，可根本就喊不出聲來，再加上和*圖*書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即使嘴不被堵上，估計也傳不了多遠。

1986年的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舞檯布置的土裡土氣，彩色燈泡蹦躂的活像二十年後農村集市上的促銷舞台，後面的花屏風更像只蹲在那兒不知所措的孔雀。

……

「呼——」楊紅岩一把就扯住了他棉襖的前大襟，「是真是假？」

他的左邊腦袋頭髮極短，露出了青色頭皮，右邊腦袋上的頭髮卻很長，長的蓋住了右臉。

他穿了件黑色棉大衣，左胸口還印著「興安市機修廠」的白字，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淘弄來的。

他始終一句話沒說。

既然都傳到自己家裡了，看來王老騷這個年不好過了。

大夥七嘴八舌，稱呼什麼的都有，親切又熱情，可此時如果有外人，一定能感受到他們的懼意。

「啥呀？」楊紅岩一隻手拄著板杖子，打了個酒嗝。

走進院子西南角的旱廁，還沒等回頭關門，就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別看他穿的不起眼，和-圖-書但頭型前衛，別說這個年代，即使放在三十年後，這造型也絕對是個潮人！

別看她平時像個小辣椒，可畢竟沒經歷過男女之事，這又是兩個人成年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真是羞死個人。

看著他的背影，二蛋咽了口吐沫，王老騷，你完了！

「我、我、我……」

朦朧夜色中，一個人如孤魂野鬼般站在茅房門口，一陣風吹過來，他看到了那道恐怖的疤痕。

先別提這個真瘋子打架狠不狠，就這副尊容，絕對能止小兒夜啼。

楊紅岩很少回家，過年了，不得不回來陪陪老娘。

「啥？！」楊紅岩打了個哆嗦，尿停了，隨後全身血液都湧向大腦，瞬間雙目赤紅。

「哥？」二蛋也感受到了什麼。

他就是一驚，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二蛋父母早亡，和哥哥一起過，家裡常弄一堆狐朋狗友喝酒，今天人也不少。

主持人里只有一位趙姓的專業男主持人，剩下的兩男三女，不是電影演員就是相聲演員。

「好多人都在背後說……說……」

楊和-圖-書紅岩見他這副神情，已經明白了大半，不由兩隻手顫抖起來。

二蛋一咬牙，「說楊嬸和王老騷好！」

盛夏的心臟蹦得像頭小鹿，臉都紅到了脖子。

「哥，你聽我說。」二蛋怕死了，連忙解釋：「這些人也不知道哪兒聽來的，就人前身後的胡亂嚼舌頭……我聽說了，就和你說一聲……」

「哥。」二蛋連忙伸手扶他，又說：「父輩的事兒，咱們也別在意……」

吃完年夜飯，他溜溜達達去了村南頭的小學同學二蛋家。

他的臉色是那種不健康的蒼白，眼睛不大，眉毛和眼角高高吊起。

他五歲時父親就死了，據說是和朋友喝酒時吃了太多黃豆，回家喝了兩瓢涼水后撐死的。

他往盛夏身邊靠了靠，生怕那位再把自己帶回去……

一個多小時以後，楊紅岩喝進去了一斤多60度的散裝白酒，他晃晃悠悠的出去撒尿，二蛋也跟了出去。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就是聽說的……」

聽到這些，周東北心裏樂開了花，因為楊寡婦就是楊紅岩他媽！

王https://m.hetubook.com.com老騷還沒有聽到那些謠言，這種事情，當事人往往都是最後一個知道。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自己常年不在小屯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可二蛋哥倆一天天無所事事，村裡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們。

二蛋怕現在不說，以後再翻后賬更嚴重，一咬牙，決定實話實說：

楊紅岩沒看他，只是沉聲說了一個字，這個「滾」字，沒有平時的一絲絲霸氣，裏面甚至夾雜著一些沮喪和無奈。

楊紅岩推門進屋，大炕上八九個小子瞬間安靜。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大夥都仰著頭看著電視。

「哥，最近村裡有個謠言……」二蛋說的小心翼翼，從小玩到大，他太清楚身邊這位什麼脾氣了。

楊紅岩石化了一般，好半天才緩緩鬆開了手，腿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

紅岩？

誰都沒再說話，知道他說得沒錯，現在說是一回事，以後說就另是一回事了。

二蛋苦笑，「我要是不說，以後如果他從別人嘴裏知道，非把我腿打折了！」

二蛋知道勸不了他，再多說一句，自己和_圖_書很可能就得挨揍，於是趕快回去拿了他的大衣，又跑出來幫他披身上。

「說啥呀？操，你他媽啥時候結巴了？」

「嗚——嗚嗚——」

楊紅岩的臉幾乎貼在了他臉上，聲音陰森，「二蛋，我他媽最後再問你一次，是真是假？」

王老騷悠悠轉醒，感覺腰以下一片冰冷，腳腕手腕都被緊緊綁了起來，嘴上還纏著東西。

兩個人站在板杖子邊，解開了褲子，熱氣騰騰，不遠處響著零零星星的鞭炮聲。

「嗚嗚嗚嗚——」他繼續大喊，不明白這小子要幹什麼。

二蛋覺得自己都快暈過去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開始了，快，大點聲！」有人喊了起來。

他失魂落魄地往出走，腳步沉重。

「說了？」

本來他酒量還可以，可此時被風一吹，暈的更是厲害起來。

他哥和朋友們都跑了出來。

有人總結過，說楊紅岩對外人絕對是頭不折不扣的牲口，可對他媽相當孝順。

他扯了兩張舊報紙，披上棉襖，準備出去蹲一會兒。

「……」

……

左右看了看，還在自己家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