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往下走,王老師不聲不響跟在後面,寂靜空曠的樓道里,三個人的走路聲都帶著迴音。
「不會報案?」方有容有些想看不明白。
方有容搖了搖頭,馬小花如遭雷擊,呆愣在了那裡,喃喃道:「不會的,不可能啊……」
這是文化宮後身,不遠處有家旅店,牌匾上挑著一盞昏黃的燈泡:艷紅旅社。
馬小花腳一軟,差點就坐在地上。
黑夜中,這雙眼睛十分明亮。
「嗯,小地主不會報案,可目擊證人太多,他不報案也得抓我,不然影響不好!」
「哦!」馬小花知道了,她說的是大虎。
「你說王榮亮?」馬小花笑了笑:「前兩年機修街的老狗喝多了,非要搶他的小號吹,還動手打了他……」
「肯定不會!」
方有容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方有容愣了一下,想阻止他,可看到他堅定的眼神后,只能嘆了口氣。
「那……那警察是不是也要抓你?」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用打架來證明自己活著,方有容實在是無法理解。
兩個人沉默了幾分鐘。
「嗯,不會和_圖_書報案!」馬小花十分肯定道:「因為他先動手捅了小嫖,他怎麼報案?」
「走,我家再往東不遠就是鐵路醫院,你得處理一下傷口……」
「他為啥要傷害小朴呢?」
「因為面子吧!」
方有容暗暗搖頭,不明白有什麼可混的,想了想又問:「樂隊那個人,為什麼會幫你?」
馬小花緩緩搖頭,「無論如何,我必須得看一眼!」
半個小時以後,方有容才從醫院走了出來。
王老師笑了笑,也沒說話,轉身就回去了,鐵門發出了上鎖的聲音。
馬小花把王老師那件軍大衣遞給了她,輕聲說:「冷,穿上它!」
「我剛才的意思,是他還沒出手術室,還在搶救中,沒死,真沒死!」
「於是你就動手幫忙了?」方有容問。
「好!」
方有容當然聽過這個詞,可此時聽著還是有些刺耳,「這個什麼蛤蟆和對象分手了?」
「嗯!」
「既然已經分手了,還打什麼架呀?」
「不行,你胳膊有傷,不能抻著!」
「小地主捅傷了小嫖!」
方有容也沒廢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伸手接過來就穿,這裏的溫度很低,比舞廳里至少低了十幾度。
「走吧,去我家!」方有容推著自行車。
方有容沒說話。
方有容跑過馬路。
「嚇壞了吧?」馬小花看向了她,「回去吧,如果我沒進去,一定找機會赴宴!」
這小夥子真是看不透,如果不是全程看了剛才的打鬥,很難想象他娘娘腔的外表下,卻是那麼的狠辣!
這是通往樓下的防火通道,因為沒有人打掃,又不常走人,樓梯的水泥地面和木質扶手上厚厚一層灰。
此時他臉上也塗了好多藥膏,兩個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葯,顏色竟然是綠色的,看著有些怪異。
方有容又問:「那個人會死嗎?」
王老師用鑰匙打開了鐵門,寒風一下就灌了進來,方有容打了個哆嗦。
馬小花沒再堅持。
很快,三個人就到了一樓,又是一扇鐵門,上面還有一層白霜,溫度更低了。
「王老師,謝謝!」
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方有容知道他誤會了,趕快喊:「回來,沒死,他沒死!」www.hetubook.com.com
昏黃的路燈下,這個文文弱弱女里女氣的清秀小夥子,腫脹不堪的臉上都是眼淚。
方有容見他態度堅決,猶豫了一下,「我去,你在外面等我!」
老嫖這傢伙一身的毛病,可兩個人就是投緣,如果他真出了什麼事兒,馬小花一時半會兒真是接受不了。
「為啥打架?」她問馬小花。
「快走吧,手術室外就守著兩個公安!」方有容跑過去拉他,「我和你那個朋友說了,讓他有消息就通知我,也把我家地址告訴他了!」
「走吧!」
「我騎吧!」馬小花說。
「不行!」方有容急了,「醫院肯定得有公安!」
對朋友更是如此,看來如果不去看一眼的話,估計他今晚覺都不能睡。
方有容恍然大悟。
方有容蹬上了自行車,馬小花跳上了後車座。
「上來吧!」
嗒!
從鐵路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夜裡十點了,馬小花胳膊縫了四針,打了一支破傷風,怕發炎,又打了支慶大黴素。
馬小花藏在對面的衚衕里,見她只有一個人,這才從暗處走出來,招了招手。
「小地主一hetubook.com.com直跟著張大蛤蟆玩,這個張大蛤蟆的一個馬子最近和小嫖好上了……」
「怎麼樣?」馬小花盯著她的臉,焦急道。
方有容有些奇怪,這個馬小花名氣挺大,都說他是個二尾子,可從打人開始,他就沒有了平時那副娘娘腔。
望著冷清的街道,還有一盞盞昏黃的路燈,馬小花喃喃自語,「生活本就沒啥意思,沒什麼乾的,也沒什麼玩的!每天無所事事,混了一天又一天,或許只有打打架,身體的疼痛,才能證明自己活著……」
方有容推上他的自行車,兩個人剛走出不遠,就聽到醫院那邊有動靜,回頭去看,就見兩輛212吉普車亮著警燈,開進了市中心醫院。
「我們這些人打架,很少有人會去報案,除非他以後不想混了……」
「面子?」方有容嘆了口氣,想說你們這些人有什麼面子,以前胡老三一天天人模狗樣的,好像很有面子,可誰又瞧得起他?
馬子?
馬小花說:「是小地主!」
「對象?」馬小花呵呵笑了,自言自語道:「可能……算是對象吧!對,分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方有容聲音https://m.hetubook.com.com不大:「這麼打打殺殺的,有意思嗎?」
馬小花就是一愣,看著她的眼睛。
馬小花又沉默起來。
……
「就是後來的那個人,個子不太高,眼睛小小的……」
好半晌,後面才傳來馬小花的聲音,悶悶的,「沒意思……」
說著話,他邁步就跑。
馬路上一個行人和汽車都沒有,方有容覺得手都快凍僵了,幸好這軍大衣夠大,她把手縮進袖子里,裹著大衣袖子扶車把,這才好一些。
馬小花搖搖頭,「不行,我還得回市醫院看一眼!」
鐵路醫院今晚有兩個喝農藥的,兩個人在走廊足足等了接近一個小時。
「真的?」他顫著聲問。
「你要幹嗎去?」
「朋友?」馬小花有些疑惑。
此時馬小花已經跑到了馬路中間,對面就是醫院大門,聽到她的聲音后就站住了,緩緩回身,方有容心臟都是一顫。
牆上的燈泡亮了,應該是王老師按下了開關,隨後他也跟了進來。
「謝謝!」他在褲兜里掏出了一把車鑰匙,「車棚最北側,是一輛七成新的鳳凰!」
「這兒離市醫院最近,我得去看一眼小嫖,然後出去躲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