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由於年紀的關係,在社會上基本已經過了氣,放局子是他們唯一的生存手段,正所謂同行是冤家,於是就商量好今天來看看。
「哎?」楊歷年一揚眉毛,「別他媽逼逼了,你倆是來說相聲滴呀?」
跟著他來的幾個小子就炸了,他們雖然聽過站前七哥的名聲,可畢竟不熟悉,有個外面穿著軍大衣,裏面穿了件三力士運動服的小子,把卡簧都掏了出來。
這對臨時組合同仇敵愾,昨晚喝酒時更是拍桌子瞪眼睛,喊的比誰都歡。
那還是1985年的夏天,老狗喝的五迷三道,跑文化宮舞廳耍酒瘋,非要吹樂隊小號手王榮亮的小號,人家不給他吹,解釋說對著嘴吹的東西不幹凈,結果惹怒了他,把王榮亮好頓打。
圖四眼皮跳了一下,卻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背就背點吧,還能指望他賺多少錢哪,玩唄!」
「敢嗎?」楊歷年盯著他的眼睛,他趕快垂下了眼皮。
劉寶軍臉上掛著笑,老前輩一樣拍了拍圖四肩膀,「老四啊,這地方可是背了www•hetubook.com.com點,能行嗎?」
老狗斜了一眼馬小花,嘴角抽搐了兩下。
場面莫名地尷尬起來,漸漸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房門一直都是開的,越來越多上不得檯面的混子都湊了過來,院子里黑壓壓一片。
「大志,你別嘚瑟!」老狗扭過頭,呵斥了一句。
圖四陪著他進東西屋都逛了一圈,有幾個老賭客沒想到劉寶軍會來,有人滿不在乎打著招呼,也有人因為在他手裡抬了錢,趕快低下頭,有些尷尬。
本來自己和圖四一直處的還不錯,與楊老七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真是自取其辱!
幾個人才從西屋出來,又來人了。
楊歷年原話:我能壓住的,你小子就別放聲!
以前圖四常去他和劉寶軍的局子玩,其實不只他倆家,還有其他很多局子他都愛去,今天是開業第一天,這是喜事兒,他不想鬧的不愉快。
周東北有些奇怪,都被人欺負到家了,圖四還能忍得住?
聰明的話,就應該說點好聽的,再拿上一個紅包,而和-圖-書不是來了以後裝老前輩,這不是上趕著找不自在嘛!
這時,屋裡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大虎、地瓜、趙光腚和盧曉光他們都抱著肩膀,眼神更是不善,虎視眈眈。
上世紀八十年代可不像十年後,管他什麼有名兒沒名兒,小生荒子專挑有名氣的捅,捅完他就有名了!
「哎呦,苟哥也來了!」圖四笑著迎了幾步。
老狗說這兒挺「背」,聽著好像是說局子地腳不好,可「背」這個字,在東北多數時間都不是什麼好詞,例如:「你可真背!」、「點背別賴社會!」等等,它和「衰」是同義字,都是走霉運的意思。
放局子,你撈過界了!
老狗說:「老四啊,這兒挺背的,不行就關了吧,去我機修街那邊弄一個得了,咱哥倆還能做鄰居,互相也有個照應……」
可問題今天人家是剛剛開業,這麼說話太不吉利了!
「沒喝?那腦袋一定是被門夾了吧?是不是忘了我他媽咋歸攏你的了?來這兒裝啥逼?」
周東北聞到了一股硝煙味兒。
三力士運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服瞪著眼睛不吭聲了。
老狗臉都青了,楊老七這是要瘋啊,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這人穿著件老式的軍用黃棉襖,外面卻披著一件淺灰色呢子大衣,這身打扮不倫不類,身後還跟著四個流里流氣的小子。
老狗的嗓子有些沙啞,說話時就像含著一口痰,聽著十分不舒服,他乾笑了兩聲:「老四啊,整的不錯,看來以後不能去我那兒玩了吧?」
劉寶軍沒想到他還是這個脾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絲毫不給自己一點面子,臉就難看起來。
老狗瞪著眼睛,沒吭聲。
老嫖低聲又說:「機修街放局子的苟光明,都喊他老狗!」
其實他和劉寶軍一直也不太對付,可這次卻坐在了一起,還喝了很多酒。
院子里有人七嘴八舌喊著狗哥,一個小個子抄著袖往屋裡走。
馬小花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腰間,他和老狗有過衝突。
圖四還真就忍住了,因為之前他和楊歷年就聊過,如果有同行來,能不撕破臉就別撕破臉,不能因為自己幹了這個,把所有和圖書放局子的都得罪了。
楊歷年果然沒放過他,又邁步站在了劉寶軍身前,同樣拍了拍他的臉蛋子,啪啪作響,「軍兒哥是吧?來,掏刀,攮我!」
這時候還很古典,名氣好使,非常好使……起碼他倆是這麼認為的。
「狗哥,這話說的,誰能在自己局子里耍錢哪,你和軍兒哥那邊,該去我還得去……」
「我他媽是空氣啊?你挺大個眼珠子像個泡兒似得!」
劉寶軍恨的直咬牙,又深深懊悔起來,這他媽不是閑的嘛,老狗找自己的時候,就不應該搭理他!
所以這二位就想用自己曾經的名氣,來聯合打壓一下圖老四的氣焰,讓他知道知道,放高利貸才是你圖四的主業!
楊歷年沒再搭理他,起身幾步就走到了老狗身前,微微彎下了腰,「老狗,今天喝了?」
楊歷年咧了咧嘴,走到三力士運動服身前,伸手「啪啪」拍起了他的臉,「來,是個爺們的話,就往我身上來兩下……」
這小子再衝動,也看出了敵我形勢如何,拿著卡簧的手抖了起來。
老狗眼珠子都紅了,可他確實和-圖-書不敢,這屋裡至少有二十多人,如果真敢炸刺兒,肯定得橫著出去。
這人年紀和劉寶軍差不多,個子卻矮了很多,刀條臉上都是褶子。
馬小花看不過去,出手把老狗打住了院,後來還是圖四從中調解,又掏了點兒醫藥費,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劉寶軍挺著胸脯背著手,根本不去看他,反正亂鬨哄的人這麼多,就當沒看見。
楊歷年的笑越來越輕蔑,兩步回到了老狗身前,同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蛋子,「老狗,你敢嗎?」
兩個人唱大戲一樣,你一句我一句,這個「背」字就沒離嘴兒,聽著就像圖四這局子已經干不下去了,他倆是好心幫他一樣。
周東北暗暗搖頭,怪不得這個年紀還混這麼水,這兩個老混子真是不開眼,這個時候過來幹嗎?
楊歷年嘴上叼著煙,斜著眼睛,一聲不吭。
劉寶軍戲精上身,斜了老狗一眼,「機修街才幾個人?要我說不如去我二百貨,那邊多熱鬧,哪像這邊,太媽的背了……」
「啊,是老七呀!」劉寶軍看了過去,打了個哈哈,「人多,也沒看著你!」